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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八


  「這個我知道,來動手的是四個中年男人,難道他們跟姑娘不是一個地方來的嗎?」

  一丈青道:「我跟他們不是同一條道上的。」

  哈吉泰依然冷冰冰地道:「姑娘若不是他們的同道,怎麼會知道七星坪的所在呢?」

  一丈青道:「我跟他們雖是來自同一個地方,卻不是他們的同道;而且我來此的目的,則是受了吳大叔之托,來帶引夏少爺前去救人。」

  「不是安排一個陷阱,讓我們去自投羅網?」

  一丈青歎了口氣道:「哈小王爺一定要這麼想,我也沒辦法,我知道很難使人相信……」

  夏志昌卻道:「不!姑娘,我相信你。」

  哈吉泰道:「兄弟,你相信她?」

  「是的!我相信她不會是對方那一夥的,因為她一開口就知道我是夏志昌,到現在為止,對方並不知道我在此地,可見她的確是受了吳老爹之托而來,才會知道我的身份與下落。」

  「嗯!這的確是個理由,但是也未可全信,她可能是試探一下,碰巧撞對了。」

  一丈青冷笑道:「假如夏維光確已知道夏少爺在此地,早就派遣大批人馬,不會只派一個人來試探了。」

  這反駁倒是較為有力,使得哈吉泰無以為答了。

  夏志昌又指指床上那卷起的假人道:「如果她是前來不利於我的,方才在窗外,她就會,朝我的要處下手,不會輕輕的打個招呼了。」

  床上有一顆鐵彈子,落在那個卷起的假人胸前,可見一丈青在出手時用的勁道很小,意在使床上的人驚醒而已,夏志昌領教過她的手勁,若是她加足了勁,足可以把棉被打穿個洞的。

  哈吉泰沉思片刻才道:「姑娘!我不能不多疑,因為你是來自天香樓的。」

  一丈青道:「我知道,但我若不是來自天香樓,又怎會知道他們的行蹤,而趕來報訊領路呢?」

  她忽地一頓道:「哈小王爺已經知道了藏人所在了?」

  哈吉泰道:「不知道,我去找夏維洛,向他打聽一下七星坪,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。」

  「那哈小王爺何以知道天香樓呢?」

  「我問起夏維光有一批私人的黨羽,是他養在外面的秘密好手,這次擄人之舉,很可能就是他們幹的,夏維洛叫我上天香樓去探探消息。」

  「他居然會知道天香樓。」

  「他是很細心的人,表面上,他看似跟他的親哥哥夏維光一起狼狽為奸,實際上他卻是忠於老王爺夏維宗的,老王爺身故後,他對夏維光的一切舉動都在注意中,他知道天香樓十分可疑。」

  「夏維光一直都不信任他,因為他是鷹王府的總管又是邊疆事務所的連絡官,具有官方的身份,不便對他怎麼樣,天香樓之設,一半為了替攝政王打聽消息,一半也是為了監視他,想不到居然也沒瞞過他。」

  「他倒不是對天香樓的底細完全瞭解,只是覺得可疑而已,第一是夏維光每到西寧來,總要到天香樓去一下,表面上好像是荒唐尋樂的。」

  「攝政王去的時候,也的確是召了一大批歌妓舞娘,恣意行樂,那些土司王公們,都愛這個調調兒,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。」

  「但是夏維洛知道他的這位哥哥,以前在北方當胡匪頭子的時候,就是最注重紀律,最忌好色姦淫,他雖然工於心計,野心勃勃,卻最不喜歡女色,因此他知道夏維光絕不是為了荒唐才去的。」

  一丈青點點頭道:「這倒是,他雖然去到那兒大擺酒席,卻只是做做樣子,實際上卻是指示行動或聽取消息回報……」

  哈吉泰道:「還有八大王族之中,有幾個跟他不太合作的王公,差不多全都是在天香樓中出事被害的……」

  一丈青道:「這倒不是他們要選在那個地方,而且夏維光還吩咐過,最好別在那兒鬧事,以免引人起疑。可是沒辦法,那些王公們行動很謹慎,出入時都是護衛隨從,警備森嚴,暗算不易,只有到那兒去,才不會帶多少人,而且在別處暗算了他們,也容易引起懷疑,只有在那兒,為了爭姑娘而打架、挨上一刀是常有的事,而且苦主事後還怕丟人,不敢聲張。」

