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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八〇


  莊寧一面喝酒,一面朝韋明遠感慨地道:「韋兄這一對佳兒佳婦可真的令人羨煞,自從他們成立神騎旅以來,江湖上無論大小事故,他們不但都占上了一份,而且總是表現得出人頭地。」

  韋明遠苦笑一聲道:「我寧願沒生這個兒子。」

  莊寧不覺一怔,杜素瓊笑笑道:「明遠,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,我才是真正地寧願沒有這個女兒!」

  百絕大師不以為然地道:「二位都太客氣了!神騎旅成立以來,所作所為雖然未必盡合正道,可是武林中的許多敗類,完全是他們剪除的,論之功過,二位似乎責之太苛!」

  韋明遠只得又是一陣苦笑,祝家華在旁委婉地道:「這位大師說得很公平,夫人知道過去有些作為,很難取得二位老人家的諒解,所以近年來力求補過……」

  韋明遠將手一擺道:「你不必說了,是非自有公論,也不是我們一兩個人所能決定的,可是他們這些鬼鬼祟祟的行為,我總是看不順眼,就以目前的事情來說,她把你們安置在地窖裡面,故作驚人之舉。就不應該……

  杜素瓊笑笑道:「這一點你可就錯怪他們了,念遠一生中很少做過好事,惟獨今天這件事,做得大有道理!」

  韋明遠奇道:「有什麼道理?」

  杜素瓊笑著道:「今天所訂的約會,原來是秦無極與世外三老之事,太公已經死在他手裡了!其他兩人尚未知消息,秦無極那人濫殺無度,若是發現我們這麼多的人來早了一步,說不定會先大開一次殺戒,念遠約他到正午才准現身,不一定會有效,所以才安排下這一手。」

  韋明遠不解地道:「這一手能阻止秦無極逞兇嗎?」

  杜素瓊點頭道:「此地就在秦無極巢穴附近,念遠卻能從容安排幾個人,神不知鬼不覺地躲在地下,至少可以給秦無極一個心理上的威脅,叫他不敢輕動!」

  祝家華立刻道:「山主說得一點不錯,致秦無極的函件就是我送去的,夫人說的很清楚……」

  韋明遠趕緊問道:「她怎麼說的?」

  祝家華想了一下道:「夫人函上說,假若他在中午以前有所行動的話,夫人必會嚴厲地對付他!那是一封公開信,只有這幾句話。」

  韋明遠道:「秦無極就被這幾句話嚇住了?」

  祝家華笑道:「秦無極接信也許不相信,可是他若見到我們在地下出現時,就不由得不相信了。」

  韋明遠想了一想又道:「她為什麼一定要規定正午呢?」

  況家華搖頭道:「不知道,夫人一定有她的打算!」

  韋明遠又問道:「假若秦無極不聽約束呢?她果真有著對付之策嗎?」

  祝家華神秘一笑道:「不知道,夫人也許真的有所安排。」

  韋明遠有點生氣地道:「你什麼都不知道,又怎麼能決定她有所安排呢?」

  祝家華仍是笑著回道:「夫人一切的計畫行動,只有她自己才清楚,我們都只是奉命行事而已,因此夫人是否作了安排,我們不得而知,然而我們對夫人極具信心,她從不作沒把握的事情,算無遺策,策必萬全!」

  韋明遠長歎一聲道:「照你這樣說來,我們這一次是白來的,一切都交給她去對付就夠了!」

  祝家華搖頭道:「韋大俠這麼說就不對了,假若各位這一次前來毫無作用時,夫人一定想盡方法阻止各位前來了。夫人既然命我給各位準備吃食,可見各位前來一定有所作用……」

  韋明遠哈哈大笑道:「說了半天,我們全成了她的工具了……」

  祝家華惶恐地道:「婢子不善言辭,術能表達大人之意,韋大俠千萬不可誤會……」

  韋明遠繼續大笑道:「看了她這些安排,我倒是真心地佩服她,假若她真有能力收拾秦無極的話,就是要我聽她的命令,我也不會拒絕的……」

  大家都是一怔,但是看韋明遠的態度不像是開玩笑,也忍不住跟著大笑起來。

  當太陽把人影投成短短的一截時,長城上充滿了緊張的氣氛,因為一代凶人秦無極即將露面了。

  在秦無極獨創的至尊教總壇那裡,遠遠地出現了兩點小黑影,目力較佳的人,已可看出那正是秦無極與袁紫。

  在這邊的濟濟群豪中,最緊張的是白紉珠。

  秦無極雖是人皆雲可殺,可是她的身上卻直接地負著血海深仇。

  她的曾祖父白太公是她親眼所睹,死于秦無極之手,在神騎旅諸人的敘述中,她又得到了父親白嘯夫的死訊。

  三代血仇,兩條人命!

