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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七


  「只有讓它錯下去,但如若事前經過多方的采證,集思廣益研討之後,縱有未到之處,也不會錯的太離譜了。」

  虯髯客長歎道:「賢弟!我本來以為自己還有點成就,現在聽你這一說,竟是錯得厲害了,一無是處了,幸好還來得及,我還可以從頭做起。」

  李靖詫然道:「從頭做起,這是怎麼說呢?」

  虯髯客道:「從頭做起就是一切重新開始,人員重新訓練,組織重新規劃,一切都以大業為著眼準備……」

  李靖道:「這倒是最乾脆的辦法,只是來得及嗎?」

  虯髯客道:「來得及的,楊廣新登帝位,他是個有作為的人,皇帝手中還有著不可搖動的力量,天下在五、六年中,不可能有大變,我正好利用這段時閘,把新招募來的這批人士,交給你著手訓練,為我建立一個新的秩序。」

  李靖道:「大哥,為你效勞,兄弟義不容辭;可是舊有的那些人呢,你又將如何安排。」

  虯髯客道:「那是你的人!」

  李靖一怔道:「怎麼會是兄弟的人呢!」

  虯髯客笑道:「他們本來就是你的人,我早就送給你了!」

  李靖看虯髯客不像是在開玩笑,因此道:「大哥,小弟無天下之志,要這麼多人幹嗎?」

  虯髯客道:「賢弟,這就是你言不由衷了,你收服四海堂,整編東西洞庭,使他們成為你的手下基本實力,這難道不是你的人嗎?」

  李靖道:「大哥,兄弟收服他們時,一切經過都當著飛霞與輕雲她們,話也說得很清楚,兄弟只勸他們待時而起。為異日平天下而效力,以不虛此生而已,並沒有要他們歸入兄弟的手下。」

  虯髯客道:「可是這些人只接受你的節制指揮呀!」

  「那只是一個暫時的情形,一旦到他們擇定了去留的對象,他們自有權利自主。」

  虯髯客笑道:「賢弟,恕我說句不客氣的話,我以為這種約定是天下最無聊的事。」

  李靖神色微變。虯髯客接著道:「試想真到那個時候,他們若是對你依然信服,仍是以你為首是瞻,你到那裡,他們也會跟你到那裡,反之,他們若心生去意,就是無此一行,他們還不是說走就走,誰也攔不住?」

  李靖想想也笑了道:「大哥說的是。小弟作此聲明時思慮未及此,只是讓大家明白,兄弟並非在建立私人的勢力而已。」

  虯髯客道:「兄弟,你這想法大錯,即使你心中無稱尊之念手中卻不可無權,除非你胸無大志,只想幹個馬前卒而已,否則你必須要手中有兵權。」

  李靖道:「兄弟最反對的就是將帥壟斷兵權,將軍旅視作私人所有,騎兵悍將俱由此而起。」

  「不錯,賢弟,你的思想很超脫,但是時勢卻不同,以目前的朝廷擁有四海,權及天下,卻仍然要受到一部份將帥公侯的兵權脅制,那些人雖然不至於明抗朝令而自立,但有些朝令對他們不會有絕對的約束力。」

  李靖道:「兄弟反對的就是這一點,兵權、政權、治權,都應該歸於一統,一軍一卒,莫非朝廷之所有,人人皆可以為將帥,是為治世之道。」

  虯髯客笑道:「兄弟,你有經天緯地之才,卻不能立即受到楊素的重用,就是為了你這套理論使他擔心。他的大權就是仗著他手中的兵,若是一旦交了出去,他不是立刻完蛋了?」

  李靖道:「兄弟之所以要離開楊素也是為此。除掉見解上的不同,也看出此人屍居餘氣,已無作為之心,只想保有手中的一切,不思作為了。」

  虯髯客道:「你所說的作為是什麼呢?」

  「為將之功業自然是在疆場,外抗夷狄,內平盜寇,使天下臻於大治,方今雖說四方平定,但只是表面上看來如此,東有朝鮮高句麗,北有匈奴,久已不朝,且屢有犯邊之企圖;內則盜賊嘯聚山寨,動輒數千上萬,這些都是隱患。宜派大軍以平定之。我向楊素建議發兵,他卻推諉說,朝廷不肯用兵。」

