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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六一


  杜念遠淡淡地笑道:「跟在你們後面來的,遠在百里之外.我已經知道你們的行蹤了,可是意外的我也發現端木方跟蹤在你們身後,這老魅此刻的功夫,已不是我們任何一人所能抗的,在萬般無奈下,我只有利用所制的一種暗器來對付他,假如時機配合得當,在出其不意的情形下,也許能除掉他,只可惜功虧一努,僅傷了他一點浮皮,不過總算把今天的危機度過了!」

  宇文瑤怔怔地道:「你是說利用攻我的機會,實際卻是攻他?」

  杜念遠點頭道:「是啊!他藏身的那片草叢,剛好距我三十步,所以我才向你提出三十步的辦法,本來是打算以你為餌,暴起發難,此魅一定可除,誰知道你大妹子來後突然快了起來,我急於出手,終以時間控制不穩,被他臨時發覺,用手擋了一下,不過就這樣也夠他有好幾天活罪受的。」

  宇文瑤駭然道:「到底是怎麼回事,我依然不太明白。」

  杜念遠笑著道:「大妹子,這沒有什麼難得,我們躲在這裡,原是可以躲開至尊教耳目,可是我請光弟帶信,讓他見到你時請你到這兒來,你在江湖上也是個聞人了,至尊教的人縱然不難為你,也不會放過你,因此很早以前,我就作了準備……」

  宇文瑤略為明白了一點,心情與表情都鬆懈了下來,禁不住地道:「那些準備能擋住至尊教嗎?」

 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:「除非是秦無極前來,我沒有什麼把握,換了任何一個人,我多少總有方法給他點厲害瞧了,方才端本方若不是見機得早,恐怕已橫屍就地了……」

  宇文瑤不禁動容道:「是啊!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,不過那制他的東西可真厲害!」

  杜念遠得意地攤開掌心,掌中還握著一顆淡青色的小丸,不過才綠豆般大小,宇文瑤不禁微有懷疑道:「難道就是這麼一顆小東西?」

  杜念遠笑笑道:「大妹子,你別看不起它,雖此一丸,當世能抗者已無幾人,你在宮中受學,見聞都很淵博,不妨仔細地看一下。」

  宇文瑤掂了過來,略加審視,不覺失色道:「明信石膽,枯竹靈礬,孔雀精,杜……姊姊!你真了不起,這幾種相生相剋的東西,你是用什麼方法將它們融成一體的……」

  杜念遠微微一歎道:「天下原無不可能的事,只在人為而已,可惜的是巧匠東方未明死了,否則以他的手藝再加上幾樣東西,我們不必怕秦無極的武功了。」

  宇文瑤默然片刻才道:「方才小妹若是如命只退三十步,姊姊一定是奏功了,只是我不明內情,妄圖苟全,反而破壞了您的計畫。」

  杜念遠謙和地擺擺手道:「那怪不得你,我逼得你也太緊了一點……」

  宇文瑤心有餘悸地道:「是啊!姊姊扮得可真狠!小妹若是生性懦弱一點,恐怕早已自求解脫,那姊姊的計畫可得另作打算了!」

  杜念遠大笑道:「我知人甚明,早就算准你不是那種易於屈服認命的人……」

  宇文瑤一怔道:「原來姊姊早就有意利用我了!」

  杜念遠搖頭道:「那倒不是!我是發現端木方追蹤在你身後才臨時決定這方法的,連我那徒兒都不知情,我只命令她出來與你為難。端木方在我手下一個時期,對他的性情我很清楚,他是個複生的厲屍,生性多疑,又十分機警,我不得不利用我們的衝突將他穩住,然後再攻其無備……」

  宇文瑤這時才第一次展露笑容道:「姊姊若早給我一點暗示,我們合力將他困住,姊姊再從容出手對付他豈不更好!」

  杜念遠搖頭道:「不行的!端木方的能力已不是你我所困得住的,我制煉的青霰彈效用雖大,威力卻不足,若是正面打出去,不但傷不了他,或是反會受他的害,所以我不得不利用他躲著看熱鬧的時候,夾在掌風中襲其無備……」

