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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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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郭解 六 郭解說著跪了下去,衛青忙扶起他來道:「翁伯,你我是神交知己,白先生跟你是生死兄弟,這點事算什麼呢?你們弟兄多時不見,好好談談,翁伯,有件事您別多心,我本想多挽留你一下的,但解差不日可到,你們談過了,還是早點動身出關的好,我不便留你了。」 說著起身告辭,郭解與白秋君這才細道契闊,問起郭祥近況,知他目下很得意,郭解心中十分興奮,白秋君道:「大哥,本來該讓你們父子一見,但小弟認為還是不見的好,為了掩蔽他真實的身份,小弟一直費煞苦心。」 郭解悵然良久才歎道:「是的,我倒無所謂,但你大嫂放不下心,我去勸勸她吧,兄弟,這個兒子交給你了,但願邊庭戰事早日結束,將來還能見他一面。」 說完話,他握握白秋君的手,身子一晃,飄然而去,因為他不願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給白秋君看見。 一切都如預料,郭解殺人的消息傳到京師,引起朝野的震動,那些嫉恨他的權貴,多半有點把柄握在他手中,定要除之而後快,可是他們對郭解的瞭解頗深,知道他重義氣,不忍連累家人會挺身就戮,才授意楊武,以詔遷的名義將他誑了來,再設法拔除這顆根中釘的。 可是消息傅來,郭解竟憤而殺人而且亡命關外,這一來人人都惴惴自危了,他們知道一個亡命之徒是最危險的,尤其是一個身負絕技的高手,如果惹惱了他,不顧一切地採取報復手段那就太可怕了。 何況這些人身居高位,安享厚祿,他們自然不願意跟一個亡命之徒,且又是一個高來高去的武林好手結下深怨的,他們更明白了一個道理,一頭狗變為狼時就危險了,郭解受了他們的金錢,替他們做兇手時,是一頭可以供驅策的狗,現在卻是一頭充滿了野性的狼了。 狼固然危險,但受了傷的狼就更危險,而被困入絕地的狼情急反噬時,就連最精明的獵手都要遠遠地回避開。 最聰明的一件事,莫過於放鬆羅圍,讓那頭傷狼逃出去,這也是說,大家都應該中止對郭解的迫害了。 這些道理是衛青講給他們聽的,衛青是個世胄貴公子,本身雖有點俠氣,但不會懂這些道理的,好在他有個博學多藝的幕後參贊,白秋君假了衛青的口,間接地宣傳了這一番道理,卻直接地保全了郭解。 郭解在關東立下了身,他的子弟門人也跟著去了,這些人在關東很快地生了根,也迅速地建下了勢力,郭解行俠如故,關東大俠的盛名又很快地噪及天下,在關東他更毫無顧忌了,天高皇帝遠,漢家天子的赫赫聲威到不了關東,郭解的聲名卻遍及關東,氣焰之盛,居然在天子之上。 消息傳到京畿,使白秋君深以為憂,但他也無能為力了,他知道這種情勢發展下去,郭氏一族的結果必然是很慘的,郭解開始第一步就走錯了,以一個布衣遊俠而創下這麼盛大的局面是任何一個皇帝無法容忍的,何況漢武帝劉徹是個極為英明幹練的皇帝。 遊俠之風始自戰國,至漢一代,已經盡力蕺止此風之流長,而郭解的作為卻更甚于戰國之紀,如果是在前秦紛亂之際,郭解可能會成為諸候相羅致的對象,但漢代大一統的江山已固,不會讓這件事發展下去的。 