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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八


  張自新如有神助,反手一劍斜劈,居然將白少夫的劍蕩開了去,而且趁勢進掠,劍鋒掃下了白少夫的一角衣襟。

  楊青青忍不叫出了一聲好,卻又怔住了!

  她奇怪的是白少夫何以如此差勁,張自新那一劍並不出奇,雖不是她教的楊家劍法,也不是什麼精妙招式,只是隨手而生的一種自然反應。

  狠的倒是白少夫刺出的那一劍,據她所知,下面和前移,變化最多,也最難捉摸,以白少夫的造詣,應該在後手上藏著更凶的毒招,無論如何也不該讓張自新撩開,更不該被人割裂衣襟。

  白少夫自己也莫名其妙,練劍以來,他也曾會過不少高手,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反常過。

  張自新撩那一劍時,他可以趁勢作十幾種變化進襲,但是那柄劍竟不聽指揮,而且還有從他掌中脫出去的陣勢,為了要控制劍不脫手,他才疏於防備,被人掃斷了一角衣襟。照比劍的規矩,他已經敗了,可是敗在這樣的一個對手與這種情形下,他的臉實在沒處擱,也丟不起這個人。

  所以他一咬牙,奪劍再進,這次卻謹慎多了,招式雖狠而有實有虛,意在試探。

  張自新可不懂得什麼叫虛招實招,他只曉得非攻即守,對刺來的劍十分認真,仍是照樣封架。

  白少夫用的是虎招,自然不會用老,張自新的劍還沒有迎上來,他已變換從另角度劈進。

  張自新仍是老老實實用劍去封,不過吃虧卻大了,白少夫存心是開他的玩笑,一連十幾劍都是虛式,兩柄劍從沒有接觸的機會,反把張自新鬧得手忙腳亂,如果不是他的體力足,精神好,這一陣虛砍空劈,他會累壞了。

  楊青青在旁邊倒是替他著急,大聲叫道:「張兄弟,他是在逗你,別理他,採取主動攻擊他。」

  儘管她提示他,張自新依然沒有大進步。

  因為白少夫的虛招十分狡猾,每一劍看來都是聲勢兇猛,使得他不敢放鬆,雖然累一點卻也有個好處,那是楊青青也想不到的,因為長春劍派的路子很詭異側重變化,虛招用到一半,可以變為實招,攻人所不備,如果對手把他的攻勢當做虛勢而不加理會,可就上了他的當了。

  張自新把每一式都當做實招認真招架,無形中卻限制了白少夫的劍勢變化,沒法子再取巧了。

  所以楊青青第二次對張自新招呼時,劉奎在旁邊冷冷地道:「你別替他瞎操心了,這小子是在裝傻,比你想像中高明多了。」

  白少夫也在暗暗焦急,覺得這傢伙的確不簡單,好在他是採取主動,自己出一分力氣,對方卻要化三分的力氣去應付,占到這兩分便宜,把時間拉長,仍是有利的,因此他繼續用這個方法,準備把張自新拖累了再出手。

  可是張自新的體力超出他想像的強,連續五六十次空招,精神依然抖擻,不見吃力的樣子,反倒是白少夫自己額上現出了汗漬,一面是累,一面是急!

  楊青青再度怔住了!

  她實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,白少夫不僅是一門之長,他的劍藝也堪稱一流高手,也許自己的父親汝州俠楊公久能與之一搏,憑心而論,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。

  可是他到了一個隻學過十幾天劍法的張自新手中,何以會如此狼狽呢?

