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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


  「就是要人看見,一共有兩個人,總得有兩個人抵數,才能讓人相信我們中了陷阱。」

  「可是我在底下,又怎麼上來呢,跳下去容易,想跳上來,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,如果他們來兩個人擋在上面,我可不是慘了。」

  吳長勝一笑道:「少爺,有我老頭子在,不會叫你吃虧的,你信得過我,就照我的話做,否則你就拿個主意出來,我老漢全聽你的。」

  夏志昌道:「那就聽老爹的吧,你的閱歷經驗都此我強,要動腦筋的話,我可差太多了。」

  他說完了就往下一縱,恰恰就落在那塊凸出的大石頭上,那是從峭壁肚子裡伸出來的一塊圓石,只能容一個人棲身,離上面的路緣還有一丈多兩丈來高,想要爬上來還很不容易。

  夏志昌道:「老爹現在我要幹什麼呢?」

  吳長勝笑道:「自然是想法子爬上來。」

  「想法子爬上來?」

  「不錯,你別當是自己跳下去的,就當是車子傾翻後,你僥倖掉在那塊石頭上。是不是急著要爬上來?」

  「那要怎麼爬呢,又沒扶手,又沒借力的地方。」

  「沒法子就要想法子,假如你真是翻了車摔了下去,想也得要想法子上來的!」

  說完了只聽得一聲慘呼,一條人影掠過夏志昌的頭頂,直向山下的亂石上跳去。

  夏志昌還好記得吳長勝穿的是一件灰色大褂,而這條人影卻是穿著藍色的衣服,那是套在假人身上的,跌下去的分明是那個偽制的假人,但也嚇了一大跳,因為吳長勝的叫聲太突然,而且又那麼逼真淒慘。

  假人掉在岩石間跳了一下就不動了,蜷在那兒,望去的確像個死人。夏志昌往上看已經不見了吳長勝,他又往下看,突然發現穀底另一處小山丘上,居然冒出一個人來,但是距離很遠,只像一個寸來高的小泥人。

  那人站在小山丘上先看看谷底亂石中的假人,在那個距離下是看不清真假的,只是看見一個人體蜷在那兒而己,他似乎意猶未盡,繼續在找著,終於慢慢的發現了在圓石上的夏志昌了,立刻在身邊取出一個大牛角來,嗚嗚地吹著,好像在通知什麼人。

  沒多久,夏志昌又聽見上面的遠處也有人吹起了牛角作為回答,角聲忽長忽短,很有節奏,似乎在作有意義的暗號傳達消息。

  ▼第四章

  夏志昌知道在下面瞭望的人,已經用角聲通知上面,還有一個人沒有摔下去跌死,正在往上爬脫困,上面的襲擊,很快就會來到了。

  他雖然相信吳長勝一定不會讓他再受到襲擊,可是在這塊石頭上太危險了,上面的人只要隨便找幾樣東西砸下來,也能把他砸下深谷的。

  因此最好的辦法還是趕快上去的好。

  他必須下來一下,跟墜穀的那個假人湊足數,才能使穀底的瞭望者認為他們已經中了陷阱。

  而且他也必須要在這塊圓石上,才能使對方的伏擊者很快地來到,因為這個地方,距離路面並不高,只要有時間,總會有辦法脫困的。但是要設法要爬上兩丈多高的絕壁,畢竟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事。

  夏志昌審察一下地勢與地形後,從身邊取下一柄小薄刀來,那是他的武器,也是他的暗器,也是他在塔拉爾宮中所學的唯一的兵器。

  珠瑪大喇嘛是技擊名家,卻並不固執,知道時代已經進步了,有些武功也必須隨著時代的潮流而取捨。

  最好是學槍法,但是珠瑪活佛又是摒棄現代文明的人,槍炮器械嚴禁攜入塔拉爾宮,就是青海省的省主席來拜會時,也得把攜槍的衛士留在宮外。

  所以他沒有教夏志昌用槍,卻教了他一手好飛刀,在適當的距離下,飛刀的威力比槍還大,尤其是在一個嫺熟的高手施放下,它可以比槍快,比槍准,能雙手連發,能夠容易地補充飛刀,用過可以取而再用,而且,不怕彈藥潮濕,不會有機件故障……

  在近身肉搏時,短刀握在手中,也是很趁手的武器,現在它更表現了它的特殊用途。

  刀尖在硬壁上搗幾下,那堅硬的泥沙混合的光壁上就凹進了一個小小的坑,夏志昌雙手執刀,一左一右,慢慢的向上挖著,每個洞距離約半尺。

  洞的大小恰可容半隻前腳掌,腳踩住低處的孔,手攀住高處的洞,再往更高處伸展。

  夏志昌知道吳長勝一定是躲起來了,抱著他的那支來福槍躲起來了,準備給那些被引來的暗擊者一個迎頭痛擊,只要把那些人解決了,吳長勝自然會丟根繩子把他引上去,根本不必費這些事。

