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司馬紫煙 > 江湖夜雨十年燈 | 上頁 下頁 |
一〇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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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三四 百口莫辯 客店中,韋明遠與杜素瓊相對愁坐。 良久,韋明遠長歎了一聲,抑鬱地說道:「我越來越不明白,這些自命為俠義的人,究竟是何居心,吳雲麟的事,還可以原諒,因為筆跡與我相同,百口莫辯,我不殺吳雲龍,難道又錯了不成!」 杜素瓊黯然道:「你大概是錯了,武林中人,惜名更甚於生命,你功夫高他很多,一味遊鬥,跡近戲弄,尤其是當著各派高手之前,更是一種嚴重的侮辱,不怪他們要恨你入骨!」 「難道我該殺死他不成!」 「你殺死他還比較好一點!」 「我與點蒼門本來毫無仇隙,這一來誤會豈非越來越深,永遠也無法解得開了!」 杜素瓊歎息道:「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!」 韋明遠茫然道:「我對這個世界越來越不瞭解了!」 杜素瓊默然半晌,最後才感歎地道:「世事本如白雲蒼狗,瞬息萬變,老子以為剖鬥折衡,絕聖棄智,世乃無爭,其實茹毛飲血之紀,與獸爭,與天爭,又何嘗息爭,大概到了萬物皆毀之時,才可以真正地無爭了!」 韋明遠亦是長歎一聲,相對唏噓! *** 黃鶴樓在武昌漢陽門外,蛇山之上,面對著滾滾東流的長江,攬樓遠眺,別是一番勝景。 相傳仙人呂純陽,曾在樓頭壁間,畫一黃鶴,以為乞酒之酬,嗣後此鶴每逢客至,迭飛下銜壺送觴,一時酒樓名聲大噪,賓客雲集,數載後,呂純陽仙駕再臨,舉手一招,跨鶴登天而逝。「昔人已乘黃鶴去,此地空余黃鶴樓。」之句,流誦千古,而此樓亦得不朽矣! 這一日為「武當」掌門松月道長,假黃鶴樓廣邀各大宗派好手,共商要務,是以一大早,江畔即為玄門羽士所佈滿,武當弟子,無論俗道,均有職司,忙忙碌碌地來往迎賓。直到近午,樓頭座位已無虛席,客人也到得差不多了!可是這些江湖豪客,不但沒有談笑風生,反之一個個臉色莊重,偶爾竊竊私語,也都聲音絕小,而且臉上都流出一種企盼的神情,好似在等什麼重要的人物似的! 主座上除了「武當」掌門松月外,另有他的師叔無為道長。「昆侖」名宿鐘二先生、「少林」滌塵大師、「峨嵋金頂」俠尼天心、「崆峒」知非子、「點蒼」掌門孫無害、「終南」柳長青等。 其他尚有數人,雖在上次與韋明遠出頭邀約,卻因為輩分所關,委屈在邊座上去了! 知機子與古白水不見蹤跡,因為他們在前夜受人暗算身死,陳屍荒野,死法很是奇特,胸前若受重擊,衣衫盡焦如火灼,身旁以血書大字:「犯我者死」字跡,分明又是「天龍」傳人韋明遠! 所以當一個武當弟子上樓來,在松月道長的耳畔輕輕說了一陣話後,松月臉色微微一動,站起宣佈道:「來了!」 樓下已有人唱名道:「『太陽神』韋明遠!『天香玉女』杜素瓊。」 韋明遠與杜素瓊剛走到門口,聽見他們的唱名,不由大吃一驚,這本是二人開玩笑時互取的名號,不知「武當派」的人何以知曉! 當下韋明遠立刻對那唱名的弟子問道:「方才兄台所報在下與杜姑娘的名號,系從何根據?」 那人詫道:「二位遠在數十丈外不是先命尊價投帖,在下按帖唱名,未知有何不妥之處?」 韋明遠與杜素瓊面面相覷,啼笑皆非。 那弟子將名帖朝二人面前一遞道:「名帖尚在,難道是我杜撰不成!」 韋明遠瞧那帖上並排兩行字,與所唱報的絲毫不差,而且赫然又是自己筆跡,不由大吃一驚,忙問道:「那投帖的人呢?」 「尊價投完帖後,即行離去,我們接待的是韋大俠與杜女俠,難道對尊價尚需接待……」 韋明遠不理他話中的奚落,依然急問道:「那投帖的人是什麼樣子?」 「韋大俠連尊價的樣子都不清楚,我怎麼會記得……」 韋明遠頓足道:「我孑然一身,那有什麼僕從!這人關係極大,怎麼讓他溜了,他往那去的?」 這時松月道長已在樓頭現身,冷然道:「韋大俠、杜女俠確是信人,既來赴會,不上樓一敘,卻與門下弟子一味囉嗦則甚?」 杜素瓊一扯韋明遠的衣襟道:「這人一直跟在我們身後,居然不露痕跡,可見心機、武功俱在我們之上,此刻要找也找不到了,還是先應付日前的處境為要!」 韋明遠無可奈何,只有朝松月一拱手道:「江湖小卒,辱承六大門派相邀,敬來踐約。」 松月道長也回了一稽首,漠然道:「二位請上樓。」 韋明遠也不在乎他的冷漠,與杜素瓊二人並肩上了黃鶴樓,四座群豪並無一人起立相迎,而且投過來的,俱是惡毒的眼光。「千夫所指,不疾而死!」那滋味是不好受的! 松月道長身為主人,仍是耐著性子,將他們迎到主座的空位上坐下,然後向四周朗聲道:「本來貧道柬邀諸位,乃是為共商對付『長白派』新任幫主白沖天之策,然而事起倉促,近日武林中又有一件重要的事,亟須解決的,現在人已到齊,就請各位提出一談!」 韋明遠立刻站起來道:「各位所說的事,必是關於在下傷害『點蒼』吳雲麟,韋明遠敢對天盟誓,那事絕非我所為!」 「崆峒」長老知非子站起來,憤然作色道:「那事絕非閣下所為,則敝師弟知機子與『終南』古白水大俠之事又系何人所為?明人不做暗事……」 韋明遠聽得莫名其妙,驚問道:「他二人怎麼了?」 知非子冷哼一聲道:「怎麼了!陳屍荒郊,而且又欣見閣下豪書再現!」 韋明遠一聽,知道又讓人栽了贓,不由得急道:「在下這三天來,未離黃陂旅邸一步,那店中夥計俱可為證,這事怎麼又牽扯上我?」 知子冷笑道:「閣下好利的嘴,那些俗人能看得讓你韋大俠?再說,普天之下,還有第二人會『太陽神抓』?我很奇怪,閣下敢在屍旁留名,卻沒有膽子在天下英豪面前承認!」 韋明遠更驚奇道:「他們傷在『太陽神抓』下?」 「胸前一擊!衫上焦痕,除你韋大俠『太陽神抓』之外,難道尚有第二人擅此等功夫?」 韋明遠大聲地道:「此人絕不是我,但我已有線索!」 當下把有人代為投帖之事說了一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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