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司馬紫煙 > 東入陽關無故人 | 上頁 下頁
一四四


  洪九郎笑道:「那四個小鬼在這兒,一個個根骨凝固,也是雪參之功了?」

  天狐老人道:「不!我沒給她們服過,她們年紀輕,根本用不到這些,不過我用雪參的汁液熬成漿後,制煉了一些藥丸,倒是具有十分的靈效,特別是用來治療內傷,更有功效,比什麼大還丹還要好得多。」

  洪九郎道:「那倒是大有用處,此去西行蕩魔,必有一場惡鬥,受傷也在所難免,有這些靈藥就好得多了。」

  天狐老人歎道:「我只煉了十丸,倒不是我小氣,一起拿出來都沒關係,但是有個條件,不許告訴人家是什麼東西煉的,也不能說出雪狐穀的名稱。」

  「為什麼呢?靈藥本為濟世之用。」

  「是的,我也不想獨佔,雪狐谷中的雪參為數也有不少,一面採摘,一面生長,不虔匱乏,但消息若傳出去,大家一窩蜂的擁了來,立刻就斷了根,就再也找不到這種的靈藥了。這種東西說可以延年益壽倒行,卻不能永保一個人不死,我個人年歲已老,就是有了它,也不可能再活上百年的,我是為了後人著想。」

  洪九郎連忙道:「師父的用心我們都很明白。」

  「我希望你們能真正地明白,天狐們天狐之道的要求卻是由自我出發,平實而近人,在我看來,遠比那些空談聖賢心胸的偽君子實際多了。」

  樂天湘道:「師父,我認為天訊之道比聖賢之道更深刻透徹,我們不計毀譽,行心之所安,比那些囿于仁義的名門正派做得更多、更踏實。」

  天狐老人哈哈大笑道:「我就是這個意思,所以我要把那片雪參控制在手保管,由我們來控制煉藥救人,可以一直救下去,若是一公開,大家都來采斷了根,變成誰都沒有了,這種用心若不往深處想,誰都會認為我們自私,只要我們問心無愧就成了。」

  嶽天玲道:「就算自私一點,也是問心無愧,靈物無主,唯有德者居之;我們若能保有,便是私德無虧,否則天必不容。」

  天狐老人一笑道:「大丫頭,你怎麼也修天道了?」

  「我不信那一套,卻也不否認這一套,我以為天狐之道的精義,也就是天道即狐道。」

  天狐老人哈哈大笑道:「好,天道即狐道,天心即狐心,天意即狐意,天人即狐人,大丫頭,你這一句話把我天狐之道說得最清楚,看樣子我這天狐之祖,該讓給你來幹了,因為你已得天狐三昧。」

  在歡樂中,他們住了一天,然後天狐老人就跟著他們走了。

  說跟著他們走而不說領著他們走,是因為天狐門主是洪九郎,而且是中原各大門派公雄的召集人,地位崇高,不容更易,他這個做師父的也只有聽候驅策了。

  四個人出山之後,找到了馬匹,又花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,終於到了廓爾喀。

  這個化外的小幫是佛教的虔誠信仰者,廟宇很多,而且與西藏的喇嘛淵源極深。

  洪九郎要早點來到是有道理的,他既為一行之帥,至少應該知已知彼,才能夠決定行止。

  目前他對靈鷲峰的東靈宮一無所知,甚至於連路都不熟,貿然率眾前去,似乎是太冒險了。

  他雖然在天山生長,但是跟喇嘛教人也頗有交情,在加德滿都,他找到了喇嘛寺中的一位哈圖大喇嘛。

  他獻上了哈達--一種黃色絲巾,喇嘛教人用以對僧侶表示敬意的禮品和一雪狐皮裘,再加上另一位大喇嘛的介紹信函。

  哈圖很高興地接見了他,問起了東靈魔宮的情形。

  哈圖知道得不多,知道在靈鷲峰中有些很神秘的宗派,遠離人世,除了定時派人下山購買日用品,從不與人來往。

  靈鷲峰下五十裡內,被他們列為禁地,禁人前去。

  這雖然有點霸道,可是他們很富有,廓爾喀的皇族和貴族們都得到他們的厚贈饋禮,以官方的勢力包庇他們,而且靈鷲峰高插雲表,本與外界隔絕,所以也沒人前去打擾了。

  當然,也因為他們太富有,引起一些宵小之徒的眼紅,曾經有一夥強人想去打劫的,去了將近三十人,都是窮兇惡極,武功高強之徒,但全部被懸屍山下,作為警誡,大家才知道那個神秘的宗派中,武功更為驚人。

