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湖夜雨十年燈(97)_司馬紫煙

九七

　　▼三二　生死茫茫

　　邪派中有數高手之一，「歐陽老怪」陳屍黃山花溪之畔，而且是死在自己獨門暗器喪門釘下，這當然是韋明遠自己的傑作，他付之一笑，內心還頗為欣慰。

　　「三絕先生」公冶拙、「五湖龍王」蕭之羽、「酒丐」施楠、「玉龍」龍振天、「黔南一鳳」冷翠，雖然死在「幽靈穀」中，卻非「幽靈」所為，殺人者乃是長白派「白鷹」白沖天。

　　這的確令人不可思議。白沖天不過是個二流角色，如何會有這麼大的功力，可是白沖天自己作了解釋：「幽靈」姬子洛早已死了，他冒了「幽靈」之名做了不少大事，現在自認已可天下無敵，不必再借死人裝幌子，並有天下至寶「拈花玉手」為憑，眾人雖是懷疑此事，然好手傷屠殆盡，也無人不敢不相信。

　　然而最喧騰的一件事則是長白派謝一奇宣佈遜位，掌門一席由白沖天繼位，下帖武林各宗派，令他們臣服長白，尊白沖天為武林盟主，否則將以兵戎相見。

　　白沖天還宣佈了一件事。

　　「天香三寶」中的其他兩樣東西：「奪命黃蜂」與「駐顏丹」的下落，舉世唯有一人得知，那人即「鐵扇賽諸葛」鬍子玉，眇一目，瘸一腿，若有人知其下落而擒得此人，送往「長白」總壇，可任「長白」副幫主之位，權傾天下。

　　韋明遠與杜素瓊二人打聽得這些事情之後，內心駭異的程度，簡直無法想像。白沖天所以敢明目張膽地這樣做，顯然是知道自己功力減退，「太陽神抓」無法發揮全力，奈何不了他！

　　想到今後武林，劫難無限，不禁喟然長歎！

　　杜素瓊卻手托香腮，思索了半天才道：「師兄，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，不知道該不該說！」

　　韋明遠奇怪道：「瓊妹，你對我恩重如山，情高於天，即使你罵我都可以，還有什麼事情不該說的？」

　　杜素瓊的臉紅了一下，白他一眼，才慢慢地道：「方今武林高手，在你心目中還稱得起分量的有幾人？」

　　韋明遠略加思索後道：「『峨嵋』清心師太及七寶寺中的那位老禪師俱已身故，剩下的尚有『武當』耆宿無為道長、『終南』掌門呂無愁、『崆峒』『追風劍』孔依萍……」

　　頓了一下又道：「邪派中『雪海雙凶』的『玄冰怪叟』司徒永樂、『雪花龍婆』謝青瓊也可以算一份！」

　　杜素瓊笑道：「師哥！你怎麼妄自菲薄，『幽靈』姬子洛前輩的唯一傳人，『飛環鐵劍震中州』韋大俠的獨子，您『太陽神』韋小俠難道比他們差勁不成！」

　　韋明遠對她開玩笑替自己取了個「太陽神」的綽號，不由得苦笑一下，然後才長歎道：「我若功力不減了三成，憑『太陽神抓』之威，或許還可以躋身高手之列，現在是不談了，倒是你，『天香玉女』杜素瓊足可以當高手之譽而無愧！」

　　杜素瓊淺笑著欠身道：「愚鈍之質，蒲柳之姿，哪裡敢當玉女清譽，少俠雖為褒我，恐將遭知人不明之議……」

　　韋明遠也陪著笑了一會，才正色道：「瓊妹你到底要對我說些什麼？我相信絕不是僅為我取一個『太陽神』的外號吧！」

　　杜素瓊止住了笑道：「好！現在說正經的！你所指的那些人物中，有誰堪當白沖天『拈花玉手』全力一擊！」

　　韋明遠沉思有頃，始微搖頭歎道：「沒有！這些人不會高過『清心師太』及『木肩大師』之師叔，他們都遭了毒手，其他人都毋庸置議！但我確信天外有天，人上有人！白沖天絕非今世第一高手……我只要恢復了功力，我就可以對付他！」

