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司馬紫煙 > 東入陽關無故人 | 上頁 下頁
一五八


  「那很難限定,比如說我們被要求對付的人是我們的朋友或是有淵源的人,我們就可以拒絕。」

  「只是這種私人的理由。」

  「這才是最說得過的理由,別忘了我們是魔教,魔的最高境界就是一切從心所欲,無拘無束。」

  「沒有的事,你們的規矩嚴得很,教規也多,動輒得咎,你們處分自己人時很嚴厲的。」

  「有這回事,那是他們的地位不夠高,要到了長老的地位,才能享受這份自由。」

  「我見過很多的長老,他們並不自由。」

  「你見的只是教中的長老,卻不是魔宮的長老,長老也分幾等的,我們這些最高等的長老才是最超然的身份。」

  「好了,我們不去談你們長老的地位,我們這一死似乎可以避免了。」

  「小子!恐怕還是不行!」

  「我們不是朋友?」

  「四十年前的交情,十年後也會褪色的。」

  「仙子何薄情那個,別的不說,單看我肯把本門秘笈相贈的份上,仙子似乎也該留些情份。」

  「這一戰事關本教榮辱存亡,我是沒有理由推託的,而且我也要瞭解一下,你在這四十年來的長進如何,四十年前我未能勝過你,心中一直耿耿,不過你放心好了,這一戰只是切磋,還是像我們以前一樣,不會拼命的。」

  「怎麼可能呢?你每次出手都是要命的招式。」

  「我魔教武功的招式本來就是如此的,你若是挨不過只能算你倒楣,不過據我所知,你應付起來很從容,今天這一戰,對你我不會太認真,但也總得像個樣子。」

  天狐老人歎了口氣道:「好吧!反正你要記住,你若是一杖打死了我,天狐秘笈也就完了。」

  「少囉嗦,看你是個男子漢,婆婆媽媽的,比個女人還要嘮叨,我要進招了。」

  她說打就打,出手就是險招,天魔杖直搗心口。

  兩個人在場中低聲交談;別人根本聽不真切他們在說什麼,但既為故人,敘敘舊也是應該的,看他們的表情有說有笑,沒想到立刻就動起手來。

  天派老人一個急躍翻身,飄後丈許,伸手朝洪九郎一招,洪九郎將一柄長刀拋過去。

  那是天狐老人的趁手兵刃天狐刀,是一輛普通的單刀,只不過柄部加長了兩尺,拿在手中,可以遠及六尺。

  他出場時是空手的,這時接刀在手,立刻展開了反擊。

  這兩個人的打鬥十分熱鬧和精彩,因為他們沒有成式,但信手揚來,俱是妙用,妙的是一式出去,必然是攻守兼具,攻完可守,守時可攻,眨眼間交手就是六七十招下去了,交手的兩個人倒不怎麼樣,但把旁邊的人瞧得如癡如醉,忘情的叫好不止。

  尤其是各大門派的人,他們各有成名的招法,享譽中原武林,都有百年以上的歷史了,可是著到這兩人的出手之後,頓生不如之感。

  他們看到兩人所用的招式,有些與他們的招法十分相似,但變化精妙卻高明多了,若是讓他們自己上去,很少有人能撐過二十招的。

  這還是招式的精妙而已,他們所稟賦的內力尤為驚人,兵刃極少交觸,但場中不時有碎碎的聲響,那是勁氣交觸的結果。

  觀戰的人雖然在三丈開外,仍然感到勁風迫面,呼吸被逼,足證他們交手是十分的凶烈。

  不過大部份人都感到興奮莫名,心喜無比,眼睛緊盯著二人,不肯放過一招半式,這一戰對他們的本門武學,啟示良多,日後大可用於改善本門的招式。

  交手到兩百余招時,忽然砰地一響,兩條人影乍分,雙方都退了半丈許,腳步都有些浮動。

  原來他們各自著了對方一招,華華夫人一杖回擊,打在天狐老人的肩頭,而天狐老人的一刀也拍在她的背上。

  華華夫人首先開口道:「小子!老身生受了,那一刀若非你平過刀身,難免會皮開血流了。」

  天狐老人也道:「承情!承情!若非夫人及時斂勁,在下這左肩怕不是肩骨粉碎了。」

  他們的一斬一擊之威,淩厲無比,換了個功力差的人,都是致命之傷。

  但是,因為他們都修練了護身神功,真挨足了,也不過是兩敗俱傷,幸好他們雙方都手下留情,大家都沒事。

  華華夫人向端木方一點頭道:「宮主!老身已盡全力,無奈這令狐瓢煞是難纏,只能打個平手。」

  端木方忙道:「這樣就好,今日之會原為展示雙方武學,能和平解決最好。」

  華華夫人道:「老身並不是故意留情,老身一杖搗出時,對方的刀勢也到,老身如若全力攻擊,就難擋他一斬之威,老身為了自保,不得不將勁為撤回大半,用以護身,宮主應該是明白的。」

