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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二


  馬老太太終於被擊潰了,歎了口氣道:「杜大人,你為什麼要那木功笈呢?老身今後將它禁錮起來不看……」

  「不行!你們的能力不足以鎮壓住它!」

  「難道交給了你杜大人就壓得了?」

  「不錯!因為杜某所學所能高於它,像這種武功秘笈,必須居之以德;否則,必將反受其害。」

  杜英豪吹起年來是不打草稿的,但是他的氣概不可一世,一派名家宗師的氣勢,反倒把馬老太太給鎮住了。對一個驕傲的人,最好的辦法就是比他更驕傲,杜英豪深得其中三昧;因此,馬老太太反倒沒話可說了。

  思索良久,她一頓腳道:「好!就算你狠吧!」

  這是認輸的表示。馬新驥叫道:「娘!不必理他,隨他把孩兒怎麼樣好了。」馬老太太卻歎了口氣道:「不!孩子,人家說的沒錯,這本勁笈為我們帶來的只有禍害,沒見一點好處,娘差一點成了馬家的罪人,還是給他算了。」

  回頭對杜英豪道:「老身這就同去拿來。」

  杜英豪笑笑道:「不必麻煩老太太,您只要說出什麼地方,杜某派人去拿就行了。」

  馬老太太神色一變道:「杜大人,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
  「沒有什麼意思,杜某恐怕老夫人太勞累了。」

  「哼!你分明是不信任老身。」

  「老夫人要這麼說也未嘗不可,杜某是不信任,老夫人若是想想捨不得,撕下了幾頁,或是趕急抄下個副本,豈不又留下了禍根。」

  馬老太太神色又是一變。

  杜英豪不放鬆地道:「老夫人,你既然要交出來,就不必考慮如何交出的方式,你要明白,現在是我掌握了優勢。」

  馬老太太終於歎了口氣,說了一個地方,而且還掏出了一把鑰匙,交給了一名隨身的僕婦。杜英豪一笑道:「青青,你跟著去一趟,先找到了鄭姑娘,由她作陪,取到了秘笈後再立刻回來。」

  水青青跟著那僕婦一起走了。杜英豪很客氣的把馬新驥的綁也解了,請他們到客堂裡去坐一下。那母子倆本來都不肯的,可是杜英豪說道:「等秘笈一到,杜某就把鄭姑娘親筆畫押的供狀當看二位的面燒毀,以表示杜某的誠意,現在先請去過目一下。」

  這是最重要的一份文件,尤其是還涉有鄭玉如的父親偽造御筆私刻禦寶的罪,真要深究起來,那可是殺頭抄家的大罪,馬老太太母子自是十分關心,因此被杜英豪勸了進去。

  杜英豪倒是很夠意思,把那份供狀拿了出來,交給馬新驥過目。馬新驥一面看一面流汗,馬老太太也在一旁看了,然後歎道:「玉如這孩子也是的,像這種重要的事;怎麼能隨便亂說話……」

  杜英豪冷冷地道:「正因為鄭姑娘居心無偽,杜某才不忍使她受牽連,故而壓下這件案子,而且還把供狀銷毀;若是她耍滑頭,或者是也逞勢淩人,杜某自有叫她說實話的法子,那結果就不會如此和平了。」

  一番話使馬家母子都訕然不是滋味。

  杜英豪又莊容道:「舉人公。你若是沒練那些武功,一心在文章上求進,相信必然會更有成就的,武功並非不可學,只是必須要同時兼作養氣的功夫,杜某不客氣的說一聲,舉人公就是這方面有所欠缺,才會傲氣迫人……」

  他不客氣地擺下臉來教訓人了,反倒是馬老太太道:「是老身疏於管教之過。」

  杜英豪道:「老夫人這性子,若是在江湖上倒也無所謂,但是在書香官宦世家,就不夠謙厚了,但也是受了那些功夫的影響。」

  「這個老身卻不以為然,肯堂先生的武功都是光明博大的絕學,絕無邪惡的成分。」

  「老太太,武功並沒有正邪之分,完全以習者的心胸而定,我也不是說老夫人的心胸一定為邪,但是您早年守節,心中有一股哀怨之氣無以宣,而且閉門離世,思想日漸偏窄,您要是念了經,種種花,做做女紅來打發日子,心中縱有不平之氣。卻無侵人之能,倒也罷了,但您卻去練武功,卻很難入正途。」

  「什麼才是正途呢?」

  「這倒很難說,但是常在外面走走,使心胸見聞廣潤一點,自然就會對是非看的明白一點。不用巧,不逞心機,不存勝人之心……」

  他說的很客氣,但也隱隱地指出了馬老夫人的毛病,使得那倔強的老婦人暗暗心服。

  連陪在一旁的菊芳也大覺奇怪,想不到杜英豪會說出如此有學問的話。

  其實杜英豪的話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學問,只是把一般早年守寡的老婦人的通病指出來而已。

  孤僻、好勝、不肯讓人,小氣、暴燥、護短,這是老寡婦的共同毛病,馬老太太並不例外,只是杜英豪把這些缺失歸之于練武的影響,居然變成他獨特的見解了,因此馬老太太十分感動地道:「是!是!老身很慚愧,幸虧遇見了杜大人,指明結,否則老身一直錯下去,就不知要闖出什麼大禍來了。」

  杜英豪謙遜了幾句,王月華送上了宵夜的蓮子湯:枯坐無聊,這點心倒是來得很及時,大家都吃了。

  去拿秘笈的水青青沒回來,馬老太太母子倆都趴在桌子上睡看了,菊芳笑道:「他們究竟是沒經過大風大浪,才一夜折騰,居然會累得睡看了。」但杜英豪卻笑笑道:「月華,你去把晏老伯請來。」

  菊芳道:「幹什麼?現在已經無須他老人家了,讓他回去休息吧!」

  王月華出去了,杜英豪才道:「非得要老爺子來動手不可,你我的手都不夠穩,拿捏不准勁道。」

  「你要做什麼?」

  「破了這母子二人的氣門,廢掉他們的武功。」

  菊芳不禁大驚道:「這怎麼可以呢?」

  「我一開始就宣佈過了,自然非做到不可,而且這是為他們好,沒有了那身武功,他們會安份得多。」

  「這個……,至少你也得問問他們是否同意?」

  「不必問,他們自然不會答應的,所以我才要叫他們昏睡過去,免得他們反抗。」

  「什麼,原來他們是被藥物迷昏過去的。」

  「不錯,王月華的迷藥很有勁,而且他們也沒什麼江湖閱歷,所以輕輕鬆松就受制了。

  「英豪,我實在不明白你,你為什麼要如此。」

  「老實說,我怕他們以後又報復我一下;老女人最易反覆,還是把他們的武功廢去的好。」

  「你會怕他們報復?你不是比他們高明得多。」

  「那是吹牛的,別人不知道,你該清楚,我的本事是在嘴上,玩兒真的卻不行。」

  「可是你在白天施展的兩手,卻的確是真才實學。」

  杜英豪一笑,才把從王老夫子那兒得到的萬流歸宗功笈說了,然後笑道:「那兩手是東海門中的量天尺精招,我看了跟捕房的鐵尺差不多,臨時練了一下,幸虧還真能管用,否則我就慘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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