  因此她眼見得秦無極的影子逐漸移近時,忍不住全身都激動得顫抖起來,只有邢潔一個人了最瞭解她的心情,也最關心她的行動,立刻走到她身旁,握著她的手道:「白姑娘,忍耐一點……」

  白紉珠帶著哭聲道:「忍……白家的人,死得只剩我一個人,我再忍下去,這筆血賬還有誰來清呢?」

  邢潔同情地道:「我知道你的心情,可是你該想到自己的能力,你衝動的結果,此地也不過平添一具伏屍而已,再說你此刻也不能算完全是白家的人了,把一切的責任,留點給他去代行吧!」

  白紉珠知道這個他是指誰而言,可是經邢潔一說之後,她反而失聲痛哭起來,大家都因秦無極的出現而緊張,很少有人被她的哭聲而驚動。

  邢潔連忙拍著她的手背道:「白姑娘,你冷靜一點,我深信今日殺秦無極者,一定非他莫屬,他對你們白家有半子之份,等於是你親手報仇……」

  白紉珠哽咽地道:「我……知道,可是秦無極已經來了,他連影子都還沒有見到,我怕也是凶多吉少了,假如他再有個三長兩短的……」

  邢潔堅定地道:「你放心好了,韋公子一定安然無恙,他身歷數劫,多少次面臨死亡邊緣,最後都能化險為夷,天佑吉人,他一定不會遇害的!」

  白紉珠似乎有點相信了,口中還遲疑地道:「他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把握呢……」

  邢潔用手一指韋明遠道:「你的公公就是最好的例子,韋大俠之所以能成為武林中的一代偉人,並不是仗著他的武功,天生這種巨人作為正義的象徵,自然而然地會保佑著他,使他像一株長青的松柏,屹立而不倒。韋公子的氣度、人品、胸襟,與韋大俠如出一轍,他們韋家人是不會死的……」

  白紉珠情不自禁地朝韋明遠望去,在正午強烈的陽光下,他像是名副其實的太陽神了,魁偉的軀幹,令人心折的氣度

  秦無極來到廣場的中心,面對著一群敵人,像是完全無動於衷,他今天破例地不帶面紗,露出那猙獰怖人的臉龐,也破例地在腰下系了一柄佩劍。

  倒是他身旁的袁紫,在韋明遠隱約的逼視下,顯得有點不安,也有點激動。

  場面在靜默的僵持中仿佛顯得特別冗長,只不過是短短的一刻,許多人都已感到體外有一種無形的壓力,壓得他們連氣都透不過來。

  片刻之後,還是秦無極首先開口道:「你們來做什麼?」

  只這一句話,他聲音中的冷漠與眼中的殺機已使很多人不寒而慄。

  韋明遠朗聲道:「閣下不是明知故問嗎?今天到這兒的每個人,誰不是生欲啖汝之肉,死欲寢汝之皮……」

  秦無極桀桀一聲厲笑道:「秦某知道這一條命很值錢,已經成了人人想得之而快的寶貝,可是秦某卻始終沒發現世界上有誰能得了去!」

  口氣之狂妄,簡直無以復加,然而濟濟群豪,此刻都成了泥像木偶,竟沒有一個人敢接他的腔。

  只有韋明遠以凜然的聲調道:「秦無極,以武功而論,你的確值得自豪,然而以行事論,你已是萬死不足以謝天下,千夫所指,不疾而終,韋某確信你逃不過今日!」

  秦無極鄙夷地一笑道:「千夫所指的確是事實,不疾而終卻荒謬絕倫,秦某受天下人的指摘,並非自今日開始,怎麼我連一根汗毛都沒有受到損傷呢……」

  韋明遠勃然大怒道:「秦無極!你不要狂,若非你早跟世外三老有約會,韋某現在就不放過你!」

  秦無極抬目向天,輕輕一哂道:「你是說那三個老傢伙,可惜他們已經來不全了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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