  哈吉泰道:「光是殺人鬧事,還不容易引起懷疑,夏維洛曾經為了那兒出了好幾樁人命,要求官方予以查封,那知竟被夏維光罵了一頓,說是不該利用八王府的勢力去欺負生意人,逼著他撤回了申請,夏維洛才覺得夏維光對天香樓似乎有意袒護。」

  一丈青笑道:「他倒是夠小心的,夏維光已經十分謹慎了,想不到仍是被他瞧出破綻來。」

  哈吉泰道:「青姑娘,那天香樓究竟是什麼背景呢?」

  一丈青道:「我姓王,一丈青只是別人混叫的花名,我叫王鳳姑。」

  「王姑娘,你能對天香樓的背景多作點透露嗎?」

  「能!天香樓的背景就是鷹王府的秘密機關。」

  「這……夏維洛是鷹王府的總管,怎麼會不知道呢?」

  一丈青道:「夏維光登上鷹王府的攝政王寶座後,才開設的天香樓,老闆余鐵生是夏維光當年當鬍子時的弟兄,裡面的人有一半都是他的老夥伴,另一半則是他聘來的殺手。」

  「那不全是他的心腹了。」

  「是的,不過他做得很秘密,那些殺手在天香樓是以客人的身份住進來的。」

  「這倒好,醇酒美人供養,難怪那些人都肯為他賣命了。」

  「還不止於此,他付給那些人酬勞時更妙,都是叫本地的一些大商家,到那兒賭錢,輸給他們。所以這種手法十分隱密,誰都看不出那些人跟鷹王府有關係,所以那些人鬧了事抽身一走,跟鷹王府扯不上一點關係。有一次,有一名殺手殺了一位王子,卻不小心落在官方的手裡,鷹王府還派了一批殺手入牢。」

  哈吉泰道:「他們若是派人去劫獄,那可太膽大妄為了。官府也不會答應的。」

  一丈青道:「夏維光怎麼會做這種笨事,他是派人前去把那名兇手給暗殺了,在他自己是為了滅口,卻還說是為苦主報仇,使得那一家王族對他十分感激,本來跟他還不太合作的,自後也對他十分支持了。」

  「這人真是好手段。」

  夏志昌急問道:「姑娘!七星坪究竟在那兒?」

  「就是天香樓裡面,後院的地下室內。」

  「什麼,後院還有地下室?」

  「天香樓原是一家大富戶的老宅。夏維光為了看中了那個地方,於是想盡方法,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,然後餘鐵生出面,把屋子盤了下來,前進作為豔窟,後進就辟作秘密辦事的地方,地下室原來是藏金的地窖,他們又加以改建了,擴大成為地牢。

  「地牢?難道還關著很多人嗎?」

  「是的,鷹王府總有不少作對的人,有些又不便即時殺害,只有抓到地牢中去,加以一番折磨,肯屈服的就放出來,否則就一直囚禁下去,到死為止。」

  「那些放出來的人,不會洩漏地牢的秘密嗎?」

  「他們的行動很秘密,別說是受拘禁的人了,就是在天香樓的人,也不見得知道地牢的所在。」

  哈吉泰一笑道:「但是王姑娘卻知道了。」

  他對這個女郎仍不無懷疑,一丈青笑笑道:「我當然知道一點,因為我是天香樓最紅的歌妓,也是他們探聽消息最得力的人,夏維光已經把我當作自己人,而且我的工作一半是在監視那兒的人。」

  「他對那些人也不信任?」

  「他除了自己之外,沒有一個他肯信任的人,他公開地宣佈我是在那兒的監督人,自然使得那些人戰戰兢兢,不敢有半點違抗他的意圖了。」

  「這怎麼會呢?他既已公開作了宣佈,真心想反叛他的人,自然會避著你一點了。」

  一丈青笑道:「我若是想知道什麼事情,很少有打聽不到的,我要問一個人的話時,也很少得不到回答的。而我在天香樓的地位很自由,到處都可以去,誰也不敢在那兒做什麼隱密的事。」

  雖然她沒有明說,但是哈吉泰已經明白了,一個男人,在她的美麗與笑語之下,是很難藏住秘密的。

  因此他笑笑道:「王姑娘很受器重。」

  「在天香樓,可以說是的,連當老闆的余鐵生都要對我客客氣氣的,不管人前人後都是如此;在人前,我是他的搖錢樹,在人後,我是他的監督人,對於他的一切行事,我是向夏維光直接報告得失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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