  但是他覺得不妨利用自己的力量爬上去。這不但是一個磨練,也是個考驗自己的機會,也許以後還有用得著這一手學問的機會。

  這應該不是學問,但真到去做的時候,才會發現還是有很多訣竅的,如洞的大小、深淺、形狀以及距離的高低,都有很大的講究。

  他挖一個,試一個,改進一個,直到快要接近路面時,已經挖了十幾二十個洞了。眼看著再往上挖一個洞,就可以夠著路邊,脫困而出了。

  他也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,由於潛心於工作,他忘了時間,忘了手酸,也忘了去留心四周的動靜了。

  直到現在,他才突然意識到,為什麼上面的人還沒過來呢?

  而且在接近成功時,他才感到手酸和脖子疼,那是因為他一直仰著頭,而且舉著雙手的緣故。

  好在已經接近成功了,他加速了手中短刀的進行,這最後的一個洞,僅作扳手之用,不必挖得太深,只要能扳住手指就行,洞挖好了,他把手指伸進去搭住。把身子提高了半尺多,伸出右手,已經吊住了路的邊緣。

  再上去不必挖洞了,只要把腳逐步提高,就可以上去了,就在這個時候,一陣劇痛由手指上傳來。

  那是一雙硬牛皮的大靴底踩在他的手指上,跟著是一顆毛茸茸的頭伸了出來,朝他不懷好意地笑著。

  夏志昌嚇了一大跳,沒想到對方已經不聲不響的來了,而且就在上面等著他。

  因此他只有一面怪自己太粗心,一面怪吳長勝太不經心,怎麼能讓人來到這麼近。

  對方踏住了他的手指,只要再加上一腳,就可以把他踢下那十幾丈高的深谷之下去了。

  不過夏志昌還是很冷靜的,他很快地又伸出了另一隻手道:「快!快拉我一把,我的手已經沒勁了!」

  那毛茸茸的頭是一個中年大漢的,他咧開了血紅的大嘴,露出了一口黃板牙,笑著道:「哈!小兄弟,你怎麼會到那下頭去了呢,莫非那下頭有什麼寶貝不成……」

  夏志昌似乎沒有體會到他猙獰的笑意,仍是著急地道:「我是從馬車上摔下去的,有位老爹已經摔死了,我是運氣好,掉到那塊大石頭上……」

  大漢嘖嘖兩聲:「那真太不幸了,好好的怎麼會從車上掉下去的呢?」

  夏志昌差點就要說出路上有坑的話,但他反應快,立刻就把話咽了下去,如果他真是從車上摔下去,是看不見路上的陷坑的:「我也不知道,走得好好的,車子突然一歪,就把我們給翻了下來,這位大哥,你快拉我一把,我慢慢挖坑,一步步地往上挪,好不容易才到了上面,已經累得一點勁都沒有了。」

  那大漢笑道:「這麼說來,你小兄弟的運氣還真好。」

  一面說,一面將身子前傾,身體的重量也就集中在前腳上,那使得夏志呂感到一陣椎心的劇痛。

  但是在塔拉爾宮中多年的嚴格訓練見具了效用,而喇嘛教僧侶們對於身體的忍受痛苦,是列為日常功課的。

  夏志昌的臉上毫無痛苦之色,只是將另一隻手伸得高一點道:「運氣好就不會遇上這種事了,這位大哥,你把我救出去,我一定會重重的報答你的。」

  大漢很感興趣的道:「哦!你能給我什麼報答呢?」

  夏志昌道:「我身上有八兩銀子,一起送給你。」

  大漢哈哈大笑道:「才八兩銀子呀,那還不夠我暍一頓花酒哪,小兄弟,你知道這是邊陲地方,什麼都缺少,連女人都少得可憐,銀子可不當回事。」

  夏志昌道:「我身上還有些金塊跟珠寶。」

  「那還差不多,拿出來給我看看。」

  夏志昌伸手在懷裡取出了那個小皮袋子,啪的一聲丟到上面,紮在袋口的繩子松了,有幾顆珠子滾了出來。

  由於袋口是向著深谷這邊的,滾動的珠子慢慢的滾向了深谷,這使得那個大漢本能地彎腰伸手,要去擋住拿取滾動中的珍珠,也使他的身子更往前傾。

  夏志昌是故意造成這個機會的,他那只被踩住的手突然一抬,使大漢的重心失去了平衡,跟著另一隻手輕拉他前胸的衣服,那個大漢就帶著一聲驚惶的呼喊,身子像一塊石頭似的,直往谷地墜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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