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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八


  杜英豪一笑道:「我可沒這麼多的閑功夫,只不過前天代你教訓了一下令郎而已,你要護短,一定要找我的麻煩,我也沒辦法:這種事越拖得久越難弄清楚,還是早點解決的好。

  盧大方一聽更為光火了,對杜英豪更是咬牙癢癢的,但他老謀深算,不會再在言語上叫人拿住了短處,冷笑道:「杜朋友,盧某本來想準備一杯水酒請武林朋友小聚,把我們之間的是非爭個明白,那知閣下立意刁難,盧某拼著落個失禮之罪,把酒席的事壓一壓,先把我們的間題解決了。」

  杜英豪笑道:「別急,這會兒可是中午了,就是要打架也得吃飽了肚子,那有叫客人空著肚子來辦事的。」

  盧大方聽他竟是存心在耍賴了,因此冷笑道:「盧某自認不是,無法在片刻招待這麼多的朋友,杜朋友究竟要如何,敬請示下,盧某無不遵辦。」

  他決心不放過這狡猾的年輕人,存心要撐到底了。杜英豪的答覆卻大出他的意外,他一笑道:「盧莊主,請了這麼多的客人是我臨時起意,因此不能怪你沒準備;沒關係,我們各招待各的,你的客人你招待,我的客人我招待,只借你的地方一用總行吧「」說完,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銅鈴,叮噹叮噹地搖了幾下,只見一列人遠遠地行了過來,有的挑了桌面圓蹬,有的挑了鍋灶柴炭、碗盤食盒,立刻就在院子裡擺了開來。杜英豪在門口笑看伸手邀客道:「請!請!各位朋友、鄉親父老,謝謝各位來捧場,杜某無以為敬,只有幾杯水酒,一點薄肴,實在不成敬意。」

  那些看熱鬧的人由於他們在門口爭執,都還沒離去,見杜英豪竟像變戲法似的變成了這麼多東西來,更是提高了興趣,捨不得走了,但他們卻也不敢受邀進去。」

  杜英豪道:「各位別擔心因而得罪了盧莊主而在日後惹麻煩,他是名門正派出身,大概還做不出這種下三濫的事,杜某也不敢要大家幫多大的忙,只求大家把今天的事記下來,日後照實地說給人家聽就是了。」

  他這麼一說,盧大方的臉色更難看了,而那些瞧熱鬧的只有十來個武林中人進去了,大部份還是在觀望看,杜英豪一笑道:「盧莊主,你在本地的勢力不小。」

  盧大方臉色煞白地向門外一揖道:「各位朋友,盧某平日對各位雖是不夠恭敬,但是盧某還能算個人,就請進來賞個臉,若是盧某有什麼失德之處,也請各位來當面指出,盧某自當一一叩謝受教。」

  給他這麼一說,有人倒是進來了,有人卻跑得更遠一點。杜英豪笑道:「各位還是進來吧!如果你們再不賞臉,盧莊主可真要生氣了。」

  盧大方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,但是那些人卻因為杜英豪這句話而一擁而入。

  院子裡擺下了將近二十張桌子,將就看也就坐得差不多了。有十幾名夥計在招呼看,添酒上菜,也有幾名大師父生火準備炒菜了。

  盧大方道:「杜朋友,你早就準備了。」

  杜英豪一笑道:「有頭有臉的武林朋友都被莊主請去了,杜某只好在街上隨便拉幾位來湊湊熱鬧;我要特別聲明一句,這些與杜某素不相識,而且他們都是本地的鄉親,絕不會偏袒杜某的。」

  盧大方冷笑道:「好得很,好得很,盧某很歡迎這群朋友前來,共同分個是非曲面。」

  杜英豪笑了一笑道:「別忙,別忙,吃過了再說;還有,這兒的酒菜我已經付過了,莊主只要管你自己請的客人就是。」

  盧大方道:「杜朋友可是怕盧某請來的客人會不公平,到時有所偏袒。」

  「這個倒是不敢說,反正此地是少林的天下,武林中的朋友多少總要看在少林份上,說話難免有所顧忌;杜某我相信請來這些朋友也是一樣,他們日後還要在這兒住下去,而杜某卻是個過客,他們犯不上為了杜某而結上莊主這個冤家,只不過多幾個人,究竟口雜些,日後多少總有句公道話。」