  端木方笑道:「本座明白,夫人事先沒想到對方會平過刀身拍下來的,自然要以自保為上。」

  華華夫人歎了口氣道:「不過這令狐瓢也的確是個好手,老身在四十年前跟他交過手,雙方打成平手,想不到四十年後,仍然只是個平手。」

  端木方笑道:「天狐前輩乃中原第一高手,夫人能跟他戰成平手,足證我魔教武學,不遜于中原。」

  「可是他收了九個弟子,都跟他不相上下,老身卻很慚愧,沒能教出幾個相等的後輩來。」

  「夫人專修天魔大道,為本教之高深境界樹立典範,對本教後進弟子,鼓勵尤大,那些事情,夫人不必放在心上了,請夫人回座休息吧!」

  華華夫人含笑點點頭,回到座上。

  這是最和平的一戰,然而給人的感覺,卻遠遠的超過任何一場的戰鬥。

  尤其,是八大門派的掌門或代表,以前他們對天狐門的領頭掛帥,多少有點不服氣,現在可是真正的心服口服了。

  而且,他們還深自慶倖,莫非天狐門出來撐大局,有幾場戰鬥,絕非他們所能應付下來的。

  不管是樂天湘也好,嶽天玲也好,她們的對手都是招式詭異,大違常道,中華的正統武學,碰上他們絕無幸理,至於夭狐老人對華華夫人那一戰,則更不用說,八大門派的人上一個死一個,上兩個死一雙,魔教實力之強,技藝之精,他們這才算是真正領略到了。

  端木方也在沉重考慮,半天後才道:「華華夫人為本教長老中技藝最精的,本教雖開始曾有十場之說,但華華夫人未能取勝,足見中原藝事之精,現在不必挨到十場之數了,下一場由本人候教,若本人未能取勝,這場比鬥就做結束,不知中原群俠是哪一位指教。」

  大家看了半天,沒有一個人作聲,也沒有人再自告奮勇了,誰都知道這一場關係之重大,不是自己擔負得了的。

  雖然端木方沒有限制中原群俠出場的次數,也沒規定就比一場就作決定,但是技藝差的,出去必死無疑,生死事小,但有損中原武林的顏面關係就大了。

  洪九郎沉吟片刻後,終於自己走了出去。

  端木方微微一怔道:「洪門主要下場賜教。」

  「賜教不敢當,在下是來領教,宮主既掌魔教東靈宮,想必對魔教的各項技藝具有十分成就了,良機難再,在下深慶有此拜受教誨的機會。」

  端木方一歎道:「洪門主,你是我唯一不願交手的人。」

  「為什麼,難道在下年紀太輕,不堪承教。」

  「不是那個意思,敝人得以掌東靈宮,自然在本教武學上略有心得,不過東靈宮所傳授的都是本教殺人的手法,而本人所擅長的也都是殺人的武功,出手即凶,而門主都是我最不願意殺死的一個人。」

  「何以宮主會對在下特別客氣呢?」

  端木方輕輕一歎道:「赫連達和獨狐長恨東西兩位教主,都是由本宮派出去的,根據本教的傳統,東靈、西聖兩宮對派出的教主雖有監察之使,卻不得去干擾他們的行政。」

  「這個在下已聽魔教教司的幾位長老說起過了。」

  「教司才是臨本宮直接節制的監察部門,不過據最近消息傳來,他們的監察工作進行得並不順利,東西兩教似乎都在有意地排斥他們。」

  洪九郎一笑道:「西方黃金城中的情形我不知道,東方教主和大祭司金妮之間是不太融洽。」

  「金妮是抽荊的大弟子,據消息傳來、她在中原的處境很困苦,處處受到干擾。」

  洪九郎一笑道:「本來這是你們家務,用不到我這個外人來多嘴,但我認為赫連達的舉止不算過份,那位金妮打擊最厲,破壞最烈,殺死貴教的弟子也最多。」

  「這個敝人知道,東靈宮對教中的活動並非全部無所知,赫連達和金妮都有報告來到的。」

  「他們的要求一定也是盡可能的除去我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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