  如果張自新以前得過什麼名家的傳授,那還說得過去,可是張自新反復施展的,不過是自己教他的那幾招,而且還不夠老練,除了手腳特別靈敏外,那些招式練起來相當笨拙,漏洞百出。

  楊家劍法以輕靈與嚴謹見稱,所以才名之為流雲劍法,意謂流雲過隙,輕飄雅逸而一絲一縷,自然不會有漏洞。

  不過那也得看人,在父親的手中,這套劍法已臻無懈可擊的境界,在她手中,已經差不多了,在張自新的手中,應該更差,因為他還沒學全。然而他用這一些不成熟的劍法,居然困住了一個絕頂高手,這道理實在叫人想不透。

  劉奎雖然又負了傷,卻並不嚴重,所以仍然滿臉羞愧地站在一旁觀戰,見狀急叫道:「白兄!你必須換個戰法,這樣子是不行的!」

  白少夫微微有點喘息道:「為什麼不行,我倒不相信,他是個鐵打的,看他還能拖多久?」

  劉奎叫U道:「這小子是頭蠻牛,在鏢局裡他從早到晚,不停地幹粗活兒,他也不累過,你雖然比他省一點力,拖到最後,還是你先累倒,人不能跟蠻牛比蠻勁……」

  這番話加上張自新現時的狀況,白少夫無法不信了。

  他支持了數招後,他的劍式忽地一變,由快而轉慢,出手異常沉穩,第一次被張自新架開了,使白少夫差點又挨上一劍。

  第二次白少夫的劍是斜刺他的左肋,張自新依舊迎劍去架,兩劍相觸時,白少夫的劍往上一挑。

  張自新立刻感到不對了,因為每次兵器相觸,對方雖然力量不如他,仍有一點抗力,這次對方的兵器輕飄飄的,一點勁都沒有。

  他招式雖然會得不多,心思卻不笨,立刻知道這不是好事,可是白少夫的劍虛空一轉又劈了下來。

  以速度而言,他想抬劍去招架是來不及了,情急之下,他只好自己向前一探,運劍直刺對方的前胸。

  白少夫好容易騙到張自新上當,施出一手精招,未想到對方會不顧性命,來個同歸於盡的拼法。

  估計著這一劍劈下去,至少可以砍斷張自新一條胳臂,可是自己前胸也免不得挨上一劍,怎麼樣也是不上算的。

  因此他逼得臨時抽手,將身子閃了過去。

  張自新卻不像他那樣控制得住,已經閃開了,他為餘勁所引,身子仍是沖了過去!

  白少夫哈哈一笑道:「小子!我以為你真有什麼邪門兒,原來還是人雛兒,這下可找到制你的方法了……」

  反手一劍前撩,張自新剛收住腳步,回過身來,白少夫劍已臨身,他只好往外一封,這次白少夫更壞,等到兩劍快要接觸時,才突然撤招變式急攻。

  張自新只得又用上次的方法拼命,然而白少夫把他的反應料准了,輕輕一閃,乘他未能控制身形時又是一手殺著!

  在身形靈巧上,張自新不愧為奇材,白少夫的攻勢已經夠快了,他居然也能適時避開去,不過已險象百出。

  可是戰況已轉變了,白少夫運用他豐富的經驗,狠毒的劍式,閃避、躲讓,總是及時能攻上一兩手狠招。

  張自新的體力仍舊很充沛,卻吃虧在經驗太欠缺與會的招式太少,楊青青教給他的幾手攻招全用上了,始終沾不到對方一點邊,相反的他必須應付前後左右,詭異莫測的攻勢,一個疏失,立有性命之虞!

  楊青青也大為著急,可是她沒辦法多作指點,白少夫的劍招可虛可實,她不能叫張自新不去理睬,只能暗自心焦,埋怨自己太認真,沒有把所會的招式一起教給他,一定要他把上一招練純熟了再教下一招。

  那是一個紮根底而求速成的方式,如果一下子教得太多,使學者分了心,進境反而會慢下來。

  因此,她估量著一個月的時間,正好將楊家流雲二十六手教完,誰知道才十幾天,就有人來搗蛋了!

  如果張自新把全套劍法學會了,至少可以在這時連續使用,封住白少夫的攻勢,不再被動挨打了!

  又過了幾招,張自新處境更危了!

  楊青青差一點要自己下場幫忙了,忽然遠處一陣馬蹄急響,有幾條人影飛也似地在馬上向這邊馳來。

  月光下,她認出第一個就是她的父親汝州俠楊公久,不禁驚喜交集,大聲叫道:「爹,我在這兒,您快來呀!」

  楊公久快馬馳到,一跳而下,沉聲喝道:「住手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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