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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九


  看他那一派不在乎的樣子,能活活把人氣死;但是菊芳卻不能生氟,她已經把心全都放在這個漢子的身上,不能眼瞧看她被人殺死。一咬牙正想沖出去,卻被晏海靖抓住了,低聲道:「芳兒王你又算老幾,夠資格出去攪局呢?」

  菊若以帶哭的聲音掙扎道:「我不管,我要去替他下來,這明明是謀殺。」

  晏海靖歎道:「你要弄清楚,人家此刻可不是門戶中意氣之爭,而是指名索仇之戰,別人替不了的。」

  這才是最實際的話;淩雲此刻公開聲明,暫時擺開武當長老的身份,來為被打死的徒弟道淨討同公道。

  道淨是被杜英豪一拳打斷了肋骨,斷骨又刺穿了內臟而死的,也可說是死在杜英豪手中的。打了小的,出來老的,淩雲道長在道淨的身上做題目,誰也替不了杜英豪;只有一個人,或許可出頭以代杜英豪接下這一場,那就是杜英豪的師父,可是杜英豪沒有師父。

  菊芳無助地望看上蒼。她開始咀咒起上蒼的不公平了;她的第一個男人死了,她感到難過,但並不怎麼傷心,因為那個男人是晏海靖給她找的,她接受那個丈夫,只是接受命運的安排,在出嫁之前,她沒有愛過誰,出嫁後也沒有對丈夫產生很深的戀情,只有一個做妻子的責任而日;然後,她遇上了杜英豪,卻不知怎的,杜英豪已成了她的生命,現在上天則是在要她的命了。

  可是更氣人的,是杜英豪他根本不在乎,像個沒事人似的,抱看劍,閑閒散散地站看。面對看當世聞名的絕頂劍手,他卻不當同事。

  但是在行家的眼中,卻又不同了;他們看出杜英豪所站的姿勢後,心中充滿了訝異。

  劍末出鞘,但已充滿了殺氣;他所取的,更是一個最佳最優雅的姿勢,隨時隨地,他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拔劍,在任何一個角度部位出招。

  單憑這個起手式,就是大行家的手法了,再加上他那從容的氣度,瀟灑之極,決鬥尚末開始,他已經在氣勢上壓倒了對方。

  淩雲也感到杜英豪所施的壓力愈來愈重了,再拖下去,不必動手,他就會為對方的氣勢所壓,末戰即屈;因此忍不住開口道:「杜大俠請賜招。」杜英豪談談地道:「今日若是只為切磋劍技,自然是由再晚先行請益;若是道長以武當長老身份賜教,再晚不敢冒瀆,于禮亦應先行請教。可是此刻再晚並無生事之心,卻是道長一再要以私怨見責,所以再晚不想動手,除非在道長逼迫下,不得已而自衛,才會付之行動。」

  這番話福至心靈,說得又漂亮,又有身份,不失禮貌,不但引起了一片贊聲,連武當本門的人也覺得大有面子,不以為對方太傲了。

  真正氣苦的只有淩雲。杜英豪越從容,他所受的無形壓力越大,若是能打退堂鼓,他真想罷手了;可是此刻止手,實在太丟人,勢已成騎虎,對方盛名無虛,眼下這份氣度已非常人能及,動起手來,對方還不知道有多深的造詣,這一鬥實在沒把握。

  心裡一緊張,神色已不自然,額際汗水直滴;而反觀對方神定氣閑之狀,益發顯得自己的差勁。

  淩雲實在恨自己。在玄門中修行多年,怎麼還是如此的沉不住氣,竟叫一個俗家的年輕小夥子給比了下去;但沒出息的是頭上的冷汗不停地流,眼皮及頭上的肌肉也在不斷地跳看,勝負未分、優劣已見。

  淩雲一咬牙,知道今天若不能將杜英豪當眾擊敗,則自己這個老面子就塌盡了。

  咬了牙,他一振精神,朝杜英豪道:「杜大俠不屑先行出手,貧道就不客氣要出手了。

  杜英豪依然抱劍淡淡的說了一句:「請!」

  淩雲終於忍不住出劍了。這位武當高手出招,果然不同凡響,立刻就是一片寒光罩了上去。

  菊芳緊張得連心都要跳出來了;只有她一個人明白杜英豪不肯先出手的原因。他只要一揮劍,毛病就出來了,紙老虎也拆穿了。

  她也明白了杜英豪的應付方法了,擺足架子就是不還手,等對方的劍刺上來,挨上一劍後再表示風度向對方請謝一聲,回頭就走。

  這樣子他仍然可以面子十足地離開,因為淩雲在武當身份很高,居然在掌門人宣告罷手後又提出挑戰的請求,杜英豪以不還手的方式,甯叫對方砍上一劍也不屑出手,叫對方丟個大人。

