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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六


  梁紹光是花花大少,尤其見不得漂亮的女人。

  也經常一個人倫溜出去幽會,但是幾小時內,一定會有電話回來告訴他的行蹤,因為他家裡有錢,怕被人綁架勒索,這是一個必要的措施。

  像這樣一去十幾小時沒有消息,是從來未有的事,因此他的保鑣們才著了慌,趕緊找方子超來報告。

  方子超跟他老子梁子新是好朋友。

  梁子新也曾經打電報來要方子超多加照料,梁紹光在關外是名人,到了北京卻人生地不熟,也要方子超多加照應的。

  方子超接到消息傻了眼,連夜趕到唐烈的住處,也就是賽玉花的香閨。

  賽玉花現在也是個大名人,不再在八大胡同掛牌,她租了一幢花圉洋房,準備以後在這兒立起門戶,以交際花的姿態出現。

  但是唐烈沒離開前,她卻不肯公開活動,以全部的時間陪著唐烈,一解相思。

  對她這份癡情,唐烈倒是不忍相拒,他知道賽玉花是個很上路的女人,最多就是這幾日之緣。

  以後不會有什麼牽扯的,更何況這次李代桃僵,巧妙地殲除了約伯林,賽玉花幫了不少的忙。

  為此,他才答應賽玉花多留一夜,想不到這一留,又把唐烈給耽誤了下來。

  對梁紹光的失蹤,唐烈無法不理,因為是唐烈借用了他的身份,把他造成個名人,才導致他失蹤的。

  雖然情況未明,真相未必是如此,但是唐烈在道義上也不能不管的。

  他很鎮定,把那個保鑣找了來,詳細地問了經過,又問道:「那個打電話的女人你認識嗎?」

  「不認識,少爺在交女朋友時,都不要我們在身邊。」

  唐烈點點頭,然後又問道:「好!這兩天他可曾交了什麼新的女朋友?」

  「那可太多了,昨天他參加了吳財神女公子的舞會,認識了許多小姐,少爺好樂,因為那些女的都對少爺十分熱絡,走到那兒,都是成群地陪著他。」

  「他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新交呢?」

  「這個就不知道了,少爺交女朋友向來不跟我們談論的,一本帳全在他的肚子裡。」

  唐烈道:「好!我會再調查的,你們別聲張,不能說出梁少爺失蹤的事,若是他被人綁架了,一聲張,事情鬧大了人對方很可能會來個殺人滅口。若是他迷上了那個女人,窩在人家那兒,你們這一鬧開,他不斃了你們才怪。」

  保鑣可憐兮兮地道:「唐先生,我們實在負不起責任。」

  方子超怒駡道:「混帳東西,人是在你們手中丟的,你們負不起責任也得負,你們想報警,唐先生是現任執法處的主任。他出了頭,不比員警機關差,唐先生怎麼說,你們怎麼聽,若是因為你們聲張而出了事,唐主任就能槍斃了你們。」

  那個保鑣嚇得不敢出聲。

  唐烈道:「你們回去好了,有什麼消息,立刻來報告,我要你們幫忙時,也會通知你們的,記住,一定要把消息壓住。」

  保鑣答應著去了。

  方子超苦著臉道:「唐兄,這下子倒真的麻煩了,若是小梁有了不測,對他老太爺,我可不好交代。」

  唐烈想了一下道:「沒關係的,梁紹光若真是你對我說的那副德性,沒有人會去傷害他的,現在我們要研判一下,究竟是那一方面要綁架他。」

  「那還用問,一定是他太出名了,有人想從他身上撈一票,我想他的性命是沒問題的,但對方會獅子大開口。」

  唐烈一歎道:「事情果能如此,倒也好辦了,最多是花錢而已,這我可以負全責,不用他老子花一文錢。」

  「那倒不必,他老子有錢,也花得起,何況這是他自己不小心出了事,不能要我們負責的。決鬥事情過後,我已經告訴他,目前他太出名了,不適合公開活動,叫他最好是回去,要不也少出門,可是這小子昏了頭,竟以為自己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,天天忙著去出鋒頭。」

