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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七


  石崇道:「因為聖上今天也要來,下官怕沒有什麼好東西接待聖駕,剛好小妾排練了一出新的歌舞,故而也叫她獻技娛聖。」

  司馬倫微感訝然地道:「皇帝真的要來?」

  石崇道:「是的。」

  司馬倫拍拍他的肩膀,笑道:「季倫,你可真有面子,居然把皇帝也給搬了來,難怪我看見王浚噘著嘴,一副不高興的樣子,你這次的宴會,不但在氣勢上壓倒了他,連客人也比他光彩多了。」

  石崇忙道:「這是相國的面子。」

  司馬倫笑道:「季倫,算了!別再客氣了,光憑王渾他一個人,大家可沒有這麼好的興致。

  今天若說只是王渾一個人請客,連我都不會來的,更別說是皇帝了!大夥兒可是沖著你來的。」

  石崇忙道:「好說!好說!下官可不敢如此放肆!」

  司馬倫道:「季倫!你別客氣,我說的可是真心話,你也別介意開罪王家的人。他們雖然是當權,但天下仍然是我們姓司馬家的,只要我們弟兄個個支持你,誰也不敢動你分毫的。」

  這話倒也不假,目下這些親王個個都割土分疆,據立一方,他們雖受朝廷節制,只是個名義而已。

  自己一樣有個小朝廷,手擁兵馬,為數雖不足與朝廷相抗,可是他們幾個弟兄之間互通聲氣,結為黨援,照樣也是舉足輕重的力量,連皇帝對他們也得客氣點。

  司馬倫的話已明顯的表示在拉攏他了。

  石崇明知道人家是看中了自己的錢,可是這些外藩的胃口並不大,不像王渾那樣難以滿足。

  何況能夠多一層外力總是好的,那將使自己的地位更穩固。

  還有,這種邀請是不容推辭的,若是啟怒於彼,則王渾也好,皇帝也好,都不能庇護自己了。

  這些藩王們耍起無賴時很驚人的。

  皇帝總不能為了一個臣子,而發兵也征伐外藩?

  而這些藩王倒是經常為了跟一個大臣過不去,而聯合出兵聲討,結果朝廷只有犧牲那個臣子。

  所以石崇聽了司馬倫的話後,還得裝出一份感激之狀來道:「王爺栽培!下官銘感五內!」

  司馬倫搭著他的肩頭表示親熱地道:「季倫!別這樣說,你是個慷慨理義的人,也是個值得一交的朋友。

  咱們說定了,今後只要有你一句話,不管水裡火裡,我們弟兄夥都支持你到底,相信就是皇帝要跟你過不去,也得先考慮一下呢!」

  這話說的是很狂,但是也不能說他過於誇大。

  因為司馬氏一族在魏時就是個大家族,擁有左右大局的實力,到了正式代有朝廷,入主中原,易元為晉,本姓子弟宗親都分膺王爵,成為朝廷的衛星屏藩,而趙王司馬倫在一于兄弟中則屬於領導地位。

