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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五


  關山月道:「大哥不必懷疑,熊的體力超過人體數十倍,發作起來自然慢一點,其實我說的水性都是謊話,我知道這種雪熊的水中功夫絕佳,絕非人力所能及,可是到了水中,我只支持片刻,它已力遏而死了,我起先不明白,後來才想到是大哥毒針的作用。」

  孔文紀道:「可是我的那根摺扇已經在決鬥時落在地上。」

  關山月道:「不要緊,大哥的摺扇只能作為射針之用,只要大哥身上還有多餘的毒針,我們可以另想法子使用!」

  孔文紀笑道:「針倒是有的,而且在三天內,我一定可以想出個更好的方法使用它,可是屠熊之後,你必須真正地面對決鬥,對人,可沒有那種機會了!」

  關山月慨然道:「那不管了,只要能使所有的維吾爾人不為他們所用,我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努力,其餘由天意來安排吧!」

  孔文紀廢然長歎,雙眉深鎖,他實在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!

  ***

  巍峨的天山上蓋滿了皚皚的白雪,雪化成了水,成為奔騰澎湃的殊勒都斯河。河水流過浩瀚的沙原,在一片大湖泊中停留下來,這些水滋潤了荒蕪的草原,在乾燥的沙漠上造成了人間仙境的綠洲。

  博斯騰湖是遊牧民族夢寐以求的牧地,因為這兒有終年不虞匱乏的水草,可以放牧成千成萬的牛羊。

  也為了這原故,博斯騰湖畔的牧地成了牧民的聖地,真主阿拉的恩寵永遠照耀在這一片草原上。

  每十年,散居在各地的遊牧民族全部都集中在此地,選舉一個共同的盟主,這盟主必須是一位部落的酋長才能當選,膺選的那一族就可以留居在此地,享受湖畔無窮無盡的水草,直到下一次聚會的時間為止。

  生長在草原上的關山月知道這個地方,也知道這種事,可是卻沒有機會參加那種盛會!

  因為,這盛會每十年才舉行一次,前一次聚會時他正是十六歲,跟隨師父獨孤明潛居天山勤練武功。

  而且正是練功最吃緊的時候,獨孤明不准他分心去從事遊樂,使他感到非常遺憾,現在他又趕上了第二次聚會!

  雖然他的人恰好在回疆,可是為了狄蘭娜的原故,使他對這次聚會充滿了憂鬱與焦灼!

  他跟孔文紀在聚會的前一天到了此地,草原上各地的部族差不多也全都到達了,寧靜的博斯騰湖畔呈現出空前的熱鬧,除了十幾萬牧民外,還有著數以千計的漢人商旅,他們不是來參加盛會的,卻是利用這個機會做一筆大生意,從中原帶來了綢緞布匹食鹽以及其他的日用品!

  趁著牧民們聚會之便,換取他們在草原上搜集的財富,像金沙,珍貴的皮毛,稀見的藥材等!

  不分晝夜,鬧哄哄的人群,一堆堆的營火上烤著整只的牛羊,瑪瑙汁般的葡萄酒浸透了每一個人的衣裳!

  為了避免行人注意,他們兩人匿居在漢人的商隊裡,靜靜地等待著第二天那一場生死的廝拚!

  胡笳聲,三弦琴,粗獷的牧歌,拱托出草原上的豪情,連天上的明月也湊趣,發出銀潔的光輝!

  這些應該是關山月最感興趣的,可是他卻悶悶地枕著一個小沙堆,睜大了眼睛,默默地想起他的心事!

  躺在他對面的孔文紀也是同樣的情形,良久,兩個人都不交談一句話,夜色漸深,歡樂的人聲也慢慢地靜下去!

  大家都在黎明到達前想休息一下,養足體力,以便接受一個興奮的明天,可是這份寂靜卻給關山月更多的感慨!

