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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八


  「大嬸,不管她如何作惡,到底是個很美麗的年輕女人,我總不忍心看她赤身露體,暴屍人前的。」

  妙真只是匆匆地披了一件外袍,此刻衣襟散亂,露出了大半的身體,在微弱的燈光下,看來仍是很動人,周大嬸也歎了口氣,用刀子把船底鑿幾個洞,然後砍斷了繩子,用手把小船推了出去。

  船一面隨流而去,一面下沉,很快就看不見了。周大嬸跟伊戈兩個人回身時,心情都很沉重,雖然他們的目的就是去追妙真,但私心中,他們竟像是追不上的好,至少,剛才那種情況是他們不希望發生的。

  鑽出地道,但見觀中已多虛火起,顯見得各處都已得手,週三與窮九先生正竄身過去,週三道:「老婆子,你們這兒還順利嗎?」

  周大嬸忍不住瞪起眼道:「虧你們還好意思問,你們難道不知道首腦人物都在這兒,居然交給我一個人了,你們都在那兒挺屍了。」

  週三忙道:「老婆子,你別生氣,我們問了一下,知道為頭兒的是九頭梟雷大鵬,那個小毛賊你足可應付得了,而我們在別處的點子也很扎手……」

  周大嬸怒道:「不光是雷大鵬,還有一個胡道婆,是太平道的分壇主,另外還有妙真!」

  週三道:「那老婆子會點障眼邪術,卻不會武功,妙真也是一樣的,充其量也不過幾手花拳繡腿而已,不足以為論的。」

  「你倒是打聽得很清楚!」

  「我是聽那個水月先說了,末後又抓到了另外三個妙字輩的妖女,聞知胡道婆被他們自行火拼而死,我就更放心了,故而先幫著把別處清了再說。」

  周大嬸道:「到底怎樣呢?」

  週三笑道:「全解決了,一共三十七個人,十七個女的,二十名男匪,全部解決,無一漏網。」

  伊戈倒是一驚道:「有這麼多!」

  窮九先生笑道:「是啊,我們也沒想到這兒窩藏著的匪人會有這麼多,幸虧我們這次邀集的江湖豪傑也不少,謀定而動,分路包抄,才沒有跑掉一個。」

  伊戈忙問道:「那些人?怎麼一個也沒見?」

  窮九先生道:「功成身退了,他們本為除害而來,大功告成,抽身而退,不居名,不居功,江湖本色。」

  周大嬸冷笑:「有些人是如此,但另外有幾個,我相信他們是不敢居名吧,因為這兒是太平道的一個分壇,他們恐怕會激起太平道人的報復。」

  窮九先生道:「大嫂子,你這句話就有欠忠厚了,他們如是怕報復,很可以拒絕我們的邀請,推辭不來的,他們既然來了,就是考慮過利害……」

  周大嬸笑了笑道:「他們敢不來嗎。如果敢拒絕的話,以後就別想在江湖上再以俠義道的名義混了。」

  窮九先生歎了口氣道:「大嫂,你對人心的看法為什麼總是如此卑下呢?」

  周大嬸道:「我也沒一篙子打翻一船人,對有些人我仍是十分尊敬的,只不過對我那些欺世盜名之輩,感到十分討厭而已。」

  窮九先生笑笑道:「大嫂,第一次每個人都至少盡到了心了,他們冒險而來,功成而退,不留一絲痕跡,你總不能說他們有什麼貪圖吧。」

  周大嬸也笑道:「他們是不敢不來,因為我們這幾個惡名昭彰的邀到了他們頭上,如果不到的話以後的日子更難過了。」

  窮九先生道:「大嫂,你可真難侍候,要使你滿意太難了。」

  周大嬸笑道:「所以你別得罪我,開罪了我准會吵得你一輩子都不得安寧。」

  伊戈在旁也笑道:「這倒是不假,那個雷大鵬一見了周大嬸,氣焰就弱了八分,拼命討好,可見大嬸在江湖行中的威風了。」

  ▼第十一章

  大家說說笑笑,將方才打打殺殺的緊張氣氛沖淡了。最後伊戈道:「好了!我們該撤了,我已經跟那位李大叔說好了。請他來善後的。大家碰見了總不太好。」

  周大嬸忙問道:「李大叔又是誰?」

  週三道:「叫李大成。是長沙城新補的副班頭,我已跟他碰過頭了,這個人還不錯。」

  周大嬸道:「怎麼又弄個官中的人介入了?」

  伊戈道:「大嬸!這是我接頭的,不過您放心,他不會給你們添麻煩,因為他對你們十分景仰,這兒的事,一定要驚動官府的,由官府來接手較為妥善。」

  週三笑道:「這個李大成的副班頭是意哥推薦的,人很精明靠得住。」

  周大嬸道:「我是怕給意哥添麻煩,既是她自己推薦的,那還有什麼話說呢?」

  大家都悄悄地走了,還是一腳回到了可人小築,丁婉卿徹夜未眠地在巴巴地等著。而且也備下了酒菜。

  看見他們每個人都安然回來,才算放了心,一面招呼大家坐下,一面又招呼了伊戈進去換衣裳。