  當然,他們也有人出入的,那都是遠方來的人,男女都有,每年都有十幾二十個人,上山之後,居住一兩年不等又下山去了。

  這些人多半是漢人,可是身份也很神秘,他們來來去去,也不跟外人接觸。

  哈圖也是在洪九郎的口中,才知道這個神秘的宗派,原來是魔教的司命之祖,表示十分驚詫。

  但是他也表示了為難之處道:「本教雖非佛門正宗,卻也在佛祖慈悲之下,與魔教本應是對立的。」

  洪九郎道:「這倒不然,魔教的司令大神阿修羅尊者,也是諸佛之一,在貴教同樣受到香火的,只是這些魔教弟子一直想肆虐中原,才引起大家的敵視。貴教未蒙其害,跟他們也沒有衝突,這是魔教與中原武林之事,貴教沒有加入的必要的。」

  哈圖籲了口氣道:「藏邊布達拉宮頗有高手,加入了或許還能盡上一份力,老衲主持這兒的教務,僅是一處分支,人才稀少,實在也幫不上忙,不過老衲可以為各位盡一點力,到時遣一個嚮導為各位帶路。」

  「那就太好了,有這樣的一個人嗎?」

  「有的,他是本教弟子,在此地經商,魔宮中每年出來購買日用品的,全是由他經手,他不但認得路,也到過魔宮前院。」

  「他若能領路自是再好不過,只是今後……」

  「群俠西來蕩魔,自是決定性的一戰,不管各位是否能成功,靈鷲峰上不會再有魔宮了,所以這對本教倒是沒什麼關係。」

  洪九郎道:「活佛,我們蕩魔成功,自然沒有魔宮了,我們若是失手,怎麼也沒有魔宮呢?」

  哈圖笑道:「魔宮隱身在此,就是為取其隱秘而己,各位既已探出它的所在,他們還會留下去嗎?」

  這個喇嘛領袖一方,思慮純熟,設想的事倒是十分有理。

  洪九郎等人只是第一批,若是此戰不能成功,各大門派一定會聚結更多的人力前來,多少年來,魔教這司命中心一直不敢公開,就是知道仇家太多,他們當然不會等在此地挨打的。

  所以他笑笑道:「大喇嘛說得是,在下過慮了,到時在下再來求教。」

  哈圖道:「布達拉宮活佛大喇嘛是老衲恩師,他的九齡壽期將屆,老衲一兩天就將往西藏朝師,門主再來時,老衲恐怕不在了,不過老衲會叫那個弟子到門主所居的客棧中去報到的,他叫達洪,是世居此地的土著。」

  洪九郎心中暗暗罵他是老奸巨猾,活佛大喇嘛的佛誕已過,這分明是推託之詞。

  不過想想也難怪,他不願意牽扯進這場是非中,躲開了也是人情之常,他肯派個弟子擔任嚮導,可見他內心中,對蕩魔之舉還是支持的。

  於是說了一些客氣感謝的話,就告辭了出來,在客棧中等候將近一個時辰,八大門派的好手們也次第趕到了。

  他們見到了天狐老人親至,都感到十分欣慰,因為有幾個人是他的舊識,千里遠來,要聽一個小夥子的支遣,心中多少有點不痛快,天狐老人也在,他們的氣就平多了。

  在預定前五天;人都已到齊了,因為大家都知道極西天候寒冷,靈鷲峰有半年在雪凍之中,怕誤了行期,每個人都趕早了一步。

  喇嘛教派的嚮導達洪也來報到了,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,精壯幹練,武功也極有底子。

  他帶著夥計,為魔宮送貨有十幾年了,每年他都親自押送上山,所以他上山的次數也不少。

  幸虧有了他的指點,大家才知道如何出入,因為騎了馬匹,還要走三天的山路,才能到達峰下。

  然後以人力登越小徑,又有一天的山路,雪地登山,要帶很多器具和糧食,若是沒人預先提示,大家很可能被困在半路就又要回頭了。

  若多跑冤枉路沒關係,但露了形跡,山上有了準備,必將增加很多困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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