  他雖然在討好皇帝,本身卻也有著不可忽視的力量。

  他給予石崇的支持保證,的確是很具可靠性質的。

  石崇連聲感謝、暗中卻咬咬牙,他知道得到這份支持,勢必要一筆相當的代價。

  但仔細盤算一下,也不是全無收穫的,只要懂得運用,他將成為天下最具有勢力的人,對天下財富更可隨心所欲,予取予求了。

  一方面肉痛,一方面也十分興奮,他畢竟又在權力的爭取上跨前一步。

  皇帝終於來到了。

  而且皇后也來了。

  這是王渾去接來的,在王渾而言,這是十分榮耀的事。

  石崇也是一樣。

  當他把皇帝皇后送進那間早經佈置好的行館,聽他們發出了讚歎的聲音,他覺得一切的花費都是值得的。

  財富是死的。

  榮耀卻是金錢換不到的。

  這是露天架設的行館,所以很方便。

  皇帝和皇后在行館中略事休息,面南的帝幕拉開,就是盛筵中心,有著人工裝飾的花草,色彩繽紛。

  兩排盛妝的女優排列而坐,吹奏著朝天子的聖樂。

  接著那些親王—一過來見利,跟皇帝寒喧幾句,王渾和石崇則有幸為主人,得在兩邊侍立相陪。

  司馬倫過來時笑道:「陛下今天好興致!」

  皇帝笑道:「王爺也是一樣。」

  皇后在旁道:「前日哀家小生日,多蒙王爺厚賜,但因為人多事煩,未能向王爺好好道謝,哀家十分過意不去。

  今天是石尚書請客,他可是出了名的大財主,招待一定比哀家好得多,所以哀家才來敬王爺幾杯,重申一下謝音!」

  司馬倫笑道:「皇后太客氣了,臣當不起。不過石尚書的盛筵倒是不能錯過,尤其是他為了款待聖駕,特地準備了幾項特別的東西,臣等都跟著沾光了!」

  皇帝噢了一聲道:「是嗎?那倒真要謝謝尚書了。」

  皇后迫不及待地道:「石大人,你就快點搬出來吧!讓我們飽飽眼福。」

  雖然主人是兩位,但是每一個人都知道石崇才是真正的主人,所以在談話中也沒提起王渾。

  王渾有點尷尬,價是他明知這是沒什麼爭頭的。

  石崇之富,也不是自己所能及的。

  石崇受到了皇帝和皇后如此的讚揚,也受到了無數羡慕的眼光,心中的受用是無法形容的。

  不過,他沒有樂昏了頭,忙道:「聖上,臣之所有,均為聖上所賜,因而今宵聖駕蒞臨,臣敢不罄其所有,以博聖上一歡。」

  皇帝頗為幽默,只見他微微笑了笑,道:「石尚書的忠心,朕知之久矣,石尚書的豪富朕只是聞之久矣,今日特來打擾一餐,倒是希望能看看石尚書如何用你的豪富來報效于朕。」

  石崇聽了倒是有點不安,因為皇帝一直說自己有錢,到底不是好事,何況這錢畢竟是從做官時掙下來的。

  皇帝卻也明白,笑笑道:「石尚書不必為此不安,朕說你有錢,乃是指明事實,別無用心。你有錢,是你理財得當,生財得當,朕只有羡慕。雖然你掌管國庫收支,朕卻明白你經手的帳目清清楚楚,並無弊端。再說,國庫每年收入多少朕是知道的,就是一起人了你的私囊,也是有限得很,比起你的家財差多了。所以,朕絕不是懷疑你會在公需上有所不乾淨,更何況你出任斯職以來,轉虧為盈,每歲均有盈餘,比前幾任尚書都強,只此一端,就證明你理財有道,朕由衷的感謝。」

  石崇這下子才真正的是心花怒放了,更有一種暈騰騰的感覺。

  王渾在一旁也湊趣道:「陛下,老臣保舉石尚書,可謂得人吧!老臣當時就說,別人做這個職務,老臣不敢置評,唯獨石季倫當度支尚書,老臣敢以性命擔保他不會居中揩油。國庫動輒千百萬,在別人眼中看來是巨額,在石季倫的眼中,吹口氣就能花了,他根本不屑去營求。」

  老粗就是老祖,雖是一心想說好話,但實在不怎麼中聽,好在石崇本身也沒多少學問,聽不出其中語病。

  王渾說他不會貪污,不是他的品德高,而是經手的銀錢太少,不足以使他動心而已。

  皇帝說的話也是差不多的是意思,但出自天子之口,那是一種詼諧與客氣,出自相國之口,就給人一種盛氣淩人的感覺了。

  石崇還笑著道:「那是相爺提拔!相爺提拔!」

  皇帝微微一笑,顯然很滿意這兩個人,一個權傾天下,一個富甲宇內,但都是屬於沒什麼心機頭腦的類型。

  這種人不會作怪,沒有太大的野心,易於駕馭,不會造反作亂,奪走自己的權位,卻可以重用為別人攻擊憎恨的物件,是大大可以利用的。

  因此皇帝笑著說:「一位相國,一位尚書,都是朕所最倚重的柱石之臣,自從二位入閣之後,國庫充裕。國事順遂,朕也輕鬆了不少。所以,二位連袂設宴,朕與皇后非得前來捧捧場不可。我們這兩口子,在長安是最窮的一對夫妻,任何一家都比我們有錢。石尚書,你可得拿點好東西出來,讓朕與皇后開開眼界,飽飽口福!」

  石崇正要開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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