　　杜素瓊蛾眉微蹙道：「此言誠然不假，然行百里者半九十，閣下所失三成功力，若倚仗時間修復，勢非十年廿載不可，而此一段時間之內，閣下所謂天外之天，人上之人，又蹈光隱晦，不願出頭，任憑白沖天為非作惡，半年之後，正派武林中已無噍類矣，那時即使殺白沖天一人能濟天下否？況水漲船也高，安知悠悠十載，白沖天能一無進境。斯時『太陽神抓』，必能克制白沖天乎？小女子才疏學陋，見未能及此，乞夫子道其詳，小女子虛心正容，洗耳恭聆雅訓……」

　　杜素瓊還待說下去，卻為韋明遠舉手攔住，急道：「瓊妹，別開玩笑，你到底有什麼事情？快說吧，別再嘔得人難受了……照你這麼說來，白沖天是根本沒有辦法對付他了！天心渺渺，實在令人莫測……」

　　杜素瓊連忙道：「且慢怨天尤人！我再問你，你現在的功力，打一個普通人有困難嗎？」

　　韋明遠不知她葫蘆裡賣什麼藥，只好照內心所想，老實地回答道：「這當然沒有問題，然則無怨無仇，我打他作甚？」

　　杜素瓊繼續道：「這且不管，你再說，打十人行嗎？」

　　韋明遠不明她意向何在，只是點頭以示答覆。

　　杜素瓊卻不放鬆，緊接著道：「千萬人則又如何？」

　　韋明遠笑著搖頭道：「人非木石，血肉之軀，總有個精疲力竭之時，力敵百人之後，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，也能要了我的命！」

　　杜素瓊兩手一拍道：「這就是了！即使具霸王拔山之勇，也架不住人多，剛區區一個白沖天，又何足懼哉！」

　　韋明遠了然地道：「原來你的意思是要我會同天下高手，共取白沖天……不行，這太不像個英雄所為了！」

　　杜素瓊冷笑一聲道：「真正的英雄但知有人，不知有我，這才是豪傑胸襟。白沖天已經在江湖上留下無數血雨腥風，你一定要盡個人的力量去殺死他，才像是除害了！」

　　韋明遠理屈辭窮，沉吟半天道：「那麼我該聯合那些人呢？」

　　杜素瓊道：「你剛才不是將方今的高手都數過了嗎？這些人若是聯起手來，白沖天縱是項羽再世，也難逃垓下之圍！」

　　韋明遠作色地道：「連『雪海雙凶』也在內？」

　　杜素瓊亦是凜然地道：「當然！除害與家仇孰輕孰重？你是個明白人，相信用不著我這個女流之輩來多作饒舌了！」

　　韋明遠見她臉上已浮起一層不悅之色，心中覺得很是對她不起，連忙作揖道：「瓊妹！你不要這麼說，始信峰頭，若不是仗著你的慧心巧智，我早已遭了毒手！對你的心機，我只有佩服，以後一切都聽你的好不好？」

　　杜素瓊一掠秀髮笑道：「我也不是要你什麼都聽我，只是有的時候，你為人過於方正忠厚，這固然是一種美德，但是處身在遍地荊棘的江湖，就不免要吃虧了！」

　　計議已定，兩人就開始商量行程。正派中人，請他們聯手蕩魔，正是幫助他們免受長白派的吞併，當然不成問題，比較困難的是「雪海雙凶」，撇開宿怨不談，就以他們平日行事，能否與正派中人聯手，尚不在可知之數！所以他們決定先去找「雪海雙凶」。然此二人行蹤無定，茫茫人海，尋找起來，是真談何容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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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二人只好一面走，一面打聽。此事只能在暗中進行，若是明目張膽，又怕白沖天聞訊趕來加害，如此輾轉月余，全無半點訊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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