  張出塵忍不住道:「事實上也的確是朝廷無意用兵,那時還是文帝楊堅坐朝,他是最反對用兵,只要過得去,他絕不肯輕易發兵掀起戰端。」

  李靖道:「養庸貽患,等到那些力量一壯大之後,要去用兵,費的事就大了。」

  張出塵笑道:「郎君!你說的道理,他們都明白了,只是有一個問題,派誰去?征戰不免有損耗,勢必影響到實力,等到南征北討,平定天下歸來後,手頭只剩下三五殘卒,未及凱歸,就會被人擠了下來。」

  李靖道:「功成身退,不必等人來擠,我自己就會把一切都交出來。」

  虯髯客笑道:「賢弟有此胸襟,別的人都未必會如此灑脫,所以你這一套目前是行不通的。再說就算你有這個決心,也不可手中無兵,別人不肯打的仗你去打,也不能靠你一個人去拼命呀。你一定要有自己指揮的軍卒,才可以去實行你的夙志,你不能指望別人把兵交給你。」

  李靖默默無語。

  虯髯客道:「所以我要把那些人交給你,讓你獨當一面,想做什麼就做,不必受別人的氣。」

  李靖道:「不過那是大哥的人。」

  虯髯客笑道:「賢弟,你說過了,那些人積習已成,在你手中尚可整頓,如果在我手裡,我不忍整頓,也不便太苛厲,留在手頭,只有壞事,趁著我新招了一批人,正好把那些舊部交給你來整頓。」

  李靖道:「這些人連大哥都難以治理了,兄弟自然更不行了。」

  虯髯客道:「賢弟,這可不像你說的話了。我是為江湖道義所拘,不便為之,你卻沒有這些顧慮。」

  李靖道:「大哥,正因為他們是你以道義所召來的多年弟兄,你才不能這麼放手!」

  虯髯客聞言一怔,沉思有頃刻後才道:「賢弟說的也是,愚兄不能說不要他們,就不要他們,至少對他們要有個交代,不過,我一定要把他們交出來就是。」

  張出塵道:「大哥,你為什麼不要他們呢?」

  虯髯客道:「正如藥師所說,這些人一開始就沒把他們教好,那時我自己也不懂,所以不能懂他們,可是出了武揚與張豹的事,我才深自警惕,他們雖是好弟兄、好部下,卻不是成國之具,打天下時,或可共患難,有天下之後,卻不能共富貴,可能他們都自認為是開國元勳,功可齊天,沒人能管他們。」

  張出塵笑道:「大哥,我聽飛霞他們說過,您以前原是那樣答應他們的。」

  虯髯客道:「是的,我答應過他們,那時我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。若是除了我之外,他們都以天下第二人自居,無法無天,那還成話嗎?所以趁著錯未太深之前,我必須要加以改進一下。」

  李靖不知道虯髯客要如何的改進,但請虯髯客駕臨東洞庭總壇。這是李靖為了視事方便而遷過來的。

  事實上神龍門本身就是一個秘密組織,實力分散在各地,總壇只是一個發號施令的地方,除了一些檔案記錄資料外,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設置,隨時可以移動的。

  在東洞庭山寨內的新總壇,李靖倒是作了一番的佈置與計畫,他是個有心人,在西洞庭山的秘寨中,已經積聚了大批糧食、弓劍兵器等軍需物資。才不過兩年,已積聚了十萬人所需的物資,換句話說,他也可以在頃刻之間,組成一支十萬人的勁旋。

  這十萬人並不是烏合之眾,李靖以四海堂及四大金剛為主,固然已經訓練了一支近萬人的陸上勁帥,行軍佈陣,戰略所需的一切訓練也都已十分精熟。

  四大金剛的職司都是偏將,率兩千五百人,負責各種的戰技訓練。

  不過李靖也沒有藏私,他從各地分壇,都調集了一批重要的將校人選,跟著一起受訓練,以四海堂的班底為示範,教會他們一切正統作戰的戰技,然後把這些人再遣返分壇,從事各地的練軍工作。

  虯髯客看了十分感勵,也十分的佩服,握著李靖的手道:「賢弟,看過你訓練的方法後才知道我以往給他們的訓練簡直是兒戲胡鬧,只知道逞勇拼命,一無是處,若是跟你的這些人遭遇,恐怕片甲不回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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