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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七


  「我知道,我就是漢人!」

  「所以只要戰端一起,我國大軍由北面入侵,你們在西邊入關,那些漢族大明遺臣子弟在中原一定會趁機而起,清朝腹背受敵,內外交攻,一定非倒不可!」

  郭英笑道:「我就是看准了可行性,才力勸我們的大汗伊加拉汗贊同此舉,他是大漠之王,他決定了,可以作一半的主。所欠缺的另一半,是你們的誠意,把人質交給我們,帶到大漠去,便是表現誠意的一種。」

  洛瓦斯基道:「這個……敝人還不明白?」

  「那有什麼不明白,我們要把人質帶回到大漠去,在盟誓大會上,公開殺了祭旗,表明決心,盟約才有效,否則你們扣著人質,到時悄悄一放,同中原朝廷去討好,把責任推在我們頭上!」

  「這怎麼會呢?我們是大國。」

  「大國最靠不住,背信背義,都是大國做出來的!我們被出賣的經驗多了,認為只有事實最可信任,所以要把人質帶去祭旗,大家共同負責任。」

  「那為什麼不在這裡殺了呢?」

  郭英冷笑道:「這裡殺了有誰看得見,又怎麼使人相信呢?祭旗那天,我們打算請沙度夫爵士主持,還要捉幾個清朝的官員前來觀禮,事成之後,把那些放走,讓他們回朝去作證,這件事是大家參與的。」

  「那不是洩露了軍機,我們是計畫偷襲的。」

  「這當然是在第一次行動之後才放人,那時戰端已起,以後是長驅直入,沒有偷襲的可能了。」

  「不是說你們,是說我們的大軍,要等朝廷的注意力放在你們身上時,我們才在北方發動攻擊,叫他們首尾難以兼顧。」

  郭英冷笑道:「副帥把我們當傻瓜了,我們先發動攻勢,清廷會盡全力來對付我們,調舉大軍西進,那時你們才動,結果清廷主力來不及回檔,你們就可以勢如破竹,直攻進京師了。」

  「對啊叫這個計畫就是我的爵士猷議的,這樣一來,我們可以輕輕鬆松把滿洲人趕回奉天老家去,永遠也無法再翻身了。」

  郭英冷笑道:「副帥想得是好,只可惜我們不是羅刹人,不能為了羅刹的利益而冤枉犧牲。」

  「怎麼是為了羅刹的利益呢?這是為了大家的利益呀,而且你們的好處更多。」

  「沒有太多的好處,因為我們是牧民,大草原上的牧民,我們的生活天地限死在大漠上了,我們過不慣別處的生活,攻進了中原,我們最多帶一批財富離開,你們才對開土開疆,對中原的大好河山感興趣。」

  郭英的話很直接,但也很厲害。洛瓦斯基紅了臉道:「郭公子,你懂得真多!」

  郭英道:「所以我才會被推為代表來接俘,我也明白地告訴沙爵士,要就一起發兵,讓清廷知道了羅刹在北方也將配合進攻,他們就不敢將大軍全部集中西邊,使我們獨力承擔壓力。」

  「爵士同意了嗎?」

  「除非他放棄哪個計畫,否則他就必須同意,因為這是我們結盟的第一個條件,而且交還俘虜,也是他信守承諾的保證,我們擔心他到時看情形不對想扯腿,在北邊按兵不動,豈不還是我們遭殃,所以我們一定要他主持殺俘祭旗的大典,讓清廷知道這件事是誰在作主,這樣一來,倘即使有心出賣我們,清廷也不會放過羅刹了!」

  洛瓦斯基苦笑道:「郭公子,你實在厲害!」

  郭英一笑道:「羅刹是大邦,我們只是一些小國,在大國的夾縫間求生,我們必須要特別謹慎,現在問題都解決了,我們什麼時候接收人質呢?」

  洛瓦斯基跟兩個同僚又交換了一下意見後才道:「郭公子,我們還有一個問題,這麼重大的事,爵士應該自己回來處理的,為何他只委託你來呢?」

  「我可以答覆你,他本來想自己回來的,可是我們怕他太辛苦,便把他留下來了,這也是堅定他的決心,叫他無法再變卦。」

  「什麼!你們把爵士軟禁起來了?」

  「假如盟約完成,爵士就是我們的貴賓,假如盟約不成,那麼他必須和疏勒汗一起負起殺死使團人士、搶劫貢品的責任,不能由我們來背黑鍋。」

  洛瓦斯基變色道:「你們好大的膽子,居然敢扣留爵士,我們要把你們也扣起來。」

  郭英笑道:「那是沒有用的,我們那邊絕不會妥協,我的身份也比不上爵士重要,我們會立刻將爵士交給清朝朝廷,追究所有的責任,這可能都是你們逼出來的。」

  而雅麗絲適時地用俄語也補上一句道:「爵士臨行時,特別交代我,說誰最反對交俘,就請另外幾位聯手制裁他,因為這是他意圖將爵士陷在大漠,纂奪大權。」

  說話時眼睛看著洛瓦斯基,另外兩個人也都懷疑地看著他,嚇得洛瓦斯基連忙搖手道:「我沒有這個意思。」

  雅麗絲道:「那你就應該多加合作,使爵士早日歸來,少自作主張,爵士已將他的爵徵鈴記信物交給我們,就是要我們全權代理,一切後果,他自己完全負責,並不需要你們的意見,你們是怎麼說呢?」

