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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


  「豈止是看起來不像,根本就不是……」

  夏志昌道:「不過你剛好是姓吳,而且你的名字叫長勝,就是不敗的意思。」

  「原來少爺是從這上面來判斷的,那可太沒准了,長勝是個很普通的名字……」

  「還有一點特別的地方,別人都會以各種稱呼來叫我,卻不會叫我夏少爺,但只有那位吳老人家會,因為聽說他以前跟我父親做過事……」

  吳長勝的眼睛有點紅,但仍然搖搖頭道:「對年輕的哥兒稱呼一聲少爺,也是很平常的事。」

  夏志昌道:「把這許多因素湊在一起,就不像是巧合了,如果再加上是一位左手有七根手指的老人家,那就絕對不會錯了。」

  「夏少爺,你這下子可錯了,我的左手不但沒有七根手指,而且只有四根手指。」

  他伸出左掌,果然只有四根手指,小指的那個位置光禿禿的。只剩一個球狀的肉疤。

  夏志昌問道:「老爹,你的小指上那兒去了?」

  「年輕時剁肉不小心剁掉了,那時我也在做生意,貪看一個漂亮的姑娘,沒留神一刀下去,就剁掉了。」

  夏志昌一笑道:「難道不是為了怕人從你小指的兩枚枝指,認出你不敗神龍的身份,你才剁掉的吧!」

  吳長勝不禁一震,神情很激動,但過了一下,他又平靜了下來,輕輕一歎道:「想不到老喇嘛倒是個有心人,足不出宮,居然對外面的事還是很清楚。」

  夏志昌道:「老師父修行得道,早就不管塵世間的事了,只是對我的事略為關心一點。」

  吳長勝道:「他還對你說了些什麼?」

  夏志昌道:「沒說什麼。他只叫我到西寧去找一個姓夏的人,說那人是我的叔叔。」

  吳長勝訝然道:「什麼?叫你去找姓夏的叔叔?」

  「是啊!我姓夏,我叔叔也姓夏!」

  「沒有弄錯嗎?」

  「絕不會錯!我叔叔叫夏維洛,是個做官的。」

  吳長勝訝然地道:「奇怪了,老和尚真是這樣告訴你的嗎?對於你的身世,他也沒說嗎?」

  夏志昌道:「沒有!他說見到夏維洛之後我自然會知道我的身世,在此之前,即使有人要告訴我關於我的身世,也叫我不要聽。」

  「為什麼呢?」

  「老師父說因為別的人不會比我叔叔更清楚我的身世,告訴我的事情也未必會正確。」

  吳長勝默然片刻才輕輕一歎道:「老和尚是世外高人,又是令尊指令托孤的人,他的話必然是有道理的,關於你的事,別人也的確是難以插手,尤其是我們這些局外人,更無法參加意見。」

  夏志昌道:「老爹,老師父想到會有人因此而感到不高興,特別要我解釋一下,他要我別聽取別人的意見,不是不相信人,也不是認定別人的意見不對,而是別人對內情不清楚,……」

  吳長勝笑了一下道:「夏少爺,你也不必解釋了,老活佛既有安排,我就不表示意見了,他不負令尊所托,把你撫育長大,又把你調教出一身本事,絕不會害你的,我老頭子反正把你護送到地頭,盡我一份心意為止。」

  「謝謝你,老爹!」

  「別謝了,我只是為酬報令尊一番知遇之情,也為求自己的安心。何況看你現在的身手,說保護你是笑話,恐怕還要借重你保護我才是。」

  「老爹太客氣了,我從沒有出過門,對外面的事一點都不懂,老爹的江湖閱歷,就是我最好的幫助。」

  吳長勝歎了口氣:「我跟江湖脫節,也有十年多了,現在的江湖已經不像當年了,我所知道的那些,現在也未必管用了,只能走著瞧吧!」

  把車子又套上了騾子,他們又重新上了路。

  這次沒有王胖子那一夥在後面盯著,他們走得較為輕鬆,吳長勝還唱起了家鄉的小調,夏志昌聽得入神,等他唱完了幾段,見他不再繼續了,這才笑著道:「老爹!你唱的是什麼,好聽極了!」

  吳長勝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道:「是我們家鄉的小調,在初春農忙的時候,那些小夥子跟大姑娘們一面在田裡工作,一面互相對口唱山歌,在歌詞裡互相對問對答,唱到情投意合的時候,就配成了一對……」

  「真有意思,等我有了空,一定要去聽聽!」

  吳長勝笑道:「要聽山歌何必要跑到那麼遠去,這兒的年輕男女們也很喜歡唱歌的,每到月圓盛會時,他們還邊唱邊舞,比我們那兒還熱鬧呢,難道你沒參加過?」

  夏志昌搖搖頭道:「沒有!我一直都在塔拉爾宮裡,那兒除了喇嘛,什麼都沒有,老師父跟幾個大喇嘛在高興的時候,也給我講點外面的情形,但是大部份時間,他們在念經,我就在練功夫,他們在念經拜佛的時候雖然也跳舞,那既不好看,又不好聽……」

  吳長勝被他逗笑了道:「夏少爺!你在和尚廟裡長大,居然沒跟他們一樣,被教成小怪物。」

  夏志昌道:「那大概是老師父沒要我成個喇嘛,所以不叫我受那些訓練,否則我也一樣會成為怪物的。」

  老小兩個人談得很高興,可是拉車的騾子卻忽然止步不走了,吳長勝連催它兩次,它就是不肯邁步。

  夏志昌道:「它別是累了!」

  吳長勝道:「不會的,這畜牲的腳力我很清楚,別說是這點路,就是從清早趕到天黑,一步都不歇,它都不會累的。拉上幾百斤的重物,它一口氣還能跑個百來裡呢。現在下來不過才二三十裡,就載兩個人,它怎麼會累?」

  夏志昌道:「那它為什麼不肯走了呢?」

  吳長勝沉思道:「我這頭老夥計跟著我也十年多了,已經能夠互相瞭解,只要不是在岔路上,它能自己一直走了去,根本不用我操心,它忽然停下來不走,一定是有原因的,我下去看看。」

  他跳下了車子,先在騾子身上找了一遍,又看看它的四蹄,忍不住罵道:「畜生,你今天是怎麼了?沒病沒痛,蹄上的鐵掌也新換了沒多久,你倒是拿翹了,是不是皮肉發癢,不打不舒服了!」

  說著用巴掌在股上輕輕地拍了一下,可見他對這頭騾子是很愛惜的,嘴裡說得凶,卻是捨不得真打!

  那頭老灰騾卻似受了極大的委屈,輕舉前蹄,在地上叩了幾下,一面昂首掀鼻,低嘶了幾聲,似作申訴。

  吳長勝道:「畜生,你還不服氣,那你就給我一個交代,為什麼好好的不走了?」

  夏志昌卻跳下來道:「老爹,別是路上有什麼不對勁吧,我似乎也有點感覺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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