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司馬紫煙 > 明珠劫 | 上頁 下頁
五〇


  王浚和王愷是同宗,王愷垮後臺後,大權落在王渾的手上,但王愷的實力卻轉到了王浚的手中。

  他是新皇室派來,王渾因為跟他相處得不大好,所以王浚的壽辰,王渾根本不去搭理他。

  但是族中那些人跟王浚走得很近,都從自己的領地趕來祝壽,當然也是要看看京師的形勢。

  他們都遠遠地戍守外地,雖然本身有兵,數目卻不算多,不足以造成一股實力,除非他們大家集合起來,才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。

  連絡他們的人自然是皇帝。

  但皇帝究竟是皇帝,不能倒過頭來,委屈求全說好話來拉攏他們,必須委託一個人來代理行之。

  這個人就是王浚,官拜上將軍,因此,他的壽辰,那些親王們也不能等閒視之。

  王浚今年也想藉機會炫耀一下,他把壽堂設在長安城外的樂游原上。

  因為那個地方廣闊,可以容得下幾萬人,這樣才能款待得下各地擁來的賀客,以及他們的徒員。

  筵上佳餚美酒百珍俱陳是不必說了,單是周圍,他以紫絲布為屏籬,依照地形,蔓延四千里之長,隔出一個圈子來。

  這個氣勢就夠驚人的了。

  紫絲布是用絲夾著線紡織成的布帛,一般富人都用作衣袍,普通人家根本穿不起這類的布料。

  一衣之費,為小康五日之家一歲之生計。

  但王浚卻用來作露天的屏障,一圍四十裡。

  石崇和王渾同時來賀壽的,看了王俊的排場,兩個人心中很不自在。

  王渾冷哼了一聲:「這狗頭不過是有了幾個臭錢,居然如此擺闊法,這豈不是存心跟咱們過不去?季倫,咱們得跟他較量一下。」

  雖然是兩個人的口氣,但實際上是叫石崇一個人去準備。

  王渾自己雖然也有錢,可是比石崇還差得多,但他的權位比石崇高,勢力比石崇大,而且是石崇的最大靠山,最有力的支持者。

  所以,很多事情是兩個人出面,卻是石崇出錢,這已經是兩人間不成文的約定了,石崇反正有的是錢。

  石崇比王渾會動腦筋,斂財的門路多。

  有了王渾的撐腰,他可以放開手行事。

  兩個人合作時,明的財路是王渾吃大份,十成中淨拿五成,剩下的那另外五成則歸石崇。

  表面上看起來是均分的,只不過石崇卻要負擔下屬以及一切經手的人員份例,有時連一兩成都撈不到。

  石崇會弄錢,最重要的本事是他的眼光遠,不貪近利,懂得利益均等,所以明裡他拿得少一點。

  但是有許多附帶的利潤,暗盤的好處,他卻一手獨抓了。

  神不知,鬼不覺,既不要負責任,又能獲巨利。

  例如奉旨請准開鑿一條河川,國庫中撥出的經費是有限的,不足之數,須向地方籌措,這便是財源。

  石崇列出了計畫,哪一個鄉鎮該攤多少,由王渾權委派員收繳。

  這筆錢收來是明的,最多兩成用於公,八成落入了私囊。

  八成中,王渾獨佔了四成,餘下的四成,石崇必須要均分給每一個參與者,自己雖然也在其中吃一份較大的,但受得有限。

  可是石崇不在乎,底下的人因為上官慷慨,他們分潤較多,自然對石崇十分感激,唯命是從,盡力報效。

  石崇的好處呢?他不跟這些人爭骨縫裡剔出來的肉。

  他要吃的是大塊的肥肉,河川所經的民田必須徵用,有人來託人情,使河川流經之處改個方向,那就是一筆大收入。

  有人有大片的荒地,因水源之不足而無法開墾、石崇設法弄了過來,計畫稍作修改,使川道穿行其中,於是荒地變良田,價值立增百倍。

  石崇只要賺這個錢,就比任何一個人都多上幾倍,而且還不著痕跡,所以幾年的度支尚書下來,他的財產日增,已經到了一個令人難以相信的數字了。

  王渾現在開了口,石崇自然不能夠再裝糊塗,於是問道:「相國,您打算怎麼個比法呢?」

  「咱們也請次客,弄得比他更有氣派!」

  石崇看了一下道:「那倒不難,只是沒這麼大的地方,長安附近,只有一塊樂游原上有空地,卻又叫他先占了。

  因此無論如何是難以及得上了。」

  王渾一想也是,不禁有些氣餒。

  但想了一下道:「季倫,借你的小金穀園好了,那兒地方雖是小一點,但裡面的花草樹木卻比這兒好多了。」

  石崇一聽,先是皺皺眉頭,忽地開心地笑道:「相國,小弟的小金谷國用來宴客是沒有問題的。

  但是此地所佔先者就是一個廣字,若是比下去了,再勝過他也沒意思。王浚只說一句,他的客人比咱們多,就封住了咱們的嘴。」

  「那你說怎麼辦?咱們就認輸了不成?」

  「相國一定不肯認輸,自然還是有辦法的,小弟的小金穀園靠近領山,只要把園子推出去就行了!」

  「那是御林軍操練地,私人不得侵用的。」

  「相國,御林軍的統領權在您的手中,那塊地僅如何動用,您自然能作主,只要另外再辟一處就行了。」

  「辟一處?這兒哪有這麼大的平原廣場?」

  石崇笑了一下道:「就是這兒,這樂游原既是無主公產,又比那一塊操練場大多了,適合於操演縱馬戰騎。

  御林軍捍衛聖駕安全,射騎功夫必須要精熟,相國以這個理由奏對聖上,也是個極佳的理由。

  而且經此一來,別人再也無法動用此地,牽幕為盧作宴客之所了。咱們擴充開的那所園子,也就無人能及了。」

  王渾想了一下,才點點頭笑道:「季倫,你早就打那塊地的主意了,是不是?」

  石崇也笑道:「相國,小弟的心思怎能瞞得住您的慧眼呢?小弟確是有意思想把園子推出去,但是卻並非為小弟自己,主要也是為了吾兄著想。」

  「哦!怎麼說?」

  「現在您已貴為相國,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,府中的園林卻一直未能出人頭地,在長安城中比起來,恐怕連第十名也排不上。」

  這是王渾最苦惱的一件事,但是他發跡較遲,一些較佳的園林已經被人占去了,他也無可奈何。

  聽了石崇的話,他不覺心動:「那園子可是你的?」

  「兄長可又來了!你我還分什麼彼此呢?目前兄長居相位,又掌御林軍的統帥,不便將那塊地劃到自己的名下來,可由小弟出資承購下來,日後等兄長不領御林軍了,小弟定然將整所園林為贈。」

  「季倫,你可是說真的?」

  石崇道:「小弟怎敢騙兄長,再說小弟在洛陽的金穀園足可安居,要兩所園子又有何用?」

  王渾道:「好!既是如此,咱家就擔個干係,你開始著手好了,一切責任就由咱家來扛著。

  皇帝若是不肯答應,咱家就跟他吵個沒完沒了,不過,季倫,那片地你可得出錢買下來,這樣才能塞住人家的嘴。」

  石崇笑道:「那是當然了,而且小弟出的價錢,絕對比人家高,叫那些人想搶都沒有辦法。」

  王揮道:「不!不!別出太高!」

  石崇道:「這是為何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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