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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五


  韓芝佑望著她淡淡一笑道:「我留下一份完整無缺的感情給你,認為足夠了。」

  宇文瑤望著他英俊的臉,眼睛漸漸地濕潤了,情不自禁地握起他的一隻手,放在嘴上吻著。

  韓芝佑伸出另一隻手,輕撫著她的頭髮……

  突然!在寂靜的空氣中傳來一陣異聲。

  「篤!篤!篤!」

  這陣異聲非常地清晰,入耳震人。

  這是敲木魚的聲音!

  在禁衛森嚴的深宮中,怎會有這種聲音呢?

  兩個人的心神都還來不及應付這突來的變化時,門口已翩然站著一個淄衣女尼,她身披袈裟,頭上的青絲仍是盤成一堆高髻,足登麻鞋白襪,手持清磐,臂懸念珠。

  論年齡不過三十余,容貌清麗脫俗。

  她突然地出現,她怪異的打扮,震住了所有的人。

  尤其是韓芝佑,更是在震驚中透著一片迷惘。

  這人從未見過,卻又是十分熟悉。

  而且不知怎地,這人居然令他的內心深處,起了一種從所未有的莫可名狀的難以形容的波動。

  ▼第三十三章 鏡裡朱額都變盡 有舊情可記

  在這幾個驚詫的人中,宇文瑤是最先驚醒過來的,她先將來人仔細地打量了一陣,才以嚴厲的口氣叱道:「什麼人如此大膽,居然敢擅闖禁官!」

  來人舉起那寬大袍袖的手臂,打個問訊作禮答道:「貧尼法名一了。」

  宇文瑤尖刻地笑道:「出家人還留著煩惱根,這倒是創見!」

  一了伸手掠了一下額前長髮道:「出家人所修者心,所掠者性,所恃者欲,並不一定要剃了頭髮才算是名列比丘,身在佛門。」

  宇文瑤呆了一呆,覺得這帶發修行的綺年美尼的詞鋒很利,禪機很敏,頓了一頓才又問道:「那你身披袈裟又是何為,你既名『一了』應該『一了百了』……」

  一了平靜地又打了個問訊道:「公主對貧尼的名號誤解了,貧尼現在萬緣俱澈,惟一念未釋,一了之意,乃指了此一念後,才是百事俱了。」

  宇文瑤微笑道:「那你先前那番心性之說,不過是強辯了,你留著頭髮,只是表示你心中的一點俗念未除,塵障未盡而已!」

  一了淡淡地道:「公主果然是大智大悟,貧尼雖然並不重視外表,可是為了順從世情,確是如此想法。」

  宇文瑤微笑再問道:「你那未釋之念,究竟是什麼事?要到何時才了?」

  一了沉吟片刻才道:「這是貧尼的私事,無須向公主饒舌,等到貧尼將頂上這三千煩惱絲一掃而盡之際,也就是返歸真如的時候了!」

  宇文瑤頓了一頓,微有不耐地道:「廢話少說,講你的來意吧!」

  一了淡淡一笑道:「貧尼本來是為自己的事情來的,但是在宮門外遇到一位故人,托貧尼向公主代捎一個口信

  宇文瑤急問道:「誰?什麼口信?」

  一了從容地道:「歲月環境改變了許多人的外形,貧尼的這位故人現在名叫恨天居士,他托我帶來的口信是……」

  宇文瑤更急了,迫不急待地道:「原來是他,他想出挑戰的方法了?」

  一了點頭道:「不錯!他說公主六年前奪去了他一件重要的東西!」

  宇文瑤用眼淡淡一掃韓芝佑道:「這件東西還在這兒,他有本事不妨奪回去!」

  一了擺手道:「恨天居士認為現在再奪回去已經沒有價值了,他托貧尼傳言,說是也要奪公主一樣更重要的東西!」

  宇文瑤想了一下才道:「我想來,已經沒有什麼東西算為更重要了。」

  一了雙目中露出了一片溫和的光彩道:「假若公主真有這種想法,則公主的終身必會無限幸福,公主已經得到了畢生最需要之物,不妨讓他一點……」

  這時悶了半天的韓芝佑突然開口道:「我怎麼對你們的話,一點都聽不懂!夫人,那恨天居士我也見過,不知道你們之間也有過節……」

