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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七


  李世民道:「薛女俠不必如此,貴部人數眾多,很難逐一去瞭解底細,鄙人倒不是說他們靠不住,但既有兩個人肯為鄙人通融,自然也可能有為別人所用的人。鄙人此度來訪,必須十分秘密,故而才取得那兩位的循情放行,而徐夫人還自動就縛作質,意在保障那兩位的生命安全萬乞先生賜予原宥。」

  李靖頓了一頓才笑道:「假如在下不肯原諒那兩個人呢?世子,這牽涉到法律問題。」

  李世民低聲道:「是的,世民明白,世民的部屬中若有此等人,世民絕不輕恕,可是世民已經向他們說過,事後帶他們一起走!」

  「世子認為有把握能帶走他們嗎?」

  李世民道:「這個世民可沒作保證,只是想他們絕難再在先生這兒留下去了,所以才要他們走,當然我們也想到了先生未必會同意,是以世民未作擔保。」

  「所以世子才留下四人作人質?」

  李世民道:「世民從不敢以任何人性命為質,那四位是他們自己願意留下的,說我與德言兄若是無法取得先生的諒解,無法保全他們,他們就可以先殺掉人質。」

  李靖忽然問道:「除了樂昌公主外,還有什麼人?」

  徐德言道:「尚有劉文靜先生,長孫無忌先生及郡馬柴紹柴公子。」

  這三個人的來頭都不小,其中聽說劉文靜是李世民最信任的謀士,長孫無忌是李世民的中表兄弟,郡馬柴紹則是唐公李淵的女婿,跟李靖也是好友。這三個人再加上樂昌公主,這一份人質的名單倒是夠著實的了。

  李靖忙向薛飛霞道:「去將那四位客人請進來吧!」

  薛飛霞答應了正要走,李世民道:「先生是否答應寬恕那兩名弟兄了?否則還是讓他們作質的好。」

  李靖笑道:「世子為了這兩個不足輕重的人,倒是投下了大本錢。」

  李世民道:「不!那四位都是自願留下作質,以換取那兩位守值壯士的方便,他們都知道先生的鐵令如山,如果沒有一份夠重量的抵押,他們說什麼也不讓世民前來的。」

  李靖沉思片刻才道:「飛霞,另外再派兩名守值的弟兄,原守衛的弟兄叫他們護送長孫將軍和柴郡馬先回大營去。」

  他所謂護送,就等於是變相的寬釋,叫那兩名弟兄去到唐營,自然是不要他們再回來了。

  李世民長揖道:「多謝先生,現在我才松了口氣。」

  李靖笑道:「世子認為李靖是如此不近情理的人嗎?」

  李世民道:「不!不!世民絕不如此想,世民知道先生禦下有恩,但紀律如山,絕不容人違背,那兩位弟兄家人雖在太原,但他們平時對先生絕對忠誠,今天因為事關重大,才懇請他們通融一下,世民事前也答應過他們了,如此無法為他們求得諒解,不僅那四位會陪上一命,連世民這條性命也不想留下了。」

  李靖道:「世子不覺得這一注押得太重了一點?」

  李世民道:「不!世民不這麼想,世民是來見先生,說一個重要問題的。那四位則是相信世民可以跟先生談得很愉快,才羈留作質的,若是世民無法求得先生的諒解,則那六條命俱將不保,世民又豈能獨生?」

  李靖道:「世子投下這麼重的賭注,李靖只有答應了,不過李靖要說句心裡的話,李靖實在答應得很勉強。世子今日前來想必是要談合作的問題?」

  李世民道:「不!不是合作,世民已知先生是從不與人合作的。世民此來,乃是為說動先生歸向大唐。」

  李靖微怔道:「世子要我投入麾下效力?」

  「不敢當!這個世民倒不敢,世民是代表父王向先生提此請求。家父此番勤王,志在推翻宇文叛逆,歸還楊氏的天下。」

  李靖淡然地道:「世子假如存的這個打算,就不必再談下去了。隋煬帝雖多建設,然擾民日甚,他的兒子恭帝根本就是個懦弱無知小兒,也擔當不起天下大業,我要問的是世子自己的意見。」

