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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三


  杜雲青笑道:「原來是這麼回事,貴組合對自己人倒是很照顧的。」

  大熊一郎笑道:「當然了,所以月野流才能在扶桑本土建立起卓越的聲譽,歷久不衰,就因為我們加人了月野流之後,安全能有絕對的保障,待遇豐厚,因此一般的高手才樂於加人。

  而本組合的人也以加人月野流為榮,絕不會有背叛組織的發生,月野流對組合中的人員都是十分優待的。

  除了他們在執行任務時被殺,只要能完成任務而離開現場的,此後就絕對的安全了,組合會盡一切的力量保護他們的。」

  「假如貴組合真能保護他們,就不必要他們逃亡了。」

  「那只是暫時的,只要躲過一年半截,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去了,當然,不逃亡,組合也能保護我們的,但是能夠有一個省事的方法,又何必那樣呢?」

  「那些逃亡的人再回去就不會有麻煩了嗎?」

  「當然,他們之所以要逃亡,必然因為被殺者是個很重要的人,而委託我們的雇主,也一定是具有相當地位,能夠取代或接替死者地位事業的人,當時或許要做作一下,以便掩飾別人的疑心,等到這個人接替了死者的事業,完全能控制的時候,事過境遷,我們的殺手也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去了。」

  「那不會再啟人疑心了嗎?」

  大熊一郎笑笑道:「怎麼會呢?像這類情形,多半是政客之間的互爭,譬如說一個城主被刺死,那個接替者很可能就是另一個城的城主或是死者的有力部屬,當時為安撫人心,不得不做作一下。

  等到完全能控制大局時,已經把故主的心腹次第排除,換上自己的人了,誰還會為死者去要求追凶呢?那個時候,大家就是知道故主之死是新主所為,也不敢再聲張了,我們在接受一件委託時,都經過詳細的調查,認定了萬無一失,才接受的。」

  杜雲青終於明白了,點點頭道:「難怪玉龍寺會找你們協助的,原來你們的性質相同,等於是另一個玉龍寺。」

  大熊一郎道:「可以這麼說,但是也不儘然,月野流有個傳統,我們只為報酬而殺人,不去干預國家政事,而且我們也做到一點,在完成任務後,就等於完成交易,與雇主全無關係。

  不管我們幫了他多大的忙,為他建了多大的功,但是我們在事前就收取了報酬,絕不對雇主提出任何第二次的要求,而且也絕對保密,絕不透露雇主殺人的秘密,事實上也不可能洩密。

  因為我們也不知道雇主是什麼人,更不知道接洽的人是誰,想洩密也無從泄起,所以月野流的存在已有三四百年的歷史,卻從沒有受到當權者的猜忌,甚至於還會默許庇護我們,因為當權者往往就是我們的大主顧,須要借重我們去消滅一些異己,這些地方,玉龍寺就比不上我們聰明。」

  杜雲青歎了一口氣道:「大熊一郎,從閣下這番坦率的談話中,我看出你是個君子。」

  大熊一郎道:「明野流中都是君子,我們雖是以殺人為職業,但是我們絕不濫殺人,能夠列身為月野流殺手並不是件容易事,人品、武功、修養都經過嚴格的遴選,對你們,我不怕洩漏自己的身份,在扶桑本土,我是個很有名氣的武士領袖,卻沒有人知道我是月野流殺手。」

  杜雲青道:「我很不願意殺死你。」

  大熊一郎笑道:「閣下不必客氣,我受任派遣到這條船上來,就知道這一次組合犯了個大錯誤,不該接受這一次交易的,因為玉龍寺本身的實力很強,須要我們代為除去的對手,一定是很難對付的人。

  但是已經接了下來,我也沒辦法,所以很早我就通知了組合,不再接受第二筆交易了,但是這一次我一定要完成,假如我不成功,月野流也會盡最大的努力來繼續完成的,所以閣下是死定了,只是不知道我們要付多大的代價而已。」

