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司馬紫煙 > 明珠劫 | 上頁 下頁
一〇


  可是那個依依卻用手一托,把整爵酒都倒進了他的嘴裡,甜甜的,香香的,醇醇的,居然十分的順喉,在肚子裡十分的受用。

  王澤大笑道:「哈哈!相國大人終於開了酒戒了。子明,你這小子硬是有兩下子,咱們要敬你一杯!」

  他向司馬子明舉舉杯。

  司馬子明忙道:「哪裡,這是相國大人憐惜下人,與孩兒毫無關係。依依,你叫姐妹們來多敬相爺幾杯!」

  簾後湧出了一群鶯鶯燕燕,每個人都棒了酒爵,軟語溫存地向王愷敬酒。

  王愷欲待不飲,卻看見那個揮刀殺人的武士就在席旁侍候著,等候著司馬子明的命令,隨時準備著再砍落一顆美麗的頭顱。

  反正已經喝開了頭,不如喝吧!何況那酒味又是如此的甜,於是他酒到杯幹,廳中也掀起了一片狂歡。

  王愷醉得很厲害。

  王渾也醉得不輕。

  連做主人的石崇也醉了。

  大家醒來時,廳中狂歡末已,宴會還沒有散。

  那日盛酒的魚池已經快見底了!一旁邊堆滿了空的巨酒罐,司馬子明宣佈了——剛從外地買回來的兩百石美酒都被大家喝完了。

  誰也不相信一次宴會能喝完這麼多的酒,但是空的酒罐卻可以作證。

  王渾還說他看著司馬子明叫人一罐罐的抬出來,倒進魚池裡的,王愷雖是不信,但是誰叫他喝醉了呢?

  酒醉誤公,這個罪名更大,他也只好認可了。

  所以王愷雖然接獲的密報,說司馬子明曾經押著一隊騾子、載著幾百口密封的酒簍連夜進城。

  而不久之後又接到交趾使臣被蒙面盜所殺,所攜的貢品被劫的消息,也沒有辦法把兩件事連了起來。

  雖然那時盜賊橫行得很厲害,但也只是小股出沒,卻取一些零星客商而已,大隊的商旅都雇有壯勇武師隨行保護,尋常的盜賊已不敢輕動了。

  交使人貢,隨行不但有他們自遣的兵勇,邊關的守將又增加了一些健卒喬裝保護,這些人都是能征慣戰的好手,實力之強,幾個商隊也難以比擬的。

  但是居然遭到了洗劫。

  據一兩個僥倖生還的夫子們說,強人是藏身在一處山道上,而且還在路上挖了陷坑,車馬被陷住了之後,強人們在山道的兩端投下了燒著的柴枝,以烈火阻斷去路,然後矢石交加,使得隨隊的兵勇們未經戰鬥就折損了一大半。

  一然後強人們分由兩端、前後夾攻,手執利器,見人就砍,武藝高強,下手狠毒,不留一個活口。

  照估計,強人當在四五十人左右,個個身手矯捷不凡,只可惜的是個個蒙著面,看不出本來面目。

  校對之下,出事前後,只有司馬子明帶著荊州帥府的家將們在鄰近活動過。

  可是他們是去買酒的,買回來的酒都被一次狂歡的宴會喝光了。

  王愷和王渾是那次宴會的主賓,目睹幾百石的美酒倒進了一口大地中,聽任那些將校們開懷暢飲,這當然不能把嫌疑套在石崇頭上了。

  而且司馬子明還和王渾建立了特殊的交情,認這位貴戚作了義父,王渾自然要為乾兒子力辯。

  司馬子明親自押著那一批蠻姬,悄悄地來到京師,當然還有一份石崇的重禮。

  今天聖上談起他的先租司馬懿用兵不及諸葛,數度受挫的事。乃致留下了司馬不如諸葛之說,認為十分遺憾。

  我想你如生在那個時代,必可為司馬氏吐口氣。

  司馬子明一笑道:「其實司馬公未必不如諸葛,軍家勝負,不在一城一地的得失,也不在一兩次交鋒的勝負。」

  誰能爭到最後的勝利才是強者。司馬公輔曹氏而有天下,諸葛輔劉氏而未能持續漢業,畢竟是個失敗者。」

  王渾大笑道:「說得好,說得好,哪天我見到聖上,把這番話說給他聽,一定能使他高興萬分的。」

  司馬子明又問道:「大人朝觀的事如何了?」

  王渾道:「面聖時王愷那老兒對老石自然說了一些不太中聽的話,但是沒有證據,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」

