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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


  原來她是騎了馬來的,把馬拴在遠處的草料槽前面,而偷偷地掩了過來,難怪他們都沒發現。

  楊青青取過了馬,忽又問道:「我托你向那個小姑娘買馬,你說了沒有?」

  張自新低下頭道:「我約略地提了一下,哈掌櫃沒有回應,我也不好意思再提了,那匹馬是小沙麗最心愛的東西,我想她不肯出讓的。」

  楊青青悵然道:「我實在是喜歡那匹馬,你找機會再跟他問問,任何代價都行。」

  張自新只好吞吞吐吐地答應著。

  楊青青嫣然一笑,跨上馬,揚揚鞭子走了。

  張自新目送她走遠後,剛回到屋中準備洗澡,卻見小沙麗搬了一個新的木澡盆放在他屋子裡。

  哈回回笑著道:「小兄弟,你又不在教,沒理由叫你硬跟著我們的規矩行事,吃的沒辦法,這洗澡還是按照你的習慣吧!」

  張自新正在擔心一罐水是否能把身上洗乾淨,這下才放心了,連忙笑著道:「那真太麻煩你們了!」

  哈回回道:「沒什麼!你是客人,凡是回教的弟兄如果不能使家中的客人愉快,那就是違背了真神的旨意。」

  張自新笑笑道:「你們的教條都是了不起的,勸人為善、勤勞、勇敢、節儉、互相親愛,可是我不懂為什麼要用那種方法洗澡呢?」

  哈回回想了一下笑道:「這有很多的說法,但是我只相信比較近情合理的一種,我們的祖先都是在沙漠上求生活的,那兒的水比黃金還珍貴,有時連喝用都不夠,怎麼還敢浪費用來洗澡呢?所以我們必須節省每一滴水,才用瓶罐盛水來洗身子,這還算好的,有許多地方的弟兄們聽說是一生中只洗三次澡,出生一次,娶親一次,死後一次。」

  張自新想笑不敢笑。

  哈回回道:「這沒有什麼可笑的,在缺水的地方,人必須將就環境。」

  張自新道:「那是不錯的,可是你們現在在京師,用水並不缺乏,為什麼還是把水看得那麼珍貴呢?」

  哈回回大笑道:「說得好!老弟,現在我們固然不缺水,可是這兒並不是我們真正的歸宿地,遲早都要回去的,如果不保持從前的習慣,回到沙漠上時,就難以生活了,這是其一,再者我們的祖宗這樣生活了幾百年,我們自然也應該把這種生活方式繼續下去。」

  張自新讀的書不多,他更是怕遇上這種講大道理的場合,因為,那樣會顯得他的淺薄無知了。

  哈回回瞧出他臉上的尷尬,哈哈一笑道:「老弟!做人不是生下來就什麼都懂的,無知並不可恥,虛心求教,漸漸就會懂了,最怕的是要強不知以為知,到了我這把歲數還是一知半解,那才真的是悲哀,你年紀還輕,學習的機會還多著呢,快點洗了澡,回頭我陪你去選一柄好劍。」

  張自新又是一怔!

  哈回回笑道:「老弟真是好運氣,汝州楊家的劍法是江湖上聞名的第一流劍法,雖然不是由楊公久親授的,但是由他的女兒教授也差不到哪裡去,所以你一定要找柄好劍,使順了手,日後就借它成名。」

  張自新愕然道:「哈掌櫃,你怎麼知道楊大姐要來教我劍法呢?」

  哈回回道:「我看見個陌生的大姑娘跑來找你,行動又是躲躲藏藏的,自然不能放心,所以也跟過去瞧瞧!」

  張自新低下了頭,哈回回忙又解釋道:「老弟,我可不是存心去偷聽你們的談話的,因為你住在我這兒,又跟人結了怨,我對你的安全必須負責,任何一點風吹草動,我都得弄清楚啊!」

  張自新道:「這沒什麼,我本來就想告訴你的,你知道了更好,我還想問問你的意見呢!

  我跟楊大姐學劍,到底妥不妥當?」

  哈回回笑道:「自然妥當了。」

  張自新道:「我總覺得不太對得起劉老爺子。」

  哈回回道:「你跟汝州俠,自然對不起他,跟汝州俠的女兒學,是你們私人的交情,有什麼關係,何況他根本不會知道。」

  張自新道:「那座破廟離鏢局不遠,萬一被人家看見了,傳到他耳朵裡……」

  哈回回笑道:「那地方很少有人會去,而且我給你打算好了,叫小沙麗跟著你去,你們在練劍的時候,她可以給你們放風,人來就趕緊通知你們,她的耳朵不行,眼睛倒是挺尖的。」

  張自新微怔道:「讓小沙麗也去?」

  哈回回笑道:「反正她在家也沒事,跟著你去,可以消磨她的時間,免得她閑著無聊呀,而且那位楊小姐如果有興趣,請你代為說一句,也教她兩手。」

  張自新為難地道:「這個我可不敢擔保。」

  哈回回笑道:「那當然了,中原的武術世家都把武功看成不傳之秘,輕易不肯教你,你就說說看,不答應也沒關係,不過你也不白要她教,她不是挺喜歡那匹紅馬嗎?如果她肯教,就把紅馬送給她作報酬。」

  張自新愕然道:「小沙麗答應嗎?」

  哈回回道:「這是她自己告訴我的。」

  張自新奇怪地道:「她怎麼捨得的?難道她對練武這麼感興趣?」

  哈回回一歎道:「楊小姐走後,她就來問我你們談些什麼,我跟她說了,她自動對我提出這個請求,我也很奇怪,她為什麼如此大方?後來明白了,她不是對練武感興趣,只是捨不得每天下午離開你。」

  張自新道:「那也不必把馬送給人家呀!」

  哈回回道:「楊家劍法是武林中的絕技,除非是她也跟著練,否則楊小姐絕不肯讓她在旁邊的,這一點我比你清楚,所以你可以告訴楊小姐,馬送給她,劍不必認真教,只要讓她在一邊就行了。」

  張自新道:「楊大姐喜歡那匹紅馬,一定會答應的,只是小沙麗的犧牲太大了,假如她真想練劍,那也罷了,如果只是為了跟我在一起,就不必如此犧牲了。」

  哈回回苦笑道:「這是惟一的辦法,否則楊小姐不會准她在旁邊看著的。」

  張自新大聲道:「明天叫她一起去好了,如果楊大姐嫌她礙事,我也不學劍了。」

  哈回回怔了半天才道:「老弟,小沙麗是個殘廢的女孩子,你為什麼要對她好呢?」

  張自新愕然道:「哈掌櫃,你說什麼?」

  哈回回警覺過來,發現自己說話太露骨了,這兩個都是孩子,根本沒有什麼男女的情懷,他們互相喜悅依戀,只是一種純真的童心至情,沒有條件,沒有理由的,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遠了。

  因此他訕然一笑道:「沒什麼,我是說送馬是沙麗自願的。」

  張自新道:「但不能為了我而送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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