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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


  王剛力辭不得收了下來,卻交給了葉如倩保管,並沒有十分高興的樣子。

  他這個都統領年支例俸萬兩,其實一錢銀子都化不掉,因為他的工作不分晝夜,一應開支都是公家支付,而且他的經費是可以無限制報銷的。

  財富在這些江湖豪傑們眼中是不當回事的,葉如倩之所以收下來,只是不忍拂卻父親和師父的一片心意而已。

  她選擇了王剛,也等於是選擇了把一生歸諸於江湖,極少有可能閑下來去享受這筆財富。

  邱光超請兩位前輩協力幫忙偵破百花門的陰謀,他們倒是一口答應了。

  不過葉逢甲只答應在江湖之身出力,緹騎營中的事,有王剛負責就夠了,他們不想跟官方扯上關係。

  想到他們在江湖上清高的身份,邱光超倒是不能勉強。

  一場歡飲之後,葉逢甲堅拒侯府中為他們所準備的客房,還是回到客棧裡歇宿。

  他要求王剛暫時別對天生堂採取行動,以便於繼續監視。

  王剛也道:「小婿不會的,這是個制解藥的地方,百花門主故意洩露這個地方,是想叫我們做惡人。

  若是我對天生堂採取了行動,導致一些人得不到解藥而喪命,我就會成為眾矢之的,除非我也能掌握住解藥之秘,替大家解了毒,否則我不會去做這種傻事的。」

  葉逢甲高興地道:「你能有這種透徹的認識就好了,我要你暫時放過天生堂,也正是怕你中了人家借刀殺人之計,若是你的作為引起了大家的怨恨,我和老樊在江湖上關係再好也擔待不了!」

  葉如倩憤然道:「叫他們中毒的是百花門,又不是我們,他們怎能怪到我們頭上來呢?」

  王剛道:「到那時人們就不這樣想了,百花門脅迫他們,卻有解藥維持他們活下去,是我們斷了他們的生路,逼得他們倒向百花門而去。」

  葉逢甲道:「正是這話,尤其你們並不打算永遠在公門中棲身,遲早還要回到江湖中來的,萬萬不可多結仇怨,貽禍終生,我和老樊之所以能在江湖上保有盛名多年,就是因為我們處事慎重,不輕易啟怨於人!」

  葉如倩道:「爹!您怎麼前後說話不一樣了?以前您不是說要除惡務盡,走江湖心腸軟不得,必須痛下殺手,才不會引來後患,放過一個受傷的敵人,他不會感激你不殺他,卻永遠會記恨你傷他之事!」

  葉逢甲笑道:「你這孩子專會挑我的語病,我現在還是主張除惡務盡,但那是對真正的惡人。

  那些江湖人只是受了百花門的脅迫,並沒有為惡呀!就是對百花門下,也該要顧恤一二,不可趕盡殺絕!」

  葉如倩道:「那些江湖人還情有可願,可是百花門下的爪牙,卻無一善類,尤其是那些秋風殺手,個個都已失去了人性,完全以殺人為目的,留著只會害人!」

  葉逢甲道:「當然,遇上那種人,我也不會客氣的!」

  王剛道:「岳父放心好了,哪些人該恕,哪些人該殺,小婿會有分寸的!」

  葉逢甲拉著樊飄零走了,王剛卻陷入了深思。

  緹騎營的幹探們果然很有點辦法,樊飄零追擊的蒙面人雖然混入人群中失去了蹤跡,但是卻沒有漏過他們的眼睛。

  他們喬裝成貨販,混在人群中,反而能盯緊每一個人,交替跟蹤,牢牢地咬緊不放。而且他們很快地打聽出消息,那個人姓葉,叫葉維善。

  據說在外面有很大的生意,他自己間或出門,但他的手下夥計卻常常來往各地,替他帶回了用不完的銀子。

  葉維善是地方上公認的大善人,濟老恤貧,每年冬天一定設廠施粥,佈施寒衣,使無數窮人乞兒,得免凍餒之苦,逢有什麼公益善舉,修橋補路,他從不落人後,簿子拿上門,寫下的捐款,一定是最多的一筆。

  不過葉維善人也很精明,真正做善事,他不落人後,但是誰要想欺騙他,卻也不是那麼容易。

  曾經有幾個無聊混混,假借善舉為名,上門去騙錢,立刻被他拆穿了,派家人捆起來送到衙門裡關了起來。

  葉大善人還精于醫術,每逢初一十五,必在天生堂藥局施診,替窮人看病,不但不收診金,連抓藥都記他的賬,不取分文。

  而他的醫道精,除非是必死之絕症,否則大小毛病,到他的手中無不妙手成春。

  京師有許多窮人家都供著他的長生祿位。

  這是一個天大的大好人。

  王剛接到了報告後,不禁有啼笑皆非之感,這樣的一個人,會是禍毒天下的百花門主嗎?

  邱光超也道:「巨奸大惡之人,必然有良善的偽裝,人們才不知其惡,照他的種種掩護來看,他倒非常有可能是那魔頭,而且今天正是十五,是他到天生堂就診之日,所以他才會出現在天生堂中。」

  葉如倩道:「幹探們不會盯錯人的!」

  王剛苦笑道:「問題在怎麼去證明他是百花門主,照他目前的身份,是不能隨便把他抓起來的!」

  邱光超道:「這倒是,沒有確切的證據,這個人倒是抓不得,否則京師的窮人會把緹騎營掀過來的。

  他在京師雖然不是官宦顯貴,卻極具人緣,交遊也極廣,王公卿相,無不待若上賓,我在酬酢之間,也見過他幾次,到處都很受尊敬。」

  王剛道:「那只有盯緊他再說了,慢慢收齊證據!」

  邱光超道:「恐怕也不容易,不管他到哪裡,他是葉大善人,就不能動他,除非是抓到他直接害人的證據,或者親手殺人的事實。

  但百花門主從不親手殺人的,他交遊廣闊,經常出入官府之家,我們也不能把他到過的人家都列入偵查的對象。」

  王剛道:「狐狸之所以為狐狸,就是因為他有一條難以掩飾的尾巴,只要他是百花門主,他就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。

  目前動不了他,但是我們可以縮小偵查範圍,盯緊其他的人,削弱他的爪牙,總有一天能逼出他的原形的!」

  這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,一時別無良策,只好先將就著做了。

  回到了臥室,王剛一反常例地帶了壺酒和碟花生米,在房中仍然邀葉如倩小酌,雖然他也和葉如倩聊天,但總掩不住臉上的深思。

  葉如倩知道他是為百花門的問題煩惱著,也不去撩撥他,只是笑著道:「今天才算是我們真正的良宵呢,難道你打算如此虛度嗎?」

  王剛突然放下酒杯,緊緊地抱著她道:「對!我們不該虛度良宵的,趁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,我們該多愛一點!」

  葉如倩奇怪地道:「聽你這樣子說,倒像我們相聚不長,難以白頭似的!」

  王剛歎了口氣道:「這正是我最擔心的事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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