  宇文瑤連忙打斷他的話頭道:「這事與你沒關係,你就別管了。他究竟要我的什麼重要東西,你別繞圈子,直接說吧。」

  一了緩緩地道:「在貧尼看來這件東西並無什麼出奇處,他說是種在公主寢宮內的一株蘭花,上面並開著三個蕊頭的……」

  宇文瑤臉色急變,一言不發,急速地沖了出去,這個舉動使得韓芝佑與一了都吃了一驚。

  這時跟隨宇文瑤同來的詩婢已將黃英抱了出去,室中只剩下他們兩人,一瞭望著韓芝佑片刻才出聲輕問道:「施主可還認得貧尼?」

  韓芝佑微現困惑地道:「在下確是不識得師大。可是又仿佛有點印象,好像並不太陌生,也許我們在以前見過面吧。」

  一了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:「貧尼的俗家姓名叫做蕭環。」

  韓芝佑將蕭環兩字連念了好幾遍,臉色微動了一下,未後還是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,歉聲道:「很對不起師太,在下心中對這個名字好像有些熟悉,而且附帶還想起一點景象,只是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了。」

  一了的臉色有些激動,連忙道:「施主想起什麼景象,不妨說說看!」

  韓芝佑皺著眉頭道:「我好像記起一個很美麗的地方,有個女孩子……

  一了的聲音中帶著激動叫道:「那是梵淨山,那個大一點的女孩子是我,那小的女孩子後來是你的妻子杜念遠。紀湄!你難道都忘了?」

  韓芝佑詫異地翻著白眼道:「什麼?梵淨山!杜念遠!我的妻子!不對,不對,我的妻子是宇文瑤,師太方才已經見過了,再者我也不叫紀湄,我姓韓,我叫韓芝佑。」

  一了失望地歎了一口氣道:「看來我是無法使施主明白了,好在貧尼此來目的並不在此,貧尼只想來打聽一下令尊的下落。」

  韓芝佑微感歉疚地道:「原來師太是家父的熟人,難怪我會有些面熟了,可是我離家很早,家父也在數年前棄世了。」

  一了搖頭道:「貧尼問的不是韓大學士。」韓芝仿佛然不悅地道:「師太是出家人,說話該有些分寸難道我還有兩個父親不成?先父姓韓諱方,作古已有五年

  一了歎了一口氣道:「貧尼不知要如何才能解說明白,貧尼要打聽的人是聞名江湖的一位大俠,號稱太陽神的韋明遠!」

  韓芝佑肅容道:「這人倒是聽說過,據說他在六年前解散了天龍幫,即已隱名不出,心儀已久,憾未獲面。」

  一了道:「據說施主在不久前還見過他一面。」

  韓芝佑失聲道:「原來師太問起的是那位老者,他怎會是韋大俠呢?傳言中的韋大俠是一位豐神絕世的美男子。」

  一了歎息道:「有許多事很易催人衰老,便是天上靈藥也難挽回。」

  韓芝佑若有深思地道:「這話有些道理,我遇見那位老者之時,見他滿臉都是淒苦之色,莫非這位韋大俠有甚傷心之事嗎?」

  一了悵然歎道:「由來相思催人老,第一難堪是離愁。」

  韓芝佑有所悟地道:「不錯!在下亦聽說這位韋大俠有情俠之稱,他一生有許多可歌可泣的戀情,只是不大清楚。」

  一了臉上微微一紅道:「貧尼只想向施主問他的下落。」

  韓芝佑道:「半月前在宮外匆匆相遇,他雖然招呼了我一下,可是我因有要事在身,沒有跟他多作談話。」

  一了很失望地道:「他沒有對施主多作交待嗎?譬如是他今後的動向,準備在京師耽擱多久,是否還與施主約後會之期。」

  韓芝佑想了一下道:「我記得了,他臨別時曾講過要到遠處一行,至遲一年之後,他必會再來看我,當時我隨便答應了一聲……」

  一了動容問道:「遠處?多遠?在什麼地方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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