  司馬子明道:「大人是如何回稟的?」

  王渾笑道:「我接受了你的建議,當時一句話都不說。

  聖上問我,我也照你的意思回奏,說相國是正使,他的稟奏自是不會錯的,我這邊便沒意見。」

  司馬子明一笑,點點頭說道:「沒有意見不是完全贊同,想必聖上隨後又單獨召見您了!」

  「可不是嗎!往日我一定當時就跟那老兒對抬起來了,這次我居然一反常態,聖上大感驚奇。

  當時就借太后要找我聊聊天的名義,把我留下了,嗣後在禦書房單獨垂詢,我才把一些調查的意見上奏了聖上。」

  「聖上怎麼說呢?」

  王渾笑道:「聖上十分高興,說我變得精明了,他派我為副使,就是要我監視著那老傢伙一點。」

  因為老傢伙在擴張勢力,為他的子侄撐腰,排除異己的事,聖上已有風聞,他很想派人去調查一下,卻找不到適當的人選。

  有些人夠精明,卻因為地位太低,壓不住老傢伙,無可奈何的只有派了我,卻怕我不夠精明,沒有明白的告訴我事實真相,怕我在言詞之間,露了形跡,反而引起那老傢伙的疑心。」

  「因此聖上對大人這次的表現十分滿意?」

  「那還用說?豈止是滿意,而且大大地獎勵了一番,說我一定得了高明的指點才會變得這麼快。」

  「大人可別把接地指出來。」

  「我差一點就要說漏了口,不過我想起了你的囑咐,沒有把你給說了出來,只說我以往裝得粗魯,是叫人對我沒有戒心。

  在大事上,我不會糊塗的;又說我不是糊塗,又怎能在不知不覺間,搜集到王老兒那些為跋扈集權的證據呢?」

  「恭喜大人,這一來聖上必將更為器重了。」

  「可不是嗎?接著我把你替我擬的那些條陳以及應付對策拿出來,聖上越看越歡喜,全部照準。」

  「這可是大喜事,不出五六年時間,相國手上的一切實權,慢慢的都會轉移到大人的手裡了。」

  王渾笑道:「這可都是你的功勞,資料是你提供的,條陳對策也是你想出來的,我只不過是擔個名轉轉手而已,那些事還是要你來辦。所以我想把你留下來。」

  「這絕對不行的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王老相國老謀深算,如果知道我在大人的身邊,一定會提高警覺,算計他就不容易了,所以大人在表面上仍然要擺出一付衝動魯莽的樣子,他才不會疑心,大人才能逐步成功。」

  「這……動心眼的事,咱家可一竅不通。」

  「我的條陳上已經很明白,大人找個可靠的人,徐徐著手去做就行了,實在需要商榷的事,大人再私下找我商量便是。」

  王渾想了想,才點頭道:「這也好,可是京師跟荊州,相去遙遠,緊急事件,找你實在不方便。」

  司馬子明笑笑道:「這個就要大人去設法了,把義父調回長安來,我就可以跟著他回來了。」

  王渾道:「那可得動點腦筋,因為老石以前的人緣實在太差,也太狂了一點,長安的人對他的印象都不太好,調他回來,勢必會有很多人反對。」

  司馬子明一震,他沒想到石崇在京師的敵人會這麼多,那是件危險的事,得好好考慮一下才行。

  因此,想了一陣才道:「大人,義父只是不善逢迎,對聖上卻是一片忠心。」

  「我知道,聖上先前對老石頗有微詞,說他太驕橫,在金穀園的享受比皇宮內還奢華,經過我把他在荊州的忠君之事奏明瞭,聖上才說了一句——他能夠對朕如此敬重,其他的也就罷了。」

  司馬子明籲了口氣,轉轉眼珠笑道:「義父不過是經常有些新奇的東西壓倒了別人,而且又不肯去巴結那些新貴,才得罪了不少人,但今後有了大人為後援,自然就沒有人敢說閒話了。」

  「這個恐怕沒什麼用,那些人在皇帝那兒也很能說上話的,他們會獻些小殷勤,經常選點新奇的東西進宮,而皇帝、太后,都喜歡這一套。」

  「這個大人也可以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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