  李世民想了一下道:「上有老父,世民不能謀也不必想。目前只能代父王謀。」

  李靖道:「將來呢?」

  李世民笑道:「將來的事,將來再說。」

  「難道世子自己沒有一點計畫?」

  李世民斬金截鐵地道:「沒有。只要父王在一日,世民一切努力都是為了父王,絕不念及本身。」

  李靖想了一下才笑道:「世子仁孝無雙,我們還可以共事,請入座細談。」 ·正好,薛飛霞引了樂昌公主與劉文靜到來。同時道:「長孫將軍已帶了兩個人先回營了,柴郡馬請求一晤。」

  李靖想想道:「柴紹兄是我的好朋友,此刻我們要談的都是公事,與好朋友談公事,最容易傷及感情,出塵,你招待樂昌公主到隔園去敘舊,把柴兄也請了去,我跟世子談出個結果後,再去相見吧。」

  他很細心,也因為前次李密找人來暢談合作,受夠了人情壓力的罪,所以這次學聰明了。甚至於把張出塵與樂昌公主都撇開。

  劉文靜、徐德言以及樂昌公主都有點失望之色。他們這次前來,確是希望說動李靖加盟合作的,尤其是跟宇文成都僵持不下,而江南群豪已經聚結起來,合力攻擊宇文化及,若是叫他們那邊先得手,得了傳國玉璽,推出一個人來登上了大寶,大勢必為彼等所掌握。

  李世民此舉有兩個任務,一是消滅宇文氏的勢力,二是破壞諸王的結盟,使他們團結不起來,而後唐王才可以仗著他的優勢,逐個擊破,取得天下。

  那知道在潼關前遭遇了宇文成都,阻撓了進程,徐德言知道了李靖的部屬都已化整為零,集結在四周,而這些人,可以舉足輕重,立即扭轉大局的,因此,他們才希望能來說服李靖合兵出擊。

  此舉關係極為重大,期在必成,否則即使擊敗了宇文成都,李靖趁他們兵疲師老,來個以追擊勞,不難把他們一舉而吃掉。

  最困惑的是李靖的態度,一向曖昧難明,他自己絕對無意成事,伹也不表明了要幫助誰。情勢上看,他幫虯髯客,但是樂昌公主跟張出塵較為親密,知道他們夫婦跟虯髯客雖結為手足,卻絕無共事的可能。

  因此,他們說動李世民試著來遊說一下,事前,各人已就所知,把李靖的一切都告訴了李世民,並獻計告訴他如何著手,而且把長孫無忌與劉文靜帶來。

  劉文靜是謀士,知道如何隨機應變,長孫無忌是唐公元配長孫王妃的侄子,跟李靖也頗有交情,而柴紹更是三十六友中的人,當初在長安,互相結盟金蘭。

  這麼多人來,原想以情誼來打動李靖的,不想一開始就碰了釘子,李靖要撇開人情來談。

  倒是李世民哈哈一笑道:「對!對!我們要求藥師先生所參與的是千秋大業。必須相處以誠,大家把心裡的話說出來,能行則今後戮力共事,不成則彼此也有個瞭解。這是我們不好,一上來便使了心機,為了那兩個人的事,我們用了太多的人情,使藥師先生勉為其難的點了頭,也使他對我們的誠意有了懷疑……」

  劉文靜忙道:「藥師兄,這是小弟的不是,這個主意是小弟出的,因為小弟知道藥師兄極重情義,必然不忍叫幾位老友受累的,所以才來上了那一手……」

  李世民忙道:「這不能怪劉先生,是我答應了那兩個人的安全而強逼著先生出主意的……」

  李靖笑道:「主意是不錯,但只要柴兄或樂昌公主中任何一位留下為質就夠了,這兩位一是我的結義兄弟,一個是愚夫婦的畏友,李某無論如何也不致叫他們受累的,四位一起留下,不顯得太多了一點嗎?」

  劉文靜笑笑道:「兄弟先前倒是如此想過,但不能在那二位中指定那一位,只有先表示了自動留質,但是兄弟知道本身的力量不夠,才又把長孫將軍拖了作陪。」

  李靖笑問道:「還有兩位呢?」

  徐德言道:「公主是兄弟請她留下的,郡馬則因為見到拙荊留下,只好也表示留下為質了。他們實際上都不能算自願以本身的交情來對藥師兄有所干求,但是出於世子的懇求,也只好答應了。」

  李靖移目向李世民道:「原來是出之於世子的懇求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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