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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六


  雷大鵬道:「是真的,這老婆子可惡透了,自己年紀一大把了,卻又醋道的時候,逼不得已,其餘的時間,把你們都盯得死死的,一點都不放鬆,把我管得死死的?」

  妙貞斜著眼道:「這一點弟子倒有不同的看法,因為此地究竟是一所道院,而且是女冠院,師尊跟你手下的那批人,來得次數多了,未免惹人注意……」

  雷大鵬道:「那有什麼關係,這兒又不是沒有男人前來。」

  妙貞道:「師尊,那不同,一般來的男賓是我們的財源,妥予接待是應該的,而且那些香客們來到這兒,多少還有個拘束,而你手下的那些人,跑了來卻把此地當成了自己的家了,胡師父才嚴令他們絕足的……」

  雷大鵬笑笑道:「妙貞,我懂得你的意思,你放心好了,老婆子不在了,這兒就以你為主了,你可以全權作主。連我在內,都受你的節制,沒有你的召喚,我們絕不進院門一步,這總行了吧!」

  妙貞道:「謝謝師尊,其實弟子也是為了大家好,除非我們不在乎那些財源,否則,總得收斂著點,你也知道那些香客們來此圖個什麼,一則取個樂子,二則是清靜、格調高,你手下的那些弟兄,個個都是橫眉豎眼的,雜在一起,別人就不願前來了。」

  雷大鵬道:「我懂,我懂,我不是要我的人擠過來,就是說,沒有了老婆子的管束,你們在有空的時候,可以多到我的『別有洞天』去多跑跑,這總不受拘束了。」

  妙貞佻撻地笑道:「那還用說,就是師尊不說,弟子們也會爭著去的,一則藉此拜受仙法傳授,二則多聆一點師尊的教誨,三則,弟子們學會了那些法術,也只有在師尊那兒,才有練習施展的機會。」

  兩個人一面笑著,一面下了樓,才走了沒幾步,花叢中忽地飛出了一片寒影,罩向了雷大鵬。

  暗襲突然而來,雷大鵬技藝不凡也難以躲閃,而忙中總算把手中胡婆子的確體往上一迎。

  嚓的一聲,寒影先將胡婆子一掃兩截,跟著餘勁揮來,把雷大鵬的一條左臂斬落在地。

  雷大鵬跳開一邊,看清暗襲自己的是一個白髮的老婦,手執一柄鋼刀,一面忍痛止血,一面喝問道:「兀那老婆子,你是什麼人,為何要偷襲本師……」

  老婦笑道:「白髮龍姑柳依娘!」

  來者是周大嬸,她報出了當年在江湖上的外號,倒嚇了雷大鵬一跳道:「在下與尊駕之間,素無仇隙……」

  周大嬸道:「黃巾餘孽,江湖敗類,人人見了都不會放過的,還要什麼仇隙。」

  雷大鵬忍住了傷痛道:「柳女俠,你沒弄錯?」

  周大嬸道:「不會錯,老身是打聽的清清楚楚,才來為民除害的,何況你們手中還有著害人的證據……」

  雷大鵬道:「那是觀中的一個道婆,因為不守清規……」

  他指的是胡婆子,周大嬸卻道:「另外還有一個呢,你徒弟手中的這個小夥子呢?」

  這時妙貞已經把伊戈放了下來,道:「這位伊公子因為醉了酒,我要送他到客舍中去休息,可沒殺他……」

  伊戈知道時機已經成熟,翻身坐起睜眼笑道:「妙師父,我在樓上可聽得清清楚楚,你把我的東西都分配好了,還會送我去休息嗎?」

  妙貞看見伊戈醒來了,一點都沒有醉意,心知要糟,不禁悸然道:「伊公子,原來你的酒醉是假的。」

  伊戈微微一笑道:「不錯,不僅我的酒醉是假的,連我這伊公子都是假的。」

  妙貞顯然聽不懂這句話,伊戈道:「話應該說明白,也好叫你死而無怨,我是早就聽說你們這妙貞觀中藏汙納垢,因而前來一探,才知道你們是太平道的餘孽,乃約了一些江湖上的英雄豪傑,共同前來鋤奸……」

  妙貞道:「你……你是聽誰說的?」

  伊戈笑道:「那你就別管了,反正不會冤枉你,我們雖然聽了密告,卻還要求證一番,所以才安排了這個圈套測試一下,果然證實了你們的罪行……」

  雷大鵬雖是疼得臉都白了,但他已經將斷臂外的流血止住,冷笑一聲道:「柳依娘,你也不是什麼白道正經的人,充其量也是一名女盜而已,大家河水不犯井水,你怎麼撈過了界,吃到我們頭上來了!」

  周大嬸哈哈大笑道:「雷大鵬,你原本就是一個聲名狼藉的淫賊,我在十幾年前,就想除去你,沒想到你居然銷聲匿跡,躲了起來,我以為你改過自新了,所以未加追索,那知道你是愈混愈下流,竟然又投入了太平道,自作孽不可活,今天可不能放過你了。」