  望著遠處東倒西歪在火堆旁的牧民,他不禁輕歎道:「你們現在睡得安穩,沒想到災禍就要臨頭了……」

  孔文紀見他開了口,也輕輕一歎道:「關老弟!我總為這一場閒事管得太無聊,那上索諾木只是想在維吾爾人中稱尊,與我們毫無關係……」

  關山月正色道:「孔大哥,換了你有索諾木那等武功,你肯安心守著這一片草原嗎?你肯只做一個維吾爾領袖就滿足了嗎?」

  孔文紀笑了一下道:「你只是憑著猜測,也許他並沒有那種野心呢?」

  關山月搖頭道:「他絕對具有那種野心,從他的女兒身手來看,他的劍術武功俱臻化境,一個人的修為若到這種境界,應該是潛心深研,連這個酋長都必須放棄,以求進一步的深造,而他卻想藉此成為全族的領袖……」

  孔文紀忙道:「這也沒有什麼不對呀!他本是一族之長,為族中的子民求得一塊好的牧地是他的責任!」

  關山月歎道:「這是他的托詞,一個練武的人只有名心而無利欲,假如他想在利欲之外還攫取權勢,其野心不問可知,他如想成名,憑他的身手絕對足以一鳴驚人,然而他走上了權勢之途,那後果就更可慮了!」

  孔文紀一歎道:「就算你說得對,你又有什麼方法去制止他呢?我給你淬了三枝毒針,只能對付他的野熊……」

  關山月道:「這就夠了,只要殺死那三頭野熊,粉碎他興創邪教的陰謀,使維吾爾人不受他的盅惑,光是他一個人,不可能造成多大的禍害!」

  孔文紀沉思片刻才道:「隨便你吧!反正我這條命交給你了,沒有你的幫忙,張雲竹也饒不了我,遲早都是一死……」

  關山月忽然跳了起來道:「不好!幸虧孔兄提起,否則事情就糟了……」

  孔文紀訝然道:「又是什麼事情?」

  關山月道:「我們這一路行來,張雲竹縱然不跟著,也一定派別的人監視我們的行蹤,若是被他得知了索諾木的事……」

  孔文紀道:「他們兩個人風馬牛不相干,會有什麼關係呢?」

  關山月搖頭道:「不!關係太大了,張雲竹若是知道索諾木的武功超凡,一定不肯放過,若是讓他們見了面……」

  孔文紀轉著眼珠笑了一下道:「我倒覺得這是件好事,讓他們見了面,必然互不相容,叫他們鬥上了,我們正好坐收漁利!」

  關山月歎道:「孔兄這個計畫行不通,他們見了面後,張雲竹學會了瀚海心法,他可以從索諾木那兒吸取更高深的武功,我們以後就更難對付他了,這是好一點的想法,往壞處想,若是張雲竹與索諾木結成一片……」

  孔文紀搖頭道:「我看不出他們會有連結一氣的可能!」

  關山月道:「這倒不一定,他們兩人都是野心很重的人,可是各人所爭取的目的不同,索諾木志在權勢,張雲竹在稱霸武林,二人的利益並不衝突,會結盟的可能很大,我們一定要想個法子……」

  孔文紀一歎道:「你想得真多!可是你又有什麼法子可想呢?」

  關山月沉思片刻道:「張雲竹可能自己還沒有來,他派來監視我們的人,一定喬裝混雜在這一堆漢人商旅中,明天的大會中,我只要能避開他們的耳目而去跟索諾木作一了斷,消息就不會洩漏出去,假如以我本來的面目出現大會;那無異是替張雲竹鋪路!」

  孔文紀不解說道:「老弟!我實在聽不懂你的話?」

  關山月道:「張雲竹派出的耳目只注意我的行動,假如明天我與索諾木正面作了衝突,在比鬥中,我也許可以殺死那三頭野熊,破除他創立邪教的目的,若是動手比武,我一定敵不過索諾木,這不是明白地告訴張雲竹上哪兒可以找到一個武功勝過我的人嗎?」

  孔文紀這才點頭道:「這一說確然有理,可是你用什麼方法才能避過張雲竹的耳目呢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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