  洛瓦斯基不敢再刁難了,連忙道:「好的,明天上午,我們就將人質點交。」

  郭笑道:「還有劫來的貢品也要一起帶回去。」

  洛瓦斯基道:「爵士如此交代嗎?」

  郭英冷笑道:「他只能同意,不夠資格交代,這是我們的堅持,既然結為同盟,同甘苦、共患難,好處不能由他獨得,必須拿出來大家均分。」

  洛瓦斯基道:「這個我可不能作主了。」

  雅麗絲道:「洛瓦斯基,你再說一句不能作主,我就要請另外兩位將軍作主了,爵士曾經私下交代我,說我們此來,別人都好說話,就是你最有野心,一定多方阻礙、他說必要時,可以砍了你……」

  洛瓦斯基變色道:「爵士會對我如此不信任?」

  雅麗絲道:「是的!爵士說你是一頭老狐狸,貪心而多疑,是最不信任的人。」

  另外兩位統帥都看著洛瓦斯基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微笑。洛瓦斯基臉色雪白,喃喃地道:「我對爵士一片忠心,爵士實在太冤枉我了!」

  雅麗絲道:「我倒看不出你的忠心何在,我發現你們似乎都希望爵士回不來似的。」

  洛瓦斯基忙道:「沒有的事,爵士的金銀財寶都鎖在他的地窖庫房中,鑰匙他自己藏了起來,誰都不知道!我們無法將那些貢品交出來。」

  雅麗絲冷笑道:「你們都不值得他信任,他自然不肯交給誰了,他也不是將鑰匙藏起來而是自己帶在身邊,這次交給我帶了來,你們把我帶到金庫前面,我自然會開門,取出貢品的。」

  「爵士將鑰匙交給了夫人?」

  「你可是不信,要不要我交給你看看?」

  「夫人能夠賜觀一下最好。」

  「但有個條件,看過你就要死,這也是爵士的諭令,他說怕人記住了形狀,偷偷找人打造一把,趁他不在時去偷竊他的財富!」

  洛瓦斯基大驚失色,苦著臉道:「鄙人相信夫人好了,鑰匙不敢驗看了!」

  雅麗絲笑道:「其實我當然有鑰匙,否則我怎麼能開門進入寶庫呢?各位假如沒什麼疑問,現在就去吧!」

  「什麼?現在?」

  「當然是現在,明天交俘之後,我們就要回程了,帶著一筆財富在身邊,那是很危險的,所以一定要秘密,若是知道的人太多,洩漏出去,麻煩會很大,從這到達邊境,有兩處駐軍防地,都是跟爵士不和的。」

  「可以繞過去。」

  「一般說來是可以的,但是有人洩密,知道我們帶了一大筆財富,那就難說了,爵士說你們羅刹人都是貪財如命的,開啟寶庫的事,一定要在十分機密的情況下。」

  三位統帥都十分難堪,洛瓦斯基只有陪笑道:「夫人說的是,我們這就去吧!」

  於是,在三位統帥的陪同下,他們一直向城堡中心走去,越過了重重的警衛,終於到達了一處通往地下的入口,有長長的石梯通下去。

  洛瓦斯基道:「這下面就是庫房,再也沒人守衛了,夫人請下去吧。」

  「你們呢?不一起下去?」

  「不!我們要避避嫌疑!」

  「我們一共拿走了什麼東西,總要有個人檢點的,因此三位中必須有一位同行的。」

  三個人商量一陣後,還是推洛瓦斯基同行,他也只有無可奈何地答應了。

  雅麗絲道:「另外兩位統帥也別閑著,一位請將這兒到賓館的沿途哨兵全部撤走,或都是換上了心腹衛士,守伺在暗中,禁止任何人通行!」

  「為什麼這樣呢?」

  「這是爵士的吩咐,也是為了安全,他說城中除了兵士不可靠,平民和農奴也都不可信任,因此,我們攜帶大批財富的事,不能讓人知道,假如秘密再洩漏,出了問題時,也容易找人負責了。」

  洛瓦斯基立刻幸災樂禍地道:「你們二位總要有一個負起這個責任的,那可千萬小心點!」

  「另外一位也請多辛苦些,連夜準備十輪大車,將人質集中在五輛車上,五輛載糧秣給養,天亮前集合在賓館前,我們必須要趁天亮前開城出發!」

  「為什麼要這麼早呢?」

  郭英道:「為了安全,我們是開城後第一批出發的,出發後即刻關城,兩小時後再度開城,我們已經領先了二小時,後面即使有人要追上來,偵查我們的消息通知別人,我們也可以從容的對付了。」

  洛瓦斯基道:「沒人敢這麼大膽子的。」

  「這我可不知道,是爵士自己指示的,他知道我們此行的安危跟他的生死關係密切,所以他很細心地策劃我們的行程,這也是為他好。」

  洛瓦斯基道:「其實他可以讓身邊的一個人同來的,他們路也熟、人也熟,可以免卻很多的麻煩。」

  「現在告訴各位也沒關係了,爵士原本是派了一個叫葉可夫的人同行的。」

  「他是爵士的秘書大臣,有他同行會好得多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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