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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二


  「看來雖然像秦爺,但是我不敢肯定,假如那個人確是挨刀死了,就一定不會是秦爺,假如那人是秦爺,就一定沒有受傷!」

  含芳說的是一廂情願的話,但她的信心十足。

  哈瑞雲卻不能這麼輕鬆:「那人若不是秦風,又會是誰躺到他的床上去?他自己又上那兒去了?那個人要是秦風的話,他挨了這麼些的暗器,流了那麼多的血,又怎麼會沒受傷?含芳!你倒是說說看!」

  「格格!我可說不上來,我只知道秦爺絕不會這麼輕易就叫人放倒了,這位秦爺的神通可大著呢!辦起事兒來,神出鬼沒,連自己人都不知道他究竟在玩些什麼把戲,但是大家都知道,秦爺親自出馬,就沒有辦不了的事兒,也絕不會把事兒給辦砸了!」

  語氣是那樣肯定,態度是那樣的真摯,使得哈瑞雲情不自禁地問道:「含芳!你認識他多久了?」

  「兩年了,自從認識了秦爺之後,我才知道以前那段日子簡直是白活了,所以說我這一輩子剛開始的時候就認識他,一直到死也不會背棄他,這話也說得過去!」

  情意是那麼深濃,雖然哈瑞雲明知道不是那回子事兒,但聽來也有點不是味兒,幸好那兩個人又有了動靜,總算把這一段尷尬的低語給擱住了。

  那兩個人見到床上的人已經中了暗器,而且也停止了抽動,大概是斷了氣兒了,其中一個回頭朝後面道:「兵衛先生!這小子已經斷了氣兒,並沒傳說中那麼厲害!」

  說完後,另一個人也恭敬地道:「兵衛先生!情形經過您一直都看見了,人已經斷了氣了,小的看得很清楚,的確是姓秦那小子,現在請您示下……」

  兩個人都說的是中國話,說完後還彎腰鞠躬,像是黑暗中真有個人似的,然後,像虛無中突然幻出一個人似的,只眨眨眼的工夫,他們的面前多出了一條人影,身材很高大魁偉,像一棵大樹插在地上,朦隴中可以看見那人的大概輪廓,滿臉的虯髯,粗眉大眼,含芳不禁低聲道:「他就是那個大鬍子,鐵飛龍叫他金大鬍子!」

  哈瑞雲卻沉聲道:「金兵衛!黑龍特級殺手,鐵飛龍還真有兩下子,居然能搭上這條線!」

  「格格!你認識這個金大鬍子?」

  「不認識,可是聽過他的名字,南滿會社的社長清水跟我談起過他,說他是黑龍會的特級殺手,跟清水不和,很可能會派來接掌清水的位子,想不到他竟然已經來了,而且跟鐵飛龍搭上了線,這個混帳東西,我非扒他的皮!」

  含芳瞧她很生氣,卻不知道她是在罵金兵衛還是罵鐵飛龍,她也沒心情去想那些,因為哈瑞雲把金兵衛的身份記得如此重要,她開始替秦風擔心了:「這個金大鬍子還真有兩下子,沒聲沒息,也不知從那兒就冒了出來……」

  「他是躲在那棵大樹上,由空中跳下來的,因為我們這邊被樹幹擋住了,所以才沒瞧見!」

  「哦!格格倒是看得真切!」

  「也沒什麼,你說過外面還埋伏有人,我就一直在找,看看只有那棵老槐樹上能藏人,就特別注意那兒!」

  含芳壓低了聲音又問道:「那棵樹幹離地有四丈高呢,他居然落地無聲,連身子都沒頓一下,這份輕功真高!」

  哈瑞雲撇撇嘴:「平平而已,不過他那麼大的個子,能練到這種程度,算是不容易了!」

  含芳伸伸舌頭,對這位格格的能耐總算有幾分底子了,只是她還不知道這位格格就是與她心目中,敬為神人的一陣風齊名的一片云云黎,否則她伸出的舌頭可就縮不回來了。

  金兵衛雖是穿著中國人的衣著,但行動間卻不脫他島國浪人的習氣,長袍掖起,下擺結束在腰間是為了行動方便,腰帶扣一排飛刀,右手邊卻佩著一柄東洋劍。

  以對敵犀利而言,佩劍絕對不如飛刀來得俐落,因為飛刀可以射遠達四五丈,劍卻只有在一丈以內始能克敵。

  但是金兵衛顯然把運劍放在第一位,他現身落地之後,手一直沒離開過劍把,雙腿所採取的姿勢也是隨時準備出劍,側頭朝裡面靜聽了片刻,才沉聲道:「我不相信秦風會這麼容易就被你們收拾了,清水次郎向本會的報告中說他是很厲害的高手,不久之前,本會派出的兩位高手黑龍一號與二號都折在他的手中,而且還是赤手空拳之下將兩人殺死的,現在怎麼會如此差勁呢?」

