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司馬紫煙 > 浪子燕青 | 上頁 下頁
一二二


  白金鳳道:「是的,此時此地我忘記了一切,我現在想哭,如果我們不死,再走出這個門時,我才會記起來,以後也許不會再有哭的機會,也沒哭的權利了。」

  燕青用手抬起她的下頷,深情地看了一眼道:「好,我們都記住,我為你死過一次,你為我哭過一次,現在我們進去吧,我不是個很容易殺死的人。」

  白金鳳呆了,晶瑩的眸子裡閃爍著淚光,但是燕青沒讓它們落下來就用手為她擦掉了,柔聲道:「金鳳,我們為自己活過了,現在該為別人活著了,走吧,扣好你的暗器,稍有動靜就發,既然我們不準備自己倒下去,就必須爭取先機,讓敵人倒下去。」

  白金鳳振作了一下道:「我曉得,我既然從小被訓練成鐵石心腸,殺人時絕不會手軟的。」

  兩人警戒地走進了破落的大殿,仍是寂無人影,在燕青的感覺中,危機似乎越來越近了,近得伸手可及。

  但敵人在那裡呢?他用目中的余光四顧,掃了一下佛殿,陳舊的佛龕中只有一尊殘破的彌勒像。

  燕青又看了一下才笑道:「看來我們是過慮了,這兒沒有人。」

  白金鳳道:「可是風火頭陀上那兒去了呢?」

  燕青用手一指佛像彌勒佛道:「你何不問他。」

  白金鳳一怔道:「問他?」

  燕青道:「是的,他挺著個大肚子,笑口常開,終年不閉,一副腦滿腸肥之相,應該知道很多的事。」

  白金鳳道:「浪子,不要開玩笑。」

  燕青笑道:「不是開玩笑,老頭陀為他看守破廟,弄得不知去向了,他居然還笑得出,你說可惡不可惡,你給他大肚子來一支無影鏢,看他還敢裝聾做啞?」

  白金鳳得到了暗示,知道敵人可能藏身在佛像之中,抬手一比,舉鏢欲射,佛像的肚中居然發出了晤晤之聲。

  燕青笑道:「你看,別說泥塑木偶不會開口,原來他也怕死的。」

  白金鳳沉聲叱道:「什麼人,還不快滾出來。」

  佛像中卻又寂然無聲了,燕青道:「金鳳,這傢伙毛病很大,而且也太肥了,恐怕動不了,我們去把他揪出來。」

  白金鳳知道佛像中一定藏著有人,看見燕青要走過去,連忙喝止道:「浪子,謹防暗算。」

  燕青笑道:「我知道,他躲在裡面固然有好處,卻也受到了限制,因為他行動不方便,我才不會上當,從肚子上一劍刺進去,看他出不出來。」嗆然一聲,長劍出鞘,慢慢走過去,用劍比著彌勒的肚臍道:「朋友,你再不出來,可是自己找死了。」

  彌勒沒有回應,燕青道:「這傢伙很沉得住氣,金鳳,看來我非刺他出來不可,你注意著兩邊,別叫他溜了。」

  金鳳雙手都扣好了兩支無影鏢,凝神聚氣,準備一有響動,立刻發作。

  燕青比了一下道:「不行,這佛像的肚皮太厚,一劍刺不透,我要跳起來飛身進擊,一下子紮他個透。」

  語畢縱身而起,劍光暴漲,可是卻沒有落向佛像,空中一個翻折,劍光向後面的屋樑上掃去。

  但聽得兩聲慘呼,翻落兩條人影。

  跟著又落下兩條斷臂,都是齊肘而斷,掌中還握著一個圓形的銅管。

  兩個人在地上翻騰呼號,燕青輕輕下落,伸手點住了他們的穴道,然後又拾起斷臂,取下銅管。

  看了一下才搖頭嘖嘖作聲道:「屍毒飛針,好危險,差一點我們就沒命了。」

  白金鳳驚魂乍定,道:「浪子,你知道他們在上面?」

  燕青笑笑道:「不錯,這兩位朋友的功夫很不錯,居然連呼吸都摒住了,只是他們的動作不夠老練,躲上去的時候,碰落了一點灰塵下來。」

  說著指指地上一蓬綿絮般的屑塵,白金鳳道:「這地下到處都是灰,你怎麼知道是上面落下來的。」

  燕青笑道:「灰塵有很多種,這些落塵呈絮狀,可見是久年積存,地下的灰雖多,卻是新蓋的浮傘,天天掃除的地方,不該有成絮狀的落塵的。」

  白金鳳一歎道:「這些小地方你都注意到了。」

  燕青道:「這就是經驗,也是江湖閱歷,這兩位朋友身手雖然不俗,閱歷卻差了一點,否則不會犯這種錯誤的。」

  白金鳳道:「難道不可能是風吹下來的嗎?」

  燕青道:「不可能,通風的地方就不會積塵,不會有這種成球的落塵,以後你要注意,世事洞明即學問,這兩位朋友不知是何方神聖。」

  說著把兩人提了起來,拉到明處,看來都很年青,穿了兩身黑色的緊身衣,痛得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,都因穴道被閉,無法開口。

  白金鳳看了一下說道:「他們是風火頭陀的兩個徒弟。」

  燕青笑笑道:「我想也差不多,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,小孩子長大了,就不太靠得住了。」

  白金鳳拔出短劍,逼住一人,厲聲喝問道:「說,你們把風火頭陀弄到那兒去了?」

  燕青把她拉開了,道:「你連問口供都不在行,至少要把他們的穴道解開了,讓他們好開口出聲呀。」

  白金鳳有點不好意思地道:「我是氣糊塗了,浪子,你問吧。」

  燕青慢斯條理,先把少年的穴道解開了,而且為他止住斷臂的流血,然後笑道:「小兄弟運氣不好,你們兩個人中,一個肯開口就夠了,可惜你沒有被我選中作為問話的對象。」

  說著拿起供桌上的燭火,放在那少年的斷臂之處用火苗去燒受傷處,痛得他狂叫一聲,昏了過去。

  白金鳳愕然道:「浪子,你這是做什麼?」

  燕青笑笑道:「告訴他們,我不是吃素念佛的大善士,現在我手裡如果不講實話,滋味不比人家加給他們的好受。」

  他把昏迷的那個少年,繼續在火上烤著,而且還握住了他的喉管聲帶之處,那少年既叫出來,動也動不了,昏了又醒,醒了又昏,一連三四次,整個臉都因痛苦扭曲得變了些,白金鳳看得心驚肉跳閉眼道:「浪子,夠了,夠了。」

  燕青一歎道:「他們事先一定也嘗過厲害,知道如果熬不住刑而招供,身受之痛,一定很慘,我只是讓他們曉得我也會這一套的,這會幫助他們說實話。」

  受刑的少年已經是奄奄一息,燕春才一下子點了他的死穴,把屍體放過一邊道:「小兄弟,你雖然運氣差一點,但死的痛快也算彌補過來,另外一位小兄弟可能還比你更不幸呢。」

  提過另一個少年,拍開了穴道。

  那少年目睹同伴身受之慘,臉都嚇得沒有了人色,等能開口時,連忙大叫道:「我說,我什麼都說。」

  燕青一笑道:「還是這位小兄弟夠交情,那我就交你這個朋友。」

  他為他止住了流血,又截斷了他斷臂的血路,使得他不再痛苦,才笑著問道:「小兄弟,你知道我們是誰嗎?」

  少年點點頭,燕青道:「我們是誰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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