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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八


  他取出一份資料袋,裡面是一堆檔,有些是日文記載,有些是英文記載,幸好露絲在大學中修過日文的學分,所以勉強看得懂。

  彼得的本名啡伊凡契柯夫,是個狂熱的馬克斯主義信徒,也是個很傑出的諜報人員,彼得奧汀諾夫是他在中國用的化名,他在歐洲的工作很傑出,有很多極力於復辟的俄國貴族死于他的暗殺之下。

  唐烈一歎道:「日本人的情報工作做得很厲害,使凡契柯夫一到了中國,他們已經知道了。他進入聖約翰大學,跟你接近,都是有目的的,他要打進你們的組織,瓦解你們,然後又利用你們與我的友誼,伺機暗殺我,他也幾乎成功了。如果他真的殺了我,我手下的那些人不明事理,一定會遷怒在你們頭上,對你們展開報復,於是個兩個目的都達到了。」

  看了那些資料後,露絲已經相信了,她的神情有著三分惆悵和七分憤怒,牙齒咬得緊緊的。

  唐烈看了她的表情,倒是放心了道:「露絲,別太難過,在人生中總難免有很多挫折,幸好是你發現得早,沒有陷得太深。若是再過些時日,你把全副的身心與希望都寄託在他身上,才發現他的真面目,你不但失去更多,而且更會愧對你的母親和許多朋友,那才真的悲慘呢!」

  「那時我會一刀刀地把他割成了碎片。」

  唐烈道:「你不會有那個機會,恐怕先已遭了他的毒手了,他在歐洲也是利用愛情的手段,騙上了那些流亡領袖的女兒。然後在他要露出猙獰的面目,採取狙殺的行動前,首先便是殺死那個與他相愛的女子,這個人已不具人性,是一頭冷血的野獸。」

  「唐叔叔,他對付我們倒也罷了,但為什麼要狙殺你呢?你跟我們只是朋友而已。」

  她的情緒已漸漸平復下來,能冷靜地討論問題了。

  唐烈一笑道:「我不但是你們的支持者,也是你們的庇護者,有我在,領事館不敢用暴力來對付你們。再者,我早先時候,翦除了一個他們派來鼓動中國共產主義的專家巴羅夫,阻遏了他們在中國擴展馬克斯主義的行動,所以我是他們的眼中釘。還有,就是利用殺死我,造成我的手下對你們的誤會,這是個很惡毒的陰謀。」

  露絲想到前幾天在龍虎幫弟兄們處所受到的仇視與白眼,不禁不寒而慄,幸好唐烈只是受傷而已,若是他真被殺了,那後果真不堪想像,龍虎幫會把他們撕成碎片的。「因此,她恨恨地道:「這個畜生,我要撕碎了他。」

  唐烈道:「你明白了真相,我也可以對你說得更多了,這個人必須要芟除,為了你們,也為了我自己,他這次沒有成功,一定還會繼續的。」

  「這個畜生,他還敢來,我的朋友們知道了會活劈了他。」

  「露絲,他一定會再來的,很可能還會去找你,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,很可能還會利用你。所以我才讓你知道真相,免得你為他的花言巧語所誘,但我也要你答應我,別把你知道任何事告訴任何人,包括你的朋友。」

  「為什麼?我的朋友都是絕對可靠的,這幾天他們停止了工作,也在找這個畜生。」

  「我知道,假如你的朋友中還有不可靠的人,我的日本朋友會告訴我的,他們有一個很完善而周密的情報系統,也有很正確的消息來源。」

  「他們為什麼不早把契柯夫的真相告訴你?」

  「露絲,他們起先的判斷,認為契柯夫只是來對付你們的,那可不關他們的事,他們跟你們不是朋友。對方又是正式的外交人員,他們何必多事呢!因為傷到了我,他們才以利害的關係通知我,因為我對日本人很重要。」

  「唐叔叔,你是中國人,為什麼要幫助日本人呢?你也有很多錢,不需要再靠日本人發財了。」

  「露絲,有些事你不懂,但你放心好了,我是中國人,不管我做什麼,一定是為了我的國家,這些話不談了,現在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你,也有很重要的工作交給你。」