  「現在不必談這些了,把人找回來要緊。」

  接連等了兩天,還是等不到梁紹光的消息,綁架他的人也沒一點消息,唐烈開始感到不對勁了。

  假如是普通的綁匪,這時必然開出條件來了,默然無聞,有兩個可能,一個是他被人暗殺了,藏起了體。

  另一個則是他被人有計劃地綁架了去,要達成什麼目的。

  這兩種可能的起因都可能是梁紹光本人的私人恩怨,也可能是唐烈頂了他的名義所造成的麻煩。

  所以唐烈認為要重新研判這件事。

  他把梁紹光的保鑣找了來,那個保鑣叫錢大有,一直是梁紹光的私人貼身親信,對他的事情十分清楚。

  首先研判第一個可能。

  錢大有道:「少爺是個花花公子,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,做人慷慨,出手大方,有點少爺脾氣。但是心地很善良,經常大把的洋錢掏出來救濟貧苦,有什麼慈善活動,他也一定熱烈支持。」

  唐烈笑笑,這不是他真的樂善好施,而是錢來得太順手,花起來不心疼,樂得大方樂以出鋒頭而已。

  但是一個紈衿子弟能夠如此,總比一毛不拔的守財奴強,這個人畢竟還是有點可取之處。

  因此他一笑道:「這麼說來,他不會有仇家了?」

  錢大有道:「偶而跟人爭執幾句,發生些小衝突是有的,但不會有人恨得想要他的命,尤其是他初到北京,還沒來得及跟人結怨呢!」

  唐烈皺起了眉頭,想到事情趨於複雜,沒有私人的恩怨,就是那次決鬥的後遺影響了。那必須要追溯他失蹤前的行蹤交往來判斷。

  於是他又叫錢大有覆述那天參加安妮的生日舞會狀況,安妮就是那位財政總長三小姐的洋名。

  錢大有卻不清楚,因為他只是在門口,沒有進入到舞廳中去。

  但他知道少爺對一位金髮美女十分傾心,舞會散了,他還在門口跟她談了半天,然後才依依而別。

  至於第二天打電話來的那個女人是誰,他卻不知道了,因為對方開口找梁紹光,按照習慣上,女人打電話找少爺,他們是向來不多問的。

  但唐烈卻問道:「至少你可以聽出那個女的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?外國人說中國話,不管多純熟,總有點腔調或字眼咬不准的。」

  錢大有想了一下道:「中國話,那個女的說的是字正腔圓的京片子,一點雜音都沒有。」

  這下子使唐烈又陷入了迷團中,他的推想又被推翻了,無可奈何之下,他只好在方子超陪同下,去拜訪安妮。

  安妮是社交界聞人,家世顯赫,她是留過洋,在外國讀過五年書的留學生。在東交民巷,她是天之驕子,平常上午去拜會她的人很難見得到她。

  但是唐烈的面子卻不同,名片遞進去,只坐了五分鐘就被延請到她的小客廳中。一個亭亭玉立、修長身材的大美人就出現在他的面前。

  不待介紹,她已經把手伸給了唐烈,滿臉堆笑道:「唐主任,我是久聞大名了,要不是因為俗務羈身,我真想到上海去拜訪你!」

  她大方而熱情,唐烈倒是頗為欣賞她豪爽的個性,笑著道:「李小姐,我來得冒昧,但是有點小事想麻煩你。」

  安妮笑道:「沒問題,唐主任只管吩咐好了,對了!方先生,我們是老朋友,我不招呼你,你在這兒坐一下,桌上有幾份外國寄來的畫報,你看著消遣吧!唐主任,每天早上我有在花園散步的習慣,你看,我衣服都換好,正準備開始,我們就一面散步,一面談好嗎?還有你叫我的名字好了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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