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司馬紫煙 > 賭怪大飆客 | 上頁 下頁
二四


  他說著話,轉身正待離去,見性卻又把他攔住道:「見面即是有緣,但施主已集天下絕學於一身,老衲謹以此珠相贈。」

  尤不平見他雙手很恭敬地捧著一粒佛珠,不由怔了一下,但他很快也伸出雙手,神情肅然地接了過來道:「大師既以佛門寶物相贈,必有賜教。」

  見性待他接過佛珠後,卻一整僧袍,面向西天叩了三個頭,才起身對尤不平說:「此物乃老衲師門至寶,施主有緣得之,但請謹記禪心天道,此間事已有人代為處理,施主可以請了。」

  尤不平見那粒佛珠上雕刻有一老僧坐像,姿式很怪,一指向天,一指朝心,他不覺口中念了兩遍禪心天道,而後突然之間,似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,正待再向見性詢問時,誰知這個老和尚早已盤膝打坐,長眉低垂,一副寶相莊嚴,對於身外任何事物都已不聞不問。

  尤不平知道這是一種佛門禪坐法,這種功夫一旦打坐下來,可能一坐就是三五天,或十天半月才能醒轉過來,有些道行高的僧人,甚至坐上半年,也是常有的事。

  他雖有很多事情要問,但見性既不肯說,也就只好算了,輕輕一拉林一奇道:「咱們走吧!」

  說著話,二人已展開身形,急忙回頭往長白牧場趕去。

  二人都是施展出全力在奔跑,在微弱的星光下,他們的身形快得像是一溜青煙般,向前疾射。

  一口氣之下,離開蜈蚣嶺奔出大約已有近百里的路程。

  林一奇這時實在憋不住了,開口道:「老弟,那個老和尚像是很有來頭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來頭可大啦!如果不是他守在旁邊,咱們不但除不了怪物,恐怕連骨頭都做了怪物的點心了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他既然是位有道高僧,老弟怎麼對他說話還是如此刻薄?」

  尤不平道:「這是我的天性,不平則鳴,恐怕就是見了皇帝老子也改不了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老和尚並不像是壞人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我並沒有說他是壞人,但他既逃避現實,更不願面對現實。卻又處處弄個爛攤留給我收拾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他似乎對咱們的事知道得不少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豈止是咱們的,他跟三三會主早就是熟人,只是他不敢承認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為什麼呢?」

  尤不平道:「這其中的原因我也說不清楚,但以我的直覺認為他跟三三會脫不了關係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這個和尚到底是誰?」

  尤不平道:「原先我以為他是少林派的隱世高僧,所以我對他說話才那麼不客氣,但後來他送給我那顆佛珠,才使我想起一個人來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這個人是誰?」

  尤不平道:「前輩大概聽說過,兩百年前江湖中出現了一位高僧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聽說過,那是無心禪師,他以一招指法震住江湖黑白兩道,使得混亂分裂的天下武林,整整平靜了一百年,後來聽說這位高僧死了,因此江湖又合久複分,造成今天這種局面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剛才見性和尚送給我的佛珠,上面雕刻的就是當年鎮壓天下群雄的那招指法——禪心指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這樣說來,見性該是那位聖僧的傳人了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大概差不多了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老弟既非佛門中人,見性大師肯以重寶相贈,顯見他對老弟的期望是多麼的大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算了吧!這是一種連甩也甩不掉的包袱,我如果學會了禪心指,就等於把這一生賣給江湖了,他反而落得個輕鬆。」

  林一奇一怔道:「老弟現在不已經是江湖中人了嗎?而且……」

  尤不平冷笑接口道:「而且還是出了名的鏢客對不對?」

  林一奇道:「難道不對嗎?老弟的劍術雖不敢說天下無敵,但能接下你幾招的人不多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劍術好壞,與成不成名都沒有關係,問題是我這個人所作所為,從不受師承門派約束,我雖不濫殺,卻也從不想做聖人俠士。」

  林一奇聽得忍不住發出一聲長笑道:「妙論,妙論!老朽也是從未想到世上還有比我更怪之人,咱們這一對老少配,才真是臭味相投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咱們只是就事論事,怎麼有資格稱得上怪。我有一位師父,他才是真正的怪。他生平很少與人接觸,但卻最恨那些假冒偽善之徒;滿口仁義道德,卻一肚子男盜女娼。他認為天下人皆可恕,唯斯輩可惡。在下耳濡目染,無形中受了影響,現在要改過來,可還真不容易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老弟以為見性和尚就是這種人了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他比這種人又好一點,至少他無法做到男盜女娼。」

  林一奇想了一下,笑道:「他是個出家和尚,男的既不是盜,當然也找不出女的去為娼了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但他把燙手的山芋推給我,就是混球作法。我偏不讓他如願,而且還非把他擠出來不可。」

  林一奇有所失道:「老弟是不準備學禪心指了?」

  尤不平道:「當然要學,因為是他強迫我學的。等我練成之後,把陸小雲救出來,三三會的事我就不管,而且我專用禪心指去殺中原武林敗類,到時不怕他不來找我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這一手確是很絕,看來見性老和尚這番心機白費了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要是我那位師父遇上這種事,他會更絕,他練成禪心指後,可能專殺和尚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這倒是有點過分了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一個願打一個願挨,怎麼算過分,我雖然拜了九位師父,卻從未要求任何人教我武功,都是他們逼著我學的,所以我的行為不受約束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老弟為人光明磊落,處處為武林正義著想,令師等是無從約束起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那也要看各人所持的角度,在我出面救濟黃河下游災民時,我那位怪師父就連夜把我找到臭駡一頓,他說我管的事太多了。救災的事應由官府去管,還說什麼江湖人的規矩是救難不救災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可是老弟還是管了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我要把武功退還給他,他不敢接受,當然只好讓我管了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令師如真的接受了,老弟怎麼辦?」

  尤不平道:「那太好辦了!他用哪只手教我武功的,他自己砍斷那只手,我從此不用他的武功,咱們也就從此斷絕師徒之情。」

  林一奇一怔道:「你是用這種方式退還武功?」

  尤不平道:「不用這一種用哪一種?我的武功又不是跟他一個人學的,他沒有理由廢了我。」

  林一奇道:「你們這對師徒才真夠資格稱得上怪,老弟是否也想用這種方式對付那見性和尚?」

  尤不平道:「這方法雖然有效,卻也要因人而異,老和尚有意逃避,我如果叫他砍下一隻手,卻正中了他的圈套。」

  林一奇不通道:「哪有一個身負絕世武功的人,願意把自己的手砍下來給別人。」

  尤不平道:「一般人當然不肯,但見性乃佛門高僧,他一心向道,情願自己流血,也不願看見別人流血,他這次重出江湖,大概也是為了三三會的事推給我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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