  雷大鵬突然由腰間拔出一支短劍道:「柳依娘,本師難道還怕你不成,先前是沒注意,才中了你的暗算,不過本師一隻手照樣侍候得了你。」

  周大嬸一笑道:「很好,老娘剛才一刀,本可活劈了你,但是明人不做暗事,老娘就是要你明白你致死之由,同時也看看你手底下有些什麼憑仗。」

  她再度揮刀而進,雷大鵬用短劍擋開了,口中發出了尖銳的呼嘯,那是召集同黨的記號。

  周大嬸笑道:「雷大鵬,你別妄想有人會來支援你,我們對此地的虛實早已清楚,謀定而後動,已經另外有人去對付你的狐群狗黨了。」

  遠處傳來了同樣的呼嘯聲,雷大鵬臉色大變,因為他發出的是告急求援的暗號,而遠處居然也發出了同樣的暗號,可見那邊也在危急中。

  看樣子今夜是難以脫身了,想到這兒,將牙一咬揮動短劍,拼命上前,奮不顧身的沖向周大嬸。

  以武功而言,周大嬸是比他高的,但是在他這種拼命的打法下,倒是一時沒其奈何,只能僵持著。

  妙貞看情形不佳,拔腿想溜,雷大鵬道:「妙貞!對方已經把此地圍住了,你溜得掉嗎?」

  妙貞只得站住道:「弟子不是要溜,是去拿兵器來幫助師尊!」

  雷大鵬道:「跑回去來不及了,我的腰裡還有一把短劍,只是我空不出來,你自己來拔了去。」

  他原是使用雙劍的,因為被周大嬸砍斷一臂,遂空出了一枝短劍沒有用了,僅剩的一臂要執劍對搏,所以才叫妙貞近身去拔劍。

  妙貞抽出了短劇,雷大鵬道:「你不必幫我忙,去把那小子抓住,用他作為人質,我們就可以脫身了。」

  這一手倒很厲害,周大嬸一聽急急道:「你們敢。」

  伊戈本來是一派從容之狀;站在一邊,好像是身懷絕技一般。所以沒人想到去對付他。

  周大嬸這一情虛,反倒拆穿了把戲,雷大鵬笑道:「生死關頭,還有什麼不敢的,妙貞,快去呀!」

  周大嬸奮力搶攻,要攔住妙貞,但雷大鵬也拼命地纏住她,以便妙貞脫身。

  妙貞一躍身,倒是脫了開來,而且朝伊戈奔去,但雷大鵬卻怒吼一聲:「好賤人,你居然敢暗算我。」

  妙貞雙手是空的,她從雷大鵬的腰帶上拔出的短劇,猛地一刺,又剌進了雷大鵬的腰眼中要害之處。

  雷大鵬雙腿一屈,再掙起來時,周大嬸一刀橫掃,把雷大鵬的首級砍得飛了起來。

  妙貞忙跪下道:「柳女俠,妾身雖在賊巢,卻是受了脅迫身非得已。」

  這個女的心思靈活,一看今天的局勢,知道難以善罷,很快地就作了個選擇,抽冷子一劍刺死了雷大鵬。

  她不動手幫忙,雷大鵬也難逃伏誅的命運,但是她動手,至少使得戰鬥能更得快一點。

  因此這使得周大嬸頗為作難,對著這樣一個人,她實在無法舉刀砍下去。

  倒是伊戈在一旁道:「妙師父,我只是假裝醉酒,在一旁聽得很清楚。」

  妙真忙道:「伊公子,那你也知道,我並不想殺死你,都是雷大鵬堅持要你的命的。」

  伊戈道:「是的,這一點我明白,可是到了最後,你為了要奪取我的東西,還是要我的命。」

  妙真道:「公子,我就是不答應殺你,雷大鵬他們仍是放不過你的,你也知道我並不能作主。」

  伊戈歎了口氣道:「卿本佳人,奈何作賊!」

  妙真可憐兮兮地道:「妾身情非得已……」

  伊戈道:「妙師父,你我之間沒有私怨,我並不要殺你,可是你作惡太多了。」

  妙真哀怨地道:「那是雷大鵬他們幹的。」

  「你雖非首惡,卻也是從惡。」

  「妾身但求能寬貸一死,今後定當洗心革面,找一個深山古刹,虔禮三清。」

  伊戈道:「妙師父,如果你不是太平道的弟子,我會接受你的請求,但是你已經中了太平道的蠱毒,陷溺太深,不可能改過了,所以很抱歉,我無法放過你,不但是你,這所道觀中的人也都不能放過。」

  妙真歎了口氣,道:「真想不到你的心腸這麼狠,那我也不求你了,你把我們送到官中究辦好了。」

  伊戈一笑道:「你倒打好如意算盤,把你送到官中,你就可以不死了。」

  妙真道:「官府已有明令,黃巾餘孽。概以妖人視之,被擒獲了立殺無赦,妾身自知罪孽深重,願受國法制裁,而且更希望能把黃巾賊的內情說出來,使世人免於受害。」

  周大嬸道:「那你就告訴我好了,老婆子可以邀集江湖朋友前去除害,比官府還澈底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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