  然後,他的聲音放低了,詳細地對她作了一番指示。

  露絲不住地點頭,最後才道:「唐叔叔,假如契柯夫不來找我呢?」

  「我相信他會來的,我有辦法逼他出來,記住,他目前還不是伊凡契柯夫,他仍然是彼得奧汀諾夫,是你的愛人,你絕不能露出一點聲色,對方是頭十分狡猾的狐狸。」

  露絲和凱塞玲母女倆回去了,凱塞玲西餐廳又照常營業了,那一批反政府的白俄們仍然在作反對共產主義的努力,而且更起勁了。

  ▼第二十四章

  民主的風潮已經在各個國家漸漸抬頭,最具典型的是美國,成為一個民主的櫥窗。

  因此,凱塞玲他們鼓吹的不是恢復帝俄,而是建立一個真正民主的俄國,而不是由無產階級專政的蘇維埃。

  他們要求徹底摧毀階級,使每個人都置於平等的地位上。

  他們也攻擊現在的社會主義並沒有脫出帝俄的型態,只是變相地出一批新的特權者實行其獨裁而已。

  這種理論衡諸事實,倒是頗受世人注意,加入他們集團的人越來越多,多半是流浪在外的俄國人。

  包括了很多學者、貴族、放逐的政客和軍人等,這股勢力日漸擴張,自然會使得蘇維埃當局不安。

  可是這批人遠在國外,而且是在租界上,不是他們的權力所能及的,而且唐烈的龍虎幫對他們支持更烈。

  領事館無法經由金錢雇用到暴徒對付他們,甚至於派人滲透進去時,也很快被過濾了出來,暴街頭。

  在唐烈的指點與幫助下,他們殺人的技巧很高明,不再有謀殺的痕跡,差不多全是注射過量的嗎啡而死。

  流浪的白俄在上海很多,自甘墮落的也不少,吸毒、注射嗎啡,變成所謂羅宋疳三,是很平常的事。

  所以,當街頭出現這樣一具體,員警當局一看是毒品注射者,連死因都懶得調查,就作無名體處埋了。

  還有些人則根本失蹤了,下落不明。

  只有領事館心裡明白,而且暗中叫苦,甚至於他們領事館中的職員,在單身外出時,也莫名其妙的失了蹤。唐烈住院一個半月,出院了半個月,在這兩個月中,俄國領事館中如同恐怖地獄,好好地一個人就不見了。而且上海灘頭也添了不少羅宋癟三的體,這種人既未登記身份,也沒有任何身份證明。

  警方作無名處理了,放火一燒,但領事館卻是心裡有數,可是他們也無法循法律途徑提出交涉。

  終於使他們忍不住了,契柯夫是個很有名的殺手,但上次居然失了手,只把唐烈擊傷而未能殺死他。

  這是個無可饒恕的錯誤,招致來的這些報復行動,都要他負責。

  可是有上天才知道,唐烈上次之所以能不死,不是契柯夫的失手,而是唐烈敏銳的反應以及嚴格的訓練所至。

  當唐烈面對槍口時,他知道已無法閃避了,於是把身體略微移動一點,使不致命的部位對向槍口。

  連契柯夫也不知道唐烈受過這種訓練,所以他看見唐烈連中兩槍後,認為他必死無疑,從容棄槍而去。

  以後,他那兒都沒有去,一直躲在領事館中。

  因為他知道龍虎幫的厲害,而他的作為又大大地招致了龍虎幫的仇視,更招來了流浪白俄的敵視。

  只要一落入人目中,就是死數,他能靜靜地蟄伏著,等待風聲小下去再離開。

  可是這次他卻搗了個馬蜂窩。

  龍虎幫始終沒有放鬆對他的追索,車站、碼頭,以及頷事館外,夜以繼日都有人在監視著,而且都伴著一名認識他的白俄。

  即使是領事館中開出的汽車,也一定在離開後不久,受到莫名其妙的阻攔,不是前面橫出一輛卡車,就是旁邊追上一輛汽車,檢視其中每個人。

  很明顯,龍虎幫不得到這個人是誓不甘休了。

  領事館不勝其擾,再者,也因為人員一再地損失,歸咎到契柯夫頭上,最重要的一個理由是怪他輕舉妄動。

  因為他行刺的那天,沒料到唐烈會去,雖然他跟露絲接近的目的是為了要刺殺唐烈,卻不是準備在那一天。

  他隨身都帶著槍,認為機會難得,拔出來使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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