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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八


  紀小如道:「你們不同,一開始就挑明瞭身份踉他來往,馬大叔卻始終隱瞞住身份。」

  「那你就不懂了,密探的工作有明有暗,明的那一種如進師哥,就職侍衛營,可以公開談論他的職務,暗的那一種就不同了,即使親如父母夫婦,也不能透露隻字的,除了特定的聯絡人之外,他絕不在別人面前暴露他的身份,或是討論他的職務,這一類人員必然都另有個身份,很可能終其一生,他都是以另外一種身份活著,馬向榮很可能就是這一種,他的密探工作是迫於秘密。」

  「但是這種秘密會傷害到別人的。」

  白紉珠笑笑道:「你怎麼知道呢?難道馬向榮傷害到誰了?假如他進天馬鏢局是為了偵伺紀老伯的行動,但多少年來,紀老怕又何嘗受到一點傷害呢?」

  紀小如道:「可是他必須要把我爹的動態報知大內。」

  「那當然,這是他的責任,紀老伯如果是複社中人,他的身份就值得朝廷注意,朝廷派個人來瞭解一下,也是應該的,可是紀老伯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呀!」

  「那個人不是太可怕了嗎?」

  白紉珠一笑道:「你要這樣想就太不公平了,紀老伯是複社中人,並沒有告訴別人呀,你的他的女兒,他又何嘗告訴了你,難道你也感到紀老伯可怕嗎?」

  紀小如為之語塞。

  白紉珠道:「再說杜大哥吧,他自己身掌日月令,又何嘗告訴了誰了,我們還是從蓉姐那兒知道的,杜大哥連我們都不告訴,當然也不會告訴他了,杜大哥既然也有本身的秘密,為什麼就不許別人也保有自己的秘密呢?」

  ▼第二十一章

  紀小如聽得一怔,這個道理是她從沒有聽見過的,頓了一頓才道:「可是他的立場跟杜大哥的立場是對立的。」

  白紉珠笑笑道:「有時候是有的,有時候卻未必,馬向榮的任務只是偵悉對朝廷不利的行動,杜大哥如果沒有那些行動,他們的立場就彼此無礙,又何嘗不和以如此呢?」

  紀小如道:「對呀,剛才你為什麼不說呢了」

  白紉珠道:「我也只是才想到這些而已,自從杜大哥宣佈了那件事後,他一直悶悶不樂,我就在想,終於想通了,我認為馬向榮並沒有錯。」

  「對!紉珠,多謝你的提示,使我解開了一個心頭的死結,不再為這件事而感到苦惱了。」說話的是杜雲青,他推開艙門走進來。

  兩個女孩子都為之一驚。

  白紉珠忙道:「杜大哥,您怎麼躲在門口偷聽我們的談話呢?」

  杜雲青一笑道:「那能算偷聽,我在艙外經過,老遠就聽見你在高談闊論了,幸好這是魚老前輩的船,要是還在我們以前高猛的那條船上,你們這麼忘情地談論,我可要受死你的累了。」

  白紉珠一怔道:「我們沒談什麼呀!」

  杜雲青笑道:「是沒什麼,只是有些事卻不宜讓太多人知道,尤其是關於我的事。」

  白紉珠一驚,她知道杜雲青指的是日月令旗的事。

  這的確是個不宜宣之於人的秘密,剛才在忘情之下,竟朗聲暢述了起來,不禁急道:「杜大哥,對不起,我真的忘了。」

  杜雲青微笑道:「沒什麼,難怪姑姑要把你從那個圈子裡剔出來,你實在不是幹那一行的材料,小如也一樣。」

  說得兩個女孩子都低下了頭。

  杜雲青卻笑道:「不過我很高興你們不是,否則我身邊包圍了三個女密探,日子可難受了,舉步為艱,連一點秘密事兒都不能做了。」

  紀小如道:「杜大哥莫非有什麼事要瞞著我們?」

  杜雲青笑道:「一個男人多少總有點不能讓女人知道的小秘密的,比如說在外面瞧見那家的小媳婦兒臉模子長得俊呀,那家的姑娘腰肢細呀,幾個男人聚在一起,總免不了要提出來談論談論,也不過就是說說,逗個樂子而已,心裡也不會怎麼樣,但是傳到你們耳中就不得了了。」

