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司馬紫煙 > 浪子燕青 | 上頁 下頁 |
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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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青苦笑道:「別傻了,紫燕,你跟我走,吃什麼,喝什麼,秦淮河的水或許可以解渴,西北風卻充不了饑。」 金紫燕道:「我們可以自食其力,那怕日子苦一點,你去種田打柴。我為人刺繡織布,都不怕會餓死。燕青,人生得一知己難,我實在厭煩了這些生活!」 可是小丫頭琴兒卻殺出了一句話道:「姑娘,你忘了身不由己,金奶奶會答應嗎?」 金紫燕臉色一黯,長歎無語,目中隱現淚來。 燕青卻道:「紫燕,憑你這份情思,已經使我終身銘心了,跟著我這種流浪漢不會有將來的,你還是找個穩安的歸宿,紫燕,三日相聚,權當一場春夢,明日各東西,春夢了無痕,我別無所求,但求今日陪我一醉吧。」 金紫燕道:「好,今天但求一醉,不管明天了,最好是這一醉就永遠不醒過來。」 琴兒想攔阻他,可是金紫燕已不顧一切地搶過酒壺,自己大大地喝了一口,把壺遞給燕青。燕青一飲而盡,金紫燕卻不等酒熱,把酒罐提到了桌上,拿了兩個大碗,分一個給燕青。 兩個人就這麼一碗碗地舀了出來,看一眼就口到碗幹。 琴兒悄悄地離船上岸,沒多久,岸上有人叫道:「金姑娘,馬公子有請。」 全紫燕已醉得伏倒在桌上;燕青卻只有幾分酒意,走到船頭上,打量著一個短裝的精壯漢子,問道:「是那一個馬公子?」 那漢子道:「金陵有幾個馬公子,自然是馬百平他吶!」 燕青道:「管他是馬百平,牛百平,金姑娘今天陪我了不接條子.」 那漢子冷笑道:「這是金姑娘說的嗎?」 燕青一拍胸膛道:「是大爺我說的。」 漢子一沉臉道:「你小子算那頭蒜?」 燕青打了個酒嗝道:「浪子燕青。」 那漢子哼了一聲,道:「少聞,你爺爺叫飛鷹牛七,是金陵隆武鏢局的鏢師,小子,你的酒喝多了,爺爺不跟你一般見識,快把金姑娘叫出來回答,爺爺好向馬公子交代。」 燕青沉聲道:「金姑娘醉了,你就拿我的話回報馬百平去。」 牛七雙腿一躍,此人不愧有飛鷹之號,居然不經跳板,躍過兩丈來寬的河岸到了船頭上,船連動都不動! 他張目一望,金紫燕伏在桌上,倒是一怔道:「真的是醉了!」 燕青道:「我浪子燕青說的話,你居然敢不信,下去。」 一指點了過來,牛七輕輕架住,冷笑道:「小子,你跟爺爺動手還差得遠呢。」 話才說完,燕青腳下一頂,膝蓋迎撞下陰,牛七不虞及此,痛得一彎腰,燕青抓起他背上的衣服往河中一擲,砰然一聲,水花四濺! 燕青在船頭哈哈大笑道:「你還配稱飛鷹,不如改號落湯雞好了。」 秦淮畫舫除了客人特別要求,或是要到內艙去繾綣銷魂才解纜行船,一般都是靠岸集中岸邊。 一則便於尋芳客沿岸流覽,二則也為了叫酒菜方便,因為秦淮畫舫集於西湖,船上就是豔窟,船娘也就是市笑鬻色青樓豔妓,不像西湖的船娘,還有即席伎烹的手藝,因此西湖春色在水上,秦淮春光在岸邊。 遊客中不乏王孫侯少,爭風打架的事常見,但近十年來,從沒有隆武或景泰鏢局的鏢吃虧的事發生。 因為這兩家鏢局的後臺是馬家。而提起金陵馬家,幾乎三尺孩童皆知,有人說過一句話,別處的知府是皇帝派的,金陵的府台卻是馬家派的。 那就是說,沒走通馬家的門路,那一任知府無法在金陵幹滿兩個月。 馬家的勢力成于金鞭馬景隆,一條金鞭稱譽武林三十年來未遇敵,沒有落過敗績,但馬家的勢力盛于馬景隆的兒子馬百平,馬景隆只開了兩家鏢局,他的兒子銀鞭金劍馬百平卻在短短的五年中,執掌了金陵商界的牛耳;而且自成了兩家鏢局的總鏢頭。 沒有人知道馬百平的武功有多高,但有一點事實可以證明,那兩家鏢局有十多位鏢師,六位與金鞭馬景隆齊名的武林前輩高手,這六人見了馬景隆,還可以稱一聲大哥,見了他們子侄輩的馬百平,卻要規規矩矩叫一聲少主。那就是說馬百平無論在聲望與技業上,都已超過乃父。 秦淮河畔是多事之地,打架的事常見,每當有人動手時,總是圍上一大堆人看熱鬧,為勝利者歡呼,也為失敗者鼓勵、壯氣。 可是今天這個半途上冒出來的陌生小子,浪子燕青把隆武鏢局的鏢師飛鷹牛七丟下了秦淮河,卻沒有一個人鼓掌,也沒有一個人敢叫好,離他較近的船舫居然悄悄解纜了,不管有沒有客人,都準備離去了。 因為他們知道,這兒立將成為是非之地。 飛鷹牛七自稱鏢師,那是他自己吹,兩家鏢局十名鏢頭沒有他的份,他只是馬百平的一名小夥計而已。 但也沒有人認為他是混充自稱字型大小,因為這兩家鏢局的夥記趟子手,甚至於趕車的身手,都是一流的,換到第三家鏢局去是可任鏢師有餘。 飛鷹牛七落水之後,也不知道他是不會水,還是受了傷,居然連爬上岸的能力都沒有了,一冒一冒的,雙手亂抓,含含糊糊的叫救命! 叫僅管叫,卻沒有人下水救他,因為大家都怕惹上是非,而且船家也都知道,河水深不及胸,不可能淹死的。 燕青在船頭上看了一下,可能心中不忍,撈起一根長蒿,伸到水裡去,用篙頭的鐵鉤鉤住了他的後領,正準備往岸上送,忽然人群中出來一個中年漢子道:「把他鬆開。」 燕青道:「鬆開了這位朋友可能就會淹死了。」 中年漢子沉聲道:「淹死了活該,隆武鏢局中沒有這種廢料。」 燕青一怔道:「他不是隆武鏢局的人?」 中年漢子道:「以前是的,現在不是了,他丟了隆武鏢局的臉,叫人摔下河去不說,居然還叫救命!」 燕青道:「他是我丟下去的,淹死了豈不是一場人命官司。」 中年漢子冷笑道:「朋友放心,隆武鏢局的人死於非命,從不會借官方了斷,官面上的事由隆武鏢局負責,扯不到朋友身上去。」 燕青笑道:「真有這麼好的事兒嗎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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