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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三


  這二人俱以力見長,武器又是重傢伙,打來十分熱鬧,叮噹之聲,不絕於耳,而且他們的腳下也不時移動,十幾丈的平臺似乎還不大夠施展,台旁觀戰的傅一飛及另一邊的韋明遠與杜素瓊,都需時時的讓出位置,因此雖是兩個人在打,卻有六個人在移動。

  杜念遠與韋紀湄此刻似乎已經商定對策,開始注目觀戰,韋紀湄不禁動容道:「看來趙大似乎進步了,他的這些招式都是化俗成雅,雖然是最普通路數,居然能用得恰到好處。」

  杜念遠輕輕地道:「天下的招式俱都是大同小異,紫府秘笈上並無精招,不過是將一些招術的手法變得精奧一點,使其充分發揮而已,趙大的天資並不笨,在武功上尤其有他的獨到之處,今天就他一人,已經夠他們瞧的。」

  韋紀湄想了一下問道:「如此說來,他們也不怎麼樣?你幹嗎要那麼緊張呢?」

  杜念遠輕輕一歎道:「你真是死不知死,商琴何等厲害,看來仍居於傅一飛之下屬,這人若出手時,只怕你未必接得下來。」

  韋紀湄蹙額道:「那你的方法有效嗎?」

  杜念遠輕輕地道:「勝敗在未知之數,不過這是我們惟一的機會,這事情來得太突然,我自以為算計萬無一失,誰知仍有無法逆料之事發生……」

  韋紀湄不再出聲了,可是臉上罩上一層寒霜,顯見得事情頗為嚴重。

  龍強這時已離開他們,與徐剛站在一塊,臉色也是異常沉重。

  臺上的二人已近五十合,仍在不分勝負之間,李正的招式很詭異,但是趙大仍能從容化解,而且用的俱是普通的招式。

  傅一飛感到不耐煩,厲聲道:「李正!再過十合你不解決,那值殿將軍就永遠也別想了。」

  李正聞言一咬牙,驀地一錘擊向趙大股部,趙大回斧格住道:「小子!別聽那混蛋胡說,值殿將軍有什麼意思,還不是替皇帝當看門狗,你不如隨老子到梵淨山看門去,整天有酒喝,何等逍遙自在……」

  李正沉著臉,將金瓜錘抽回,另外騰出一隻手抓趙大的斧刃,趙大急叫道:「喂!那口子快得很,你小子不要命了。」可是李正的手指已極為迅速地按下去,剛好貼緊刃口,趙大又叫道:「小子!只要朝回一拖,你的手指就要了賬了。」李正猛地將手一抬,居然將鐵斧抬高了尺許,另一手的巨錘迅速敲向趙大的前胸;趙大想不到他居然會如此進招,連忙放開鐵斧,空出手來捧住他的鐵錘頭。