  宇文瑤默然片刻才道:「謝謝你,姊姊!謝謝你肯容納我!」

  杜念遠坦然地笑道:「那倒不如謝謝你自己為佳!」

  宇文瑤一愕道:「姊姊這話是什麼意思呢?」

  杜念遠笑道:「我是指你給紀魅的改變,你使他失去記憶後,同時也改造了他。不!毋寧說是啟發了他,現在他所流露的氣度與典型,已不是我一個人所能獨佔的了,所以我歡迎你來,不僅是你,凡是能分沾他一絲感情的女子,我都毫無妒意地歡迎。還有,你不反對我叫你妹妹吧!我這樣稱呼是因為我比你歲數大一點,並沒有其他意思。否則以你的身份,我實在不敢悟越。」

  宇文瑤在高興中又有一絲羞意,低低地道:「姊姊別這樣說,在昆侖山上我已經對公公表示過,從此我只是韋家的媳婦,一個江湖人的妻子。公主的頭銜我早已放棄了,不僅是年齡,而且在入門的先後上,你也應該是姐姐!但願姐姐不嫌棄我,好好地教訓我,指導我……」

  杜念遠哈哈大笑,握著她的手道:「妹子太客氣了,我們早年的勾心鬥角,不但沒有好處,反而使自己吃了許多苦,悟以往不智,喜來者尚可追,幸迷途其未遠,覺今是而昨非,三人同心,其利斷金,今後我們好好地合作,也許還有許多作為呢!」

  宇文瑤頓了一頓才遲疑地指著躺在地下的黃英道:「姐姐,我感激你的好意!可是她……」

  杜念遠一板臉道:「她也算一份嗎?」

  黃英的神智並未迷糊,聞言臉色立變,滿是淒惻之態。

  宇文瑤見了大為不忍,囁嚅地道:「姐姐,不是我要給您添麻煩,她實在也是個很可憐的女孩子,為了紀湄,絕情于莊泉,更不知吃了多少苦……」

  杜念遠突地大笑道:「妹子,不用替她求情了,杜念遠豈是那種醋娘子,方才我說三人同心,並不將紀湄包括在內,除你我之外,另一人自然是她,只不知小妹妹是否肯放過我,因為早年我做過許多令她懷恨的事。」

  宇文瑤這才知道杜念遠剛才是在開玩笑,欣慰無比地過去拍開黃英的穴道,將她拉起來道:「英妹早就不恨你了,否則她怎會跟著我來呢?而且她比我還心急,生怕得不到您的原諒,所以我們剛到時,她不知道您的計畫,以為您容不下我們。急怒中才對您出口不悸,小妹妹,向大姐姐道個歉吧!」

  黃英感激地低下頭,靦腆地道:「大姐姐,請您饒了我吧!我年輕不懂事,好在您的徒兒已經罰過我了,今後我發誓衷心地尊敬您……」

  杜念遠笑著握住她的手道:「小妹妹,該討饒的是我,你真的不再恨我了嗎?」。

  黃英低聲道:「不恨了,我爺爺死是他自取的,先前我不知道,您找到我們時,我才完全明白。以前我當然恨您,恨您給我的那些侮辱。可是這些年來我都想明白了,世界上有比恨更重要的事,我師父告訴我說是寬恕,那是聖賢的想法,我沒有那份心胸,可是我懂得了愛,我覺得愛才是最重要的,為了愛我已經沒有恨了。」

  杜念遠感動地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,顫著喉嚨道:「小妹妹,你懂得夠多了!就是一個愛字,你已經找到了力量的泉源。聖賢所說的寬恕,也不過是愛的另一種表現罷了。可憐的小妹妹,你對愛得到的最少,紀湄對我和宇文姐姐都還付出一部分感情,你卻在空虛中熬受了那麼多年,今後讓他多補償你一點吧!走!紀湄練功也差不多該出關了,讓你們去解解相思吧!」

  宇文瑤的眼睛一亮,臉紅紅的沒有說話,黃英卻反而有點瑟縮地道:「大姐姐……我怕!我有點怕見他!」

  杜念遠笑著道:「這倒奇怪了,千迢迢地趕來,你怎麼反而怕起來了?」

  黃英滴下眼淚道:「您和宇文姐姐雖然都肯容下我,不知道他怎麼樣呢?這些年來都是我在愛著他,在他的心裡,我不知道是否有我的影子……」

  杜念遠笑著道:「別傻了!像你這般可愛的女郎,連木頭人也會動心的!」

  黃英仍是幽幽地道:「跟您和宇文姐姐比起來,我知道自己差得太遠了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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