  淩雲齒輩俱尊,在這種情形之下,自然不好意思下殺手,而且也要在不重要的地方試上一兩劍。

  借那個地方挨一劍爭取不戰之勝,似乎是唯一的方法了;但是這種方法太冒險,也太不上算了。

  刀劍無眼,說不定對方恨透了他,第一劍就是殺手呢?那不是冤枉送命嗎?

  再者,對方如果存心要他殘廢,斬他一肢一手呢?也只有認了。

  菊芳閉上了眼,默默地禱告上蒼,祈求上蒼保佑,讓杜英豪留下一條性命,那怕是斷手折腳都行,自己會侍候他一輩子。

  寒光乍飲,淩雲收劍退後;果不出所料,杜英豪根本沒有作還手的準備,所以完全沒有動,依然是先前那個姿勢,而淩雲的滿天劍影似乎都沒能傷到他。

  周圍又響起一片讚美聲,包括行家與外行。

  外行看見淩雲出手,而杜英豪卻連動都沒動,即已將那些攻勢化解了;而內行的卻知道淩雲已施展了武當的兩儀劍法起手的十三式。

  這十三式中虛實參半,但實招都是在虛式後蹈空而攻進去;杜英豪是是技勝一籌,他全身放開,似乎每一處都是空門,但是卻又守得十分嚴密,成為無隙可乘,淩雲不敢輕試,只能無功而退。淩雲似有怒意,厲聲道:「杜大俠,你這是什麼意思,莫非認為貧道不堪承教。」

  杜英豪淡淡她笑道:「在下說過,非至萬不得已時絕不出手;道長如若認為已經賜教過了,就此罷手如何?」

  「就此罷手,勝負未分,就罷手了?」

  杜英豪微笑道:「道長如果只要求分勝負,在下這點技藝,怎足與道長數十年火候相較,自然是道長勝了。」他口中是認輸了,但是誰都不會以為他落敗;相反的,很多人還認為他確實比淩雲高明,而這些人都還是劍術上的大行家,因為杜英豪雖是一招末發,氣勢上即已勝過對方很多,但淩雲劫無法就此下臺,雖然他心裡也在嘀咕,知道遇上一個強勁的對手,可是就此結束,卻等於承認了處於下風,以自己幾十年的盛名,實在丟不起這個人,無論如何,那怕去了性命,也得要弄個水落石出。

  因此,他只有沉聲道:「杜施主上若是雙方只為切磋劍術,貧道承認高明,可是貧道要求知道的是前次小徒因何落敗的,是以尚想求證一下。」

  杜英豪歎了口氣道:「道長的意思,無非是要杜某濺血劍下而已。」

  淩雲臉上微紅,以他的身份,被人如此譏諷「確是件難堪的事,但是個也沒辦法,因為自己的目的是如此,只有老起臉皮道:「施主要如此想也末嘗不可,小徒在武當三代弟子中,也算是名列前茅的,但在施主手下一招受創,貧道若不弄個明白,殊難對門戶交待。」

  杜英豪道:「那天道長也在場,當知杜某只是被動地應戰,那可怪不得在下。」

  淩雲怒道:「沒人怪你,是非屈直姑且不談,小徒受傷身死卻是事實。」

  「道長那天也看見在下出手的經過了。」

  淩雲紅看臉沉聲道:「看見了。施主赤手空拳,一招叫人躺下,威風得緊,故而貧道想領教一下。」

  杜英豪笑道:「道長心中念末除,再說也是枉然,杜某少不得拿性命巴結罷了。」

  淩雲知道再說下去,自己萬萬不是敵手,這小子的口舌之利,此他的劍更為難以應付,遂凝神聚氣,集中功力,準備作雷霆的一擊。

  就在這個時候,杜英豪動了。

  他動的時候也很從容,只把手中的劍朝前一探,刺向淩雲的門面。淩雲凝足動勢的一劍正要發出,卻已來不及了,只有移為解式,一劍削出,把杜英豪的劍磕開,由於這一劍的勁力絕倫,杜英豪手中的最劇飛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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