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司馬紫煙 > 東入陽關無故人 | 上頁 下頁
九〇


  一個女人雖喜妒,但是對丈夫如此寬容,也算是很不錯的了,因此花妙人對這個妻子也是敬畏有加。

  所以儘管花大老爺對花蝶舞喜歡得發了瘋,卻仍只能每天在蝶舞樓中小作溫存,銷魂一番後,仍然必須黯然而別,回到家裡去,那也是花夫人規定的,不管他在外面荒唐,每天三更之前,必須回家。

  洪九郎到皋蘭後,打聽到這件事,立刻把尤素芬找來問道:「素芬,大姐的消息有疏漏的地方,她對花妙人的老婆資料不全,你再去打聽一下。」

  「資料上不是說王月英是開封府尹王章順的侄女兒,是出身大家的管家千金嗎?」

  「資料上的記載也許不錯,但是其中內情卻大有曲折,花妙人是綠林巨盜,如何能娶得官宦人家的女兒,而花妙人也不像個怕老婆的人,怎會對他妻子如此畏懼?這都要詳加打聽。再者,王月英只是王府尹的侄女兒,她的父母又是何人?聽說花妙人不太管事,牧場的內外也都由這位花夫人一手管理的。牧場中,有不少馬師與護院教師,都是傑傲不馴的江湖人,王月英怎能將他們管得服服貼貼的,她會不會武功,你再去打聽清楚,六個時辰內回報。」

  「這麼短的時間,我怎麼打聽得到?」

  洪九郎笑道:「素芬,我相信這還難不倒你的,五毒殺手門的眼線無微不至,只要你用心去追、去挖,一定會有結果的,你是我大老婆,總要盡點心。」

  「什麼大老婆?名不正、言不順,連堂都沒拜過。」

  「素芬,天狐門人不受世俗禮法所拘,講那些虛套幹嘛?你這大老婆已經為大家所認定萬萬改不了的。」

  尤素芬也是口頭上說說而已,她對天狐門已有了深切的瞭解,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實,答應著去了。

