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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九六


  韋明遠與杜素瓊站在一旁,竟被二人所激起的掌風逼退出兩三步,心中大為吃驚。

  白嘯夫的造詣固超出他們的想像,而袁紫的進境尤其令他們不敢相信,一眨間二人又各換了十幾式。

  這十幾招精微奇奧,幾乎令人咋舌驚歎。

  袁紫連攻出十幾掌,俱為白嘯夫化開,不禁也有點詫異,臉色一變,突地一掌平推叱道:「不知進退的匹夫!」

  這一掌用力好似不大,白嘯夫卻神色大變,呆呆的居然無法化解,毫無抵抗地被掌力推出去。

  他的身子撞到石牆,然後口噴鮮血,倒在地下。

  韋明遠臉色一變,搶過去扶她,袁紫已冷笑道:「別去動他!我沒有殺他,你一動倒可能要了他的命!」

  韋明遠果然止住勢子,那黑衣人已微怒道:「紫娘!幹嗎你不痛快地解決他?」

  袁紫回頭笑道:「此人能識出棺蓋的文字,也許對您有點用。」

  黑衣人急忙道:「真的?」

  袁紫笑道:「蜉蝣生可以證明!」

  黑衣人飛身離座,伸手虛空對白嘯夫拂了幾下,白嘯夫身子一陣顫動,神志仍是昏迷著。

  黑衣人這才回身對韋明遠道:「令親的脾氣太急了一點,可不是敞人要存心冒犯他!」

  韋明遠無言可答,黑衣人又笑了一聲道:「令親受小妾含沙風所傷,敝人已代他推血回宮,絕無性命之虞,現在我們來談談,首先敝人自我介紹,我叫秦無極,早歲慕道,無意中發現此地之秘,留此四十載,參悟廣成子的遺書……」

  韋明遠仍然未作任何表示,杜素瓊卻問道:「你是第幾個入洞之人?」

  秦無極微微一怔道:「第九個,前面那八個人卻是傻瓜,參修了那麼高的武功卻甘心老死洞中,留給我大好機緣……」

  杜素瓊又問道:「移去廣成子骸骨也是你所為了?」

  秦無極大笑道:「不錯!那是前三個月的事,逍遙散人與蜉蝣生是第十張圖的得主,他們來晚了一步,只好淪為從人,令愛發現了最後一張,此後不再會有人了,那銅棺骸骨也沒有用了,哈……」

  杜素瓊冷冷地道:「你別忘了廣成子留在棺蓋上的話。」

  秦無極厲笑道:「那是鬼話,神功天授之,即使我潛心向道,到頭也不免一死,我幹嗎要那麼傻,所以我要轟轟烈烈的幹一番!」

  杜素瓊仍是平靜地道:「你以為可以舉目天下無敵了?」

  秦無極微笑道:「我敢這麼說!除了千餘年前的那個廣成子,我不作第二人想,除非廣成子能再活過來。」

  韋明遠忍不住道:「閣下準備作何打算?」

  秦無極輕輕一笑道:「四十年來我已參透神功,正想離開這地方創一番偉業,恰好三個月前送來了一大批江湖人……」

  韋明遠神色一變道:「你要利用他們?」

  秦無極道:「其實不要他們也行,我要殺天下人易如反掌,只是殺盡他們太沒意思,我才留著他們派派用處!」

  韋明遠正色道:「閣下究竟準備作何打算?」

  秦無極笑道:「我要為武林創下一個壯舉,集天下武林為一統,開百代之宗,為萬世之祖,你以為如何?」

  韋明遠冷笑道:「昔年秦始皇也曾做過這個夢!」

  秦無極得意地笑道:「那匹夫怎可與我相提並論?他要做的是政治上的皇帝,日理萬機,何等煩神,我只在武林中稱尊,同樣可以生殺由心,卻不費心地處理俗務,然而天下的財貨,卻可以作為我的私產,天下人都可以做我的僕從。」

  韋明遠凜然道:「為人尊者,乃役於人,非以役人!」

  秦無極輕蔑地一笑道:「那是書生的遷論,放在武林中行不通!」

  韋明遠再凜然道:「這是做人的真理,不如此就無法使天下歸心!」

  秦無極哈哈大笑道:「誰敢不歸心,不歸心就歸命!在我的王朝中只有一條律法,那就是『殺』!非吾類者殺無赦!」

  韋明遠悻然道:「胡說!你這是狂人獨夫的思想,我就第一個反對你!」

  秦無極敞聲大笑,笑得太高興了,他吹出的呼氣將他的面紗掀了起來,使韋明遠與杜素瓊都不禁吃了一驚!

  在面紗後是一張天下最恐怖的臉!這是一張最怖人的臉,其猙獰處簡直使人無法想像。

  臉皮整個被揭去了,露出血紅的肉色,眼皮也沒有了,胡桃般的眼球在肉眶中滾動,最難看的是鼻子,一削而平,只留下兩個鼻孔。

  還有他的嘴!是沒有嘴唇的,只有森森的牙齒像利刃似的排列著。

  饒是韋明遠與杜素瓊見多識廣,也不禁悸然驚呼出聲。

  秦無極也是一怔,忽而扯下臉上的蒙紗獰笑道:「你們可是覺得我很難看?」

  韋明遠定了一下神道:「不錯!臺端的相貌是怕人一點。」

  袁紫大驚失色,連忙道:「你怎麼可以這樣說……」

  秦無極忽而厲聲地對她道:「滾開!不這樣說要怎麼說,你說說看,我長得怎麼樣?」

  袁紫怔了一下,不明白他何以會突然對她發起脾氣來了,頓了一下才道:「主人!我以前不是說過了嗎?」

  秦無極厲聲道:「我要你再說一遍!而且要誠實地說!我好看嗎?」

  ▼第四十四章 經室絕唱

  袁紫呆了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  秦無極聲如豺嗥吼道:「說呀!再告訴我一遍!像從前一樣地告訴我一遍!」

  袁紫被他逼得連連後退,口中卻始終發不出一字,韋明遠見狀不平,忿道:「你逼她幹什麼?難道她從前說你好看了?」

  秦無極朝他狠狠盯了一眼道:「她從前的確如此說過,所以我才要她再說一遍!」

  韋明遠哈哈大笑道:「你用這樣態度和手段去求答案,恐怕一輩子都得不到真正的答覆,人的妍醜自知,何必要去求那些欺心之論!」

  秦無極臉上的紅肉一陣顫動,半晌才道:「你是第二個當面說我難看的人,我倒可以饒你不死!」

  韋明遠奇道:「難道以前進來的那些人中沒有一個對你講實話?」

  秦無極冷笑道:「沒有!那些人只有一部分見過我的真面目,卻沒有一個人敢說我難看,他們居然有天才在我臉上找出美的地方。」

  韋明遠微笑道:「他們太愛惜自己的生命了,你不是說還有一個人嗎?」

  秦無極冷冷地道:「另一個是我自己,因此嚴格說來,閣下可為第一人!」

  韋明遠倒不覺一呆,半晌才道:「你不會是生來如此的吧?」

  秦無極寒著喉嚨道:「當然不是!我年青時就好道家煉丹之術,有一天我守在丹爐旁,一不小心放錯了藥,爐火上升,將我燒成這副模樣!」

  韋明遠不說話,臉上卻現出同情的神色,秦無極又道:「當時我痛極而呼,我的妻子抱著兩歲的孩子進來,見了我的面就嚇昏了,等她醒來後,居然視我若鬼魅,完全忘記了往昔的如海深情,孩子也見了我就哭……」

  韋明遠歎息道:「你應該原諒他們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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