  杜雲青想想道:「那個代價也許大得你們付不起。」

  「有此可能,但是對你們說,也不是一件好事,因為你們除了玉龍寺之外,還要增加月野流這個大敵人。」

  「你的任務是不可能變更了?」

  「不可能,除了你死去,否則我們會繼續不斷地找上你,也會用各種方法來狙殺你。」

  杜雲青道:「我感到很抱歉,我不願意死,就只好跟你們纏鬥下去,不過我要問一聲,你這兩個弟子也是組合中的人嗎?」

  「他們還不是,雖然我已經推薦過,但是他們的技藝還沒有到達被作為殺手的標準。」

  杜雲青道:「好,那我可以放他們生離,只是你必須告訴他們,自己一定要安份,不要自尋死路。」

  大熊一郎肅容一躬身道:「謝謝你,我正在為他們的事感到難決,我是受了組合的命令,必須貫徹到底,他們卻不必如此,閣下能不牽及他們,我敬到謝意。」

  語畢回頭朝那三個弟子嘰哩咕嚕,用倭語說了一陣。

  那三名弟子似乎有不甘之意,也用倭語辯解,可是大熊一郎疾言厲色地叱責了一陣,終於把他們說服了。

  大熊一郎這才朝杜雲青恭身獻劍道:「敝人已經關照過他們了,在我死後,他們絕不與各位為敵。」

  杜雲青道:「我只是心敬閣下,卻不是怕他們。」

  大熊一郎道:「我知道,但是我這些弟子都不是貪生怕死之徒,離鄉背井,追隨我出來,誓與生死。我若身死叫他們獨生是件很難堪的事,所以我才轉顏相求,對他們略略擔待一點。

  雖然我已吩咐過他們,回頭決鬥時,我如果死在公平的決鬥下,不准他們為我復仇,可是他們在態度上可能會不太好。」

  杜雲青慨然道:「這個閣下可以放心,身為弟子者,如果對師長身死能無動於衷,就不算是個人了,這一點我可以答應,絕不為難他們,中華俠義道最重氣節,對於一個有骨氣的武士,我們一向是敬重的。」

  大熊一郎再度躬身道:「好,杜大俠,做人雖然與閣下初次見面,但是在玉龍寺人的口中,已經聽過閣下很多很多事蹟,對閣下的為人也十分尊敬,因此敝人雖然很遺憾,恰好正遇上了閣下,必須成為生死相搏的對手,但敝人仍然感到十分榮幸,並且向閣下提出此不情之請。」

  杜雲青笑道:「閣下言重了,閣下能夠向杜某提出這個要求,也是看得起社某,在下深以為榮。」

  大熊一郎歎了口氣:「雖然敝人非常敬仰杜大俠的胸懷,也很感激杜大俠的慨然一語,可是敝人要聲明一句,回頭在動手的時候,敝人是絕不會留情的。」

  杜雲青點點頭道:「那倒不必客氣,這是一場生死之搏,自然各用其極,客氣不得的,請!」

  他躬身獻劍,在一邊的胡大為卻幾度想要開口,但是都被芙蓉用眼色擋住了,直到大熊一郎也獻劍開始,兩人搭上手展開決鬥時,他才有機會湊到芙蓉身邊道:「格格,這個東洋鬼子太狡猾,他滿口都是胡說。」

  芙蓉卻笑笑道:「我知道,不過他也不是完全胡說,扶桑是有月野流這個組織。」

  「這一點他沒有胡說,不過他說的有些則不太可信,那三個人中間,兩個是他的弟子不錯,右邊那個中年漢子叫月內介夫,根本不是他的弟子,而是他的助手,也是屬於月野流的殺手,他大概自知此死必無幸理,才想出那一套話來,意圖保全月內介夫,留著他去通風報消息。」

  芙蓉道:「你怎麼知道的?」

  胡大為道:「屬下的先人曾經浮海東瀛,所以屬下聽得懂倭語,玉龍寺派屬下跟住這批人,就是要瞭解他們的動靜,剛才他們一番談話,欺負著我們都不懂倭語,說的就是這個,他要大家暫時忍耐,將消息傳到扶桑本土的月野流總部,一定要除去杜大俠。」

  芙蓉笑笑道:「這個倭鬼肚子裡壞水倒是不少。」

  胡大為道:「屬下正想通知杜爺不要上他們的當,可是幾次都被格格阻止了。」

  芙蓉笑道:「你太小看杜爺了,他豈是那麼容易上當的。」

  胡大為一怔道:「難道杜爺已經猜測到他們的用意了?」

  「不是猜測,是跟你一樣地明白。」

  胡大為更為詫愕道:「什麼?杜爺也懂倭語?」

  芙蓉笑道:「琉球地方的人通行什麼語言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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