  五毒殺手門對探消息有特別而簡單的方法,她找到了兩名助手,直入旋風牧場,悄悄地架走了一名婦人。

  這名婦人不會武功,地位也不十分重要,她只是旋風牧場老闆娘王月英陪嫁的僕婦而已,但是對洪九郎所需要知道的事,卻都能提供確切的答案。

  答案是十分驚人的,王月英的父親竟是黃河水道總瓢把子——水龍神王文猛,也是王章順的兄長。

  王章順是靠著兄長的影響才當上開封府尹,但兄弟倆明裡卻不來往,所以沒人知道這件事。

  王文猛把女兒放在弟弟處,原想找個正經歸宿的,但是王月英卻看上了花妙人,仍然嫁了綠林中人,所以才遠遷到皋蘭來居住。

  旋風牧場是王月英經營的,花妙人只是坐享其成,翁婿之間,到處得不錯。

  王文猛看重花妙人的武功,花妙人則借重王文猛水道的勢力為他暗中撐腰,他在江湖上也很難立足,所以花妙人對這個老婆有點害怕。

  王月英的武功不弱,身手與花妙人不相上下,但是她部下的黨羽眾多,還能吃得住花妙人。

  只不過,這位大娘子深體得馭夫之道,不管得太緊,也不放得太松,所以夫婦之間,還能維持著相敬如賓的關係。

  這些內幕的消息對洪九郎而言,是非常重要的。

  他把事情分析了一下,決定了應行的步驟,就上了蝶舞樓,脫手就是一串極品珍珠,作為整禮,請見了化名為花蝶舞的銀妮。

  他自己則化名為洪一官,是個大珠寶商人。

  女人沒有不愛珠寶的,那一串珍珠價值在十萬兩下,在西方尤為罕見,而西方女子最重珍珠,即使是魔教中的女祭司也不能免俗。

  所以花蝶舞殷勤地接待他,洪一官人瀟深棲,談吐又風趣,跟花蝶舞談得十分投機。

  花蝶舞此來的目的雖是拉擾花妙人,但是對洪一官卻也很感興趣,那不是對他的人,而是為他的錢。

  魔教意圖東侵,開闢財源也是很重要的,難得有條大魚上鉤,她對洪一官的興趣,可以說是比花妙人更大。

  一個武林好手雖然難求,但花妙人畢竟不是最高的,但洪一官這樣的大財主卻千載難逢。

  洪九郎這次前來,已作了充分準備,他帶了一口箱子,裡面除了價值連城的珍珠外,還有成疊的巨額銀票,不經意之下亮亮相,卻將花蝶舞的眼睛看直了。

  兩個人膩了一個下午,花蝶舞小施媚術,將洪一官迷得神魂顛倒,正在郎情似酒、妾意如綿時,煞風景的是花妙人來了,派人前來相催。

  一推再推,花蝶舞都以分身不開推辭了,這自然也是一種向洪一官表示熟絡的意思,卻不知犯了妓院的大忌。

  花蝶舞究竟是初次下海,不懂得規矩,這對花妙人是極大的侮辱,就是一個普通的客人也受不了,更何況花妙人在地方上是首富大戶,受得了氣也丟不起人。

  砰的一腳,花妙人踢開了門,直闖而入。

  洪九郎很能做作,也表現出他財大氣粗的財主作風,立刻站起來,指著罵道:「混帳東西!你是什麼人?」

  花妙人輕輕一掌就把他推開了,冷笑道:「小兔崽子,滾開一點,老子沒精神跟你胡纏,我是來找花蝶舞的!」

  洪九郎道:「蝶舞現在是我的人,這間屋子是我花錢包下來的,你憑什麼到這兒來撒野?」

  花妙人冷笑道:「你只包下一個房間,老子卻包下了整個蝶舞樓,小子,你擺闊擺到這兒來了,真個瞎了你的狗眼,你也不打聽一下,你花大爺在此地……」

  洪九郎傲然道:「我知道你是旋風牧場的老闆,那又有什麼了不起,我伸手就可以買下來。」

  花妙人道:「買下來?小子,你買得起來嗎?」

  「你只要開出個價來,我就能買得起,別說是一個牧場了,整個皋蘭,我要買下來,也不會皺一下眉頭。」

  他的口氣很狂,倒使花妙人怔了一怔,有錢就有勢,他知道這小子總是有幾文,否則花蝶舞也不會如此巴結了。

  因此他倒不敢再狂了,他怕開個價,那怕是貴上十倍,人家也買了,他就沒法子混了。

  他只有把話頭轉向花蝶舞道:「蝶舞,你是什麼意思,我說過不准你接別的客人的。」

  花蝶舞冷笑道:「大老闆,你是說過這話,但我是開門做生意的,不能光是侍候你一個人。」

  「這是什麼話?我整個把你包下來了。」

  「花大老闆,你只是一句話,可沒丟下一分銀子,我指望你吃飯,不是餓死了?」

  「這是什麼話?你在這兒半個月,我花了上萬兩銀子。」

  「那只是你打賞給下人的花費,我可沒收過你一兩銀子,這半個月裡,這兒上上下下都得了你不少好處,可就是我沒撈著一點。」

  每次花妙人都留下一份銀子,但沒有聲明給誰,主要自然是給姑娘的,再隨她抽出多少來打賞,這是對姑娘們尊重,怕給錢傷了她的自尊。

  正因為沒有聲明,所以花蝶舞這樣一賴,使他無話可說,因此他只有瞪大了眼睛道:「你要多少?」

  「這話也該問我嗎?你拿得出,我收得下,不過這位洪大官人今天第一次出手就是十萬兩,你拿得出嗎?」

  花妙人倒不是拿不出十萬兩,但是他覺得很窩囊,冷笑一聲道:「你值這麼多嗎?」

  花蝶舞也冷笑一聲道:「我不知道值多少,但是人家洪大官人卻認為我值這個身價,這種事講究兩廂情願,你花大老闆認為不值,奴家也不敢勉強,請吧!別妨礙了我們喝酒。」

  花妙人氣極道:「你好……賤貨……」

  花蝶舞神色一寒道:「花大老闆,請記住,你不過是一個客人,我在這兒市笑賣歡,但是不賣罵,你如果要罵人,奴家就不客氣了。」

  「不客氣,你能怎麼樣?」

  「你再罵一句就知道了。」

  花妙人被逼得沒法子了,他如果不敢罵,就是被這女人壓倒了,在皋蘭丟的人就大了,因此他脫口而出道:「賤貨!不要臉的賤貨!」

  才罵到這兒,花蝶舞的身子像陣風似的捲進去,啪啪兩聲,他已挨了兩嘴巴,打得很重,臉上立刻起了兩道紅痕。

  這兩掌把他打得呆住了,他做夢也沒想到人家真敢打他,而且能打到他。

  怔了半天,花妙人才吐了口血水道:「好,花蝶舞想不到你還會武功,而且身手很高明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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