漢代的始租劉邦也是以平民而起家,也是藉遊俠之名,風雲際會而有天下,郭解如果真是個有野心的人,倒也可以一為,偏偏他不是的,他是個十足的江湖人,他只知道行俠仗義,執行法外之法,一人之力不足,假弟子門人而行之,人越多,勢力越大,義事也越行越多,人望越來越盛,這是遭忌的,有野心的人想利用他,無知的人崇拜他,九重宮闕的天子又怎能不防備他呢? 白秋君深思熟慮後,知道唯一可盡的心,就是保全他的兒子郭祥郭子興了。而且也必須保全衛青,因為衛青曾經公開為郭解求情,也引起了很多敵對者的猜忌了。 北伐軍已操練純熟,邊庭的戰事卻不理想,飛將軍李廣與匈奴冒頓單于苦戰不勝,守邊的大將軍李陵被擄而降,正是衛青請纓伐胡的最好時候,於是他叫衛青上奏請求出伐?漢武帝很快地批准了,立刻整軍出發。 羅東揚不甘寂寞,在大軍遠征前趕到京師,白秋君誠懇地囑附了一番話,請他到關東去勸郭解,最好能遣散部屬,遠走避禍,羅東揚當時是一口答應了。 可是白秋君隨軍出發後,他把白秋君費了一夜心血寫就的長函給撕了,這老頭子是個真正的江湖人,一生都在江湖上闖蕩,塑就了強烈的個人英雄主義,在他的人生觀中,生死安危是不足為慮的,大丈夫立身處世,但求名傳不朽,其他都不足為論。 雖然他也曾厭倦江湖,在黃河岸上息隱過一段時間,但邂逅郭解後,又激發了他的雄心,郭解的成就,正是一個遊俠最光輝燦爛的一頁。前無古人,後無來者。 他以垂年之死,也想到郭解那兒去奮發一番,他知道對郭解最有影響力的就是白秋君,所以他撕毀了那封信。 間關萬里,風塵僕僕,來到關東後見到郭解,兩個人自然很高興,一個煮酒,一個置茗,暢談別後,自然也談起了白秋君,知道他已隨軍出發,郭解不勝感慨地道:「白老弟才是真正的好男兒,大丈夫,他把一生所學,用在最得當的地方,獻身國家,效命邊庭……」 羅東揚有點不以為然地道:「郭老弟,秋君學的是這一套,你我卻不是這種人,所以只好各幹各的,你老弟的成就並不在秋君之下,這一路上行來,我所見所聞,把你當成了一個當世的神仙,萬家的生佛。」 郭解苦笑道:「老爺子,您太過獎了,益增我的慚愧。」 羅東揚道:「翁伯,是真的,我出關之後,茶肆酒樓,只要有二個人在一起,談起的都是你的義行,關東的縣吏不敢迫索逃租之戶,這都是震懾于你的威名。」 郭解長歎道:「我擔心的就是這一點,關東地瘠民貧,連年荒蕪,窮苦的老百姓不堪重征苛納,有致典鬻兒女而繳抵征賦的,我看不過眼,懲誡了幾個暴吏……」 羅東揚道:「豈止幾個,我一路上聽到的少說也有百十個,使得那些征納的官吏們惴惴自危,征賦時陪盡笑臉,說盡好話,像是向老百姓求告一般,這都是你的功勞。」 郭解一怔道:「會有這種事嗎?」 羅東揚道:「這是我親目所見,親耳所聞,還會假嗎?」 郭解長歎道:「這一定是我的兒郎們假借我的名義所為,簡直太胡鬧了,我一定要嚴加管束。」 羅東揚道:「為什麼呢?他們所為也是對的。」 郭解歎道:「老爺子,您有所不知,這件事絕不能再發展下去,當初我的目的,只是懲誡幾個暴吏,藉懲納之名額外苛索,壓榨貧苦百姓的血汗,卻並不是要阻擾國家的稅收,這是我們對國家應盡的本份,可是兒郎們做得太過份了,居然有些刁民抗租不納,前兩天有位沈通先生登門責問我,我還向他保證沒有這種事,想不到真的發生了,這叫我以後對沈通先生如何交代?」 羅東揚一怔道:「這個沈通又是什麼人?」 郭解道:「是關東的一位名儒,人很正直,常常指摘我的過錯,他是關東一地很受尊敬的一個讀書人。」 羅東揚道:「一個迂腐書生,懂得什麼呢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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