  譚意哥著固女裝,也恢復了她的身份,興奮地回到席上,周大嬸一把握住了她的手,笑道:「寶寶,你總算也經歷過一次行俠仗義的事蹟了,滋味如何?」

  譚意哥笑道:「沒什麼,我一點都不感到害怕。」

  大嬸道:「我可緊張死了,尤其是你被妙真那妖女挾住的時候,真把我給急死了。」

  譚意哥道:「沒什麼好急的,我是故意讓她抓住的,否則她赤手空拳,那裡抓得住我。」

  周大嬸道:「你別看她赤手空拳,她的雙手比在你的脖子上,手上的指甲又長又尖,要是把她逼得拼命,用勁抓下來,你那還有命。」

  譚意哥笑道:「那有這麼容易!」

  周大嬸一歎道:「你是自己看不見,不知道厲害。」

  譚意哥道:「我雖然沒想到她的指甲會傷人,但是我卻有了防備,在我的袖子裡,有一枝匕首,只要她稍有傷害我的意圖,我就能紮她一刀。」

  她取出七首,拿給大家看,卻是一枝精光四閃的刀,窮九先生接過來一試鋒銳道:「好刀,這是一柄吹毛可斷的寶刀,你是從那兒來的?」

  「是玉朗送給我防身的。」

  窮九先生笑道:「有此一刀在手,倒是不怕人威脅了,大嫂,你是白擔心了。」

  周大嬸道:「我怎麼知道呢?意哥,你也是的,身邊帶著防身利器,幹嗎不如使用,要受人威脅挾持呢?」

  譚意哥道:「說良心話,我到後來,心中頗為不忍,倒是希望妙真能夠脫身而去,像那樣一個多才多藝而又美麗的女人,死了實在太可惜。」

  周大嬸歎了口氣,道:「意哥,你知道她的心多狠,害了多少人,那個雷大鵬也是死在她手上的。」

  譚意哥也歎道:「多行不義必自斃,到最後她也沒能逃出一命,我們也別去談她了。」

  談到妙真,譚意哥顯得很惘悵,對妙真的橫死,她仍然感到很惋惜,周大嬸搖頭歎道:「你還為她惋惜,真是有點是非不分,要知道她如果脫身了,將會留下多少後患,給大家添多少麻煩。」

  窮九先生道:「也沒什麼麻煩的,難道你還敢來找我們報復不成?」

  周大嬸道:「我是不在乎的,可是你跟丁大妹子成親後,要回到家鄉去了,意哥將來跟玉朗也不會再闖江湖了,給下這個仇家豈不是禍患。」

  窮九先生道:「她是自己刺了雷大鵬的,真要脫身了的話,就把這件事給宣揚出去,太平道的人就放不過她,她只有躲起來,隱藏自己的身份,永遠不被人找到,那裡還敢糾眾來報復。」

  周大嬸道:「就算她不去找人來報復,可是她掌握了多少人的秘密,以這些秘密,要脅人側面展開對我們的報復,那才厲害呢。」

  窮九先生這才沒話說了,丁婉卿笑道:「好了,反正她已經死了,那些秘密也隨之永沉水中,再也威脅不到人了,我們還是喝酒吧。」

  窮九先生道:「糟了!我們雖然毀了妙貞觀,為人除了害,但是我們答應楊大年,替他解除家裡問題的事,卻沒法子辦了,他那個老婆很精明厲害,要是沒有證據,仍是壓不住她,無法使她屈服的。」

  譚意哥笑道:「這個您放心吧,我已經有了安排。」

  窮九先生道:「你是怎麼安排的,大年向我說過他曾經說過他老婆,叫她少上那座妙貞觀,結果反而挨了一頓排喧,說觀裡都是女人,她又不偷人養漢,為什麼不能去,她的娘家不但有財,還有勢力……」

  譚意哥道:「這安排絕對萬無一失,管保叫她口服心服,乖乖地就範,再也凶不起來,等李大成來的時候,就可以知道端倪了。」

  李大成是在天亮了很久後才來的,他來的時候,大家已經喝完了酒,閑坐著品茗聊天。

  李大成是帶著易回本名秋蘋的水月與楊大年一起來的,進門時還是悄悄的,上了樓掩上了門。才向大家見禮道:「李某敬代本官,謝謝各位俠士為地方弭禍除害,因為事情牽連太大,上憲不便公開來辦,只好叫李某向各位致意。」

  譚意哥道:「怎麼,大叔你把一切都稟明太守了。」

  李大成道:「十九條人命,茲事體大,我不得不作個詳稟,不過我是袖了證據,私下進謁太守,半夜裡把他從床上拉起來,再告訴他的。」

  窮九先生道:「他怎麼個表示。」

  李大成一笑道:「他簡直嚇壞了,半點主意都沒有,地方上有黃巾匪徒聚集,而且還犯案累累,把許多豪門大家都拖了進去,真要公開了,他不僅是失察丟官,賠上腦袋也不夠,所以一切聽我的,作成盜賊夜闖觀裡,殺死女冠,然後被本郡公役,圍殺盜賊來結案,好在那個雷大鵬本來就是個通緝有案的盜匪,這件事在表面上也還說得過丟。」

  譚意哥笑道:「這一來,你大叔的功勞可不小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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