  「是!是!兵衛先生,小的也沒敢輕視他,所以才請您來壓陣收拾他,可是一切的經過……」

  金兵衛擺擺手:「這話你已經說過一次了,我不要聽第二遍,我要的是一個解釋,一個合理的解釋!」

  說話的那個人不敢開口了,倒是另一個人道:「兵衛先生!姓秦的小子雖然殺死了黑龍一號跟二號,但是據鐵爺的目睹,他自己也受了傷,胸前挨了一刀,手臂硬架了一鐵棍,雖不至於喪命,但還是相當重的!」

  先前開口的那人似乎也得到了靈感,連忙道:「對!對!兵衛先生!秦風如果挨了芳子的飛刀,就難怪他躺下不能動了,芳於的飛刀是見血封喉的!」

  「住口!要是濱戶芳子的飛刀真有那麼厲害,秦風應該早就死了,可是鐵飛龍說他還講了半天的話!」

  「是!兵衛先生!不過秦風的家中是開漢藥店的?中國有很多治傷祛毒的秘方靈藥,的確效用神奇,小的想多半是秦風仗著身邊帶著解毒藥才保住了性命,不過,傷複療毒,也很費體力,所以他才昏昏睡去,失去了警覺性……」

  這應該是最合理的解釋了,金兵衛笑了一聲:「嗯!也有道理,這麼說來,根本就用不到我來,你們兩個人也可以把事情給辦成了!」

  二人連忙恭身行禮,同聲道:「不敢!不敢!」

  較矮的那人接著道:「如果不是仗著兵衛先生神威,小的們根本就不敢前來,這還是兵衛先生的威風鎮住了他,將來在對付一陣風跟一片雲時,還要多多借重兵衛先生!」

  金兵衛十分得意,哈哈大笑道:「沒問題!鐵飛龍跟本人合作是最聰明的事,清水次郎不過是靠著他是會長的學生,才被派來主持南滿會社,其實他什麼事也辦不了,現在你們兩個人進去,把屍首給我抬出來!」

  兩人不禁猶豫,金兵衛沉聲道:「去!我金兵衛殺人的習慣是一刀斷首,不全屍,秦風雖然死了,也不能壞了規矩!」

  在金兵衛的第三次催促下,兩個人分前後翻進了窗子,摸進了屋子,逼近床前,金兵衛則昂首向天,不可一世,連屋子裡都不看一眼。

  沒多久,一個人提著顆血淋淋的首級從窗子裡跨出來,暗中的含芳卻忍不住要叫出聲音來了,她對秦風有著絕對的信心,卻爭不過眼前的事實,不過哈瑞雲卻比她冷靜,目力也比她銳利,一把掩住了她的口,低聲道:「別衝動!看那個出來的人!」

  朦朧中自然看不真切,但是,體型上似乎略有不同,現在的這個人,比高的那個矮,比矮的那個高,此胖的略瘦,比瘦的又壯一點,其實這些微的差別是不容易一下子發現的,最主要的是她們兩個人對秦風太關心、太深切,所以對這個身影太熟悉,他像秦風,自然就跟別人不同了。

  但是,金兵衛卻沒有發現,連頭都不回地道:「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?」

  「是的!兵衛先生!小的把秦風的首級給您提來了!」

  「八格野鹿!我金兵衞殺人一向是自己斷首,尤其是秦風這樣的高手,更要把他的頭挑在劍上才顯出我的威風,你好大的膽子,難道要跟我爭功不成?」

  「不!不!兵衛先生!小的不敢,人雖是我們殺死的,但是全仗著您的神威,所以這功勞當然還是您的,只不過秦風的腦袋跟別人不一樣!」

  「哦!怎麼個不一樣法?」

  金兵衛的目光由天上收回來,卻落在那顆首級上,依然沒去注意到,因為這個人的聲音跟先前那兩個人幾乎完全一樣,那是兩個人,一個尖喉嚨,一個啞嗓門,一聽就知道誰是誰,絕無弄渾的可能,這逼人的聲音怎麼會跟那兩個人的相同呢?

  說來妙得很,因為他開口時,一下子尖喉嚨,一下子啞嗓門,也就是一個人說了兩個人的話音。

  哈瑞雲與含芳聽得清楚,看得清楚,幾乎要笑了,但是,金兵衛卻仍然沒有發現,因為那兩個聲音他都聽熟了,知道是一個人在說話,聲音一樣,根本沒理會是那一個人,換了第二個人,或許就已經發現其中不對勁,但金兵衛不會,一向目中無人的人,徐了自己之外,心中從沒有別人存在,所以他沒有聽出聲音的不對勁,繼續地追問道:「說!快說!秦風的人頭怎麼會不一樣?」

  人頭還在滴血,看起來是秦風,沒什麼異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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