  他在言詞中,多少已認定了那些公證人不會公平,這是十分厲害的一看。

  尤其是一些有名氣而立場中立的江湖人,更是在心中作難了,他們逼得要偏向杜英豪這邊一點了。

  否則日後傳出去,他們很難自清,別人也多少會以為他們受了少林的壓力的。

  強龍不壓地頭蛇。杜英豪卻絕透了,他還不是一條強龍,若以真功夫,他運蛇都算不上,只是一條小泥揪而已,但他卻吃定了地頭蛇。

  盧大方趕緊回到裡面去了。他再在外面呆一下,非被氣得口噴鮮血不可。

  而且他的那些客人也都不安地坐看,裡面也開席了,氣氛卻不融洽,有人故意要避嫌,不肯跟人表現得太熱切,而盧大方也不敢跟客人們多說話。

  有些人後悔看不該多事,倘這次混水,杜英豪單人匹馬拼了霸王莊的消息已傳了過來。

  這個年輕人的頭很不好剃。那些人本來想來看看這位年輕的英雄,同時也給兩造說合一下的,現在他們發現是在坐臘,弄不好就成了豬八戒照鏡子——兩邊不是人。在河洛中川,固然是少林的勢力大,但是那個年輕人單身匹馬,挑了霸王莊不說,還惹下了武當,一波末平,現在又把麻煩指向少林,想得到是大有來頭,開罪了恐怕更麻煩。最好置身事外,但現在已經不可能,唯一的辦法只有兩不偏倚,力求公正,將來也好說話些;再者,他們的潛意識中,多少也有看一些希望看到少林受窘的意味,因為他們多少是受到少林一些壓迫的。

  盧大方更是後悔,深覺此會之不智。論是非曲直,對方可以說是誤會,而自己約兩個兒子也有點不是處,而且對方打都已經打了,當時自己若認個錯,至少還可以博個虛心的英名;無論如何,這是在少林的地界上,沒有人會以為是少林怕了他性杜的。現在弄得騎虎難下,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?

  杜英豪先聲奪人,來上了那一手,在氣勢上已強佔了上風,還不能說他錯,因為邀請來的評議公正人,的確未曾取得杜英豪的同意,杜英豪做了人情,把一大堆的閒人都扯了進來,連善了都沒法子了。

  水青青與王月華見杜英豪一早上出去,原來是玩出這手把戲,不禁有啼笑皆非之感。這不算聰明,只顯得促狹而已。她們實在不明白杜英豪幹嗎要這麼做,任何一個有點名望的江湖人都不會做這種事:那有點耍光棍的地痞味道,為智者所不為,她們不知道我們的大英雄杜先生本來就是那個出身。

  杜英豪還有更絕的事,就在酒菜將殘時,門外又來了一大批人,老的、小的男的、女的都有。這些人都不登大雅之堂,也不是武林中人,只是市井中的一批小人物,而且還是本地的土老鄉裡。

  像賣菜的吳老頭、縫窮的胡婆子、賣糖葫蘆的士小三兒、跑堂的秦六官兒,以及賣唱的小茉莉花等等……

  盧大方直了眼兒,隱隱感到事情更不對勁兒了。這些人沒理由來到的,杜英豪把他們弄了來,那又是什麼用意呢?

  ▼第三十三章 操之在我

  盧大方對有些人只是眼熟而已,但是那個賣菜的吳老頭兒,他卻是很熱的。當下一瞪眼道:「老吳!今天乃是江湖人的聚會,你們跑來幹什麼?」

  吳老頭兒嚇呆了,訥訥地不知如何是好;但是杜英豪卻笑著:「他們都是杜某請來的客人,不勞費心,自有杜某招待。」

  他忙叫王月華出去,把那些人都請到隔壁的一張桌子上坐好。這張桌子是杜英豪特地吩咐留出來的,當時大家不知道他還邀請了什麼重要的客人,卻不想會是這麼一批人,個個大惑不解。

  杜英豪卻對他們很客氣,親自過去跟他們一一把盞,同眾人敬了一輪酒,更殷勤地勸他們多吃點菜。

  這一桌是特地留出來的,每一道菜上來都有一份留在桌上,擺得滿滿的。

  有些菜是要趁熱吃的,涼了味道就大為遜色,但是這些客人卻不在乎,他們吃得十分起勁。在他們的記憶中,從沒吃過這麼豪華的酒宴。

  升鬥小民,糊口尚且不易,自然不能大吃大喝,當然偶而也會有婚喪喜慶的應酬,可以吃頓酒席,但質地上就差多了。杜英豪今天叫的酒菜是最貴、最好的,一桌所費是尋常酒席的好幾倍,所以他們雖然是擺在露天院子裡,卻比堂屋中的酒席豐盛。

  盧大方先還沒注意到這些,此刻為了詢問吳老頭兒等人的來意,追出一看,他才看見桌上的菜,頓感臉上大無光采。

  盧大方並不小氣,他今天定的是八兩銀子一某的上等酒席,席開六桌,那也算是個場面了。因為他邀請的都是些有身份的江湖人,這樣的人本來就不會太多,生了五桌還是稀稀落落的,比外面可冷清多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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