  白紉珠知道他是在說笑話,故意要沖淡自己的窘困,極感激地道:「杜大哥,實在對不起,我是真忘了忌諱了,剛才那番話,沒有被人聽去吧?」

  杜雲青道:「這條船才多大,以你們的聲音,從船頭到船尾都聽得清清楚楚,我就是來提醒你們小聲一點的。」

  白紉珠一怔道:「什麼,船上的人都聽見了?」

  「是的,不過還好,這條船上的人都是知道我身份的,餘下的人都被趕到那條坐玉龍寺奪來的船上去了,他們走在頭裡,又是逆風,不怕聲音傳過去,但是還得小心一點,那種話最好不要再提了」

  白紉珠噓了口氣:「不談了,以後說什麼我也不提那些事兒了,杜大哥,你什麼時候把人分開的?」

  杜雲青道:「是芙蓉走以前分開的,正因為我們的人太雜,身份太亂,她才建議我把人調度一下,留出一條船,以便商量一下機密事務,所以這邊船上,只留下了幾位老爺子,跟甘夫人、文蕙仙夫人、連行船的水手都是調用了我日月令下的基層門人。」

  白紉珠欣然地道:「還是蓉姐想得周到。」

  杜雲青道:「不過你也不錯,幾位前輩正在跟我談到馬大哥的問題,魚老爺子是複社中人,他也證實了武幫主與紀老伯都是複社中人,對馬大哥的事深感困擾,直到聽了你的高論後,大家才舒了口氣。」

  紀小如忙問道:「馬大叔不會對我爹不利吧?」

  杜雲青道:「我們原來耽心的就是這個,尤其是路老前輩,心裡最難過,因為他跟馬大哥最投契,兩人湊在一塊兒喝酒談心事,要不是我提出的證據昭著,他說什麼也不會相信馬大哥另有身份的,等我們逐一研究後,他總算勉強地承認了,但是提到這件事時,他一再地說不會。」

  「他總要有個理由兒!」

  「哪當然,而且他的理由還真有兩下子,如果他真奉令監視紀老爺子的,則在未奉令之前,他不可能擅自行動離開職守的,可是他發現紀老爺子跟神龍幫主的聯繫後,卻自動連出要退出天馬鏢局。」

  紀小如忍不住道:「對呀,一個大內密探是無權擅自決定去留的,憑這一點就證明他……」

  杜雲青笑笑道:「這證明對你爹沒有惡意,不會傷害到你爹而已,卻無法證明他不是大內密探,因為有幾次我們跟大內衝突時,他表現得很差勁,顯然是他不願意傷害自己人,可是在對付白蓮教時,他又表現得高明起來,這是他故意在暗示他的身份,否則他大可以繼續裝窩囊的,也不會有人瞧不起他的,我們跟他交朋友,是取他的為人,可不是為了他的武功。」

  紀小如點頭道:「是呀,他自己掩飾行藏多年,可見是個很能沉得住氣的人,不可能在一時忘形而露出行蹤的,除非是他故意如此。」

  杜雲青道:「他是個很重義氣,也很重感情的人,跟我們交上了朋友,就不願意瞞我們,但是他的身份又很秘密,連芙蓉都不知道,自然也不能輕易宣洩,所以他只好用間接的方法來暗示了。」

  紀小如道:「是呀,他看起來粗魯,實際上卻很聰明,心眼兒尤其靈活,所以彭家那一雙姐妹跟他相處不久就被他吸住了,她們以前所嫁的就是一對粗人,不解溫柔,有一次我跟她們談起知心話,那是她們答應嫁馬大叔之後,我去問她們,對馬大叔的看法,她們一致表示,先前所嫁的丈夫死于一流宗之手,她們志切報仇,只是為了責任,卻不是為了感情,而她們對馬大叔,卻是發自真心,由此可見馬大叔並不是個莽夫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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