  李正哼聲冷笑,雙手齊放,對趙大的肋下插進去,原來他用的虛招,趁趙大的雙手捧錘之際,棄錘進擊,招式險毒之至。

  趙大怒叫道:「小子!你不是好人。」

  舉錘過頂,朝他頭上砸了下來,二人正面相對,距離又近,看來俱都無法躲開。

  李正在忙中將頭一偏,手勢未變,巨錘下落,正好敲在他的肩頭上。

  「噗!」這是錘敲中肩頭,肩骨粉碎。

  「格!格!……」

  這是指骨折斷聲,李正的雙手全插在趙大的穴道上,可是這莽人一身皮肉仿佛銅澆鐵鑄,絲毫不受損傷。

  李正痛叫一聲,當場坐在地下,趙大的雙手仍捧住他的金瓜錘叫道:「小子!你真不要臉,要不是老子愛惜你一表人才,定然一錘打碎你的腦袋。」

  李正痛得直哼,傅一飛卻變色道:「笨牛!你究竟練的什麼功夫?連插穴的重手法都傷不了你。」

  趙大高聲大笑道:「老子練的童子功,生平不近女色,全身根本就沒有穴道,你從何插起。」

  坐在地下的李正忽然如瘋了一般,猛地挺身朝趙大的胯下撞去,勢頭極凶,杜素瓊連忙同聲招呼道:「趙大!注意!」

  趙大在慌忙中單掌劈下,匍的一聲,連李正頭上的鋼盔都擊凹了,整個陷入腦中,手腳伸了幾伸,即告死去。

  傅一飛怒聲道:「好!又是一條命!莽牛!你記住了。」

  趙大急聲道:「是他自己找死的,怎麼能怨我。」

  傅一飛憤極長笑:「當然不怨你,等下你也別怨我。」

  語聲中腳步慢慢朝趙大移動,他眼中精光暴漲,神態極是怖人,連趙大那等勇猛的漢子也不禁退了一步。

  商琴也跨前一步道:「傅兄何必親自出手,交給老朽吧。」

  傅—飛回頭道:「這莽牛練的混元氣功,想不到梵淨山還有能人。」

  商琴哂然一笑道:「老朽知道,混元氣功再強,總強不過一陽指法。」

  傅—飛冷笑道:「那就由商老代勞吧。這傢伙連傷我們三名好手,商老可別讓他死得太痛快。」

  商琴點頭道:「老朽理會得,少時我要他嘗嘗萬蟻鑽心的痛苦。」

  趙大怒叫道:「老殺手!你別吹牛,老子全身連刀都斫不進,看你那螞蟻如何鑽法。」

  商琴陰惻惻地一笑道:「你馬上就會知道了。」

  他腳步乍移,杜素瓊已飄然而出。攔在前面道:「臺端以雪山四皓的身份,居然對敝山的下人出手,敝山實在受寵若驚。」

  商琴抬頭冷笑道:「山主想代勞他接一場嗎?」

  杜素瓊手按玉笛道:「不錯。」

  商琴長笑如嫋,嘎聲道:「山主倒真會體惜下人,這一場由你接下也是一樣。」

  趙大在背後道:「山主!您別管,我不信這老殺手真能把我怎麼樣?」

  杜素瓊回頭怒叱道:「你下去!打了三個膿包,你自以為了不起嗎?」

  趙大不敢回嘴,怏怏地抬起斧頭,跳下臺去。韋明遠正要舉步,杜素瓊已正容道:「明遠!你別過來,今天我是以梵淨山主身份應戰,你代替不了。」

  韋明遠臉有憂色,止步不動。商琴微笑道:「山主!我們這一場如何比法?」

  杜素瓊抽出玉笛朗然道:「閣下以琴功,梵淨山則用笛來對付你的琴音。」

  商琴微微一怔,片刻之後才笑道:「好!好!久仰天魔引乃無敵神音,老夫這一張無弦琴倒是不敢妄自菲薄,看看能否與山主一較上下。」

  杜素瓊比笛于口,傅一飛也不禁略有悸色,杜素瓊見狀微笑道:「臺端不要緊張,我的笛曲已經略有修改,可以專對一人而發,臺端大可放心月臺上欣賞。」

  傅一飛臉色略一紅,怒聲道:「區區一曲笛子,我相信還受得了的,山主不妨連我也算在裡面。」

  杜素瓊臉泛異容道:「很好!臺端這份勇氣,實在值得欽佩。」

  傅一飛怒聲道:「別廢話了,你快開始吧!」

  杜素瓊橫笛於口,嚶然發出一聲清音,非常清脆悅耳,臺上幾個人毫無感覺,橫臥台側的鬍子玉卻大叫一聲,翻身滾落台下,七竅流血,腹腑破裂,死狀奇慘。

  韋明遠驚問道:「瓊妹!你是做什麼?」

  杜素瓊放下玉笛道:「三十年我輾轉江湖,從無甯日,全是這老狐狸一手造成,今天這批人也是他勾來的,我不願意叫他趁心如意,他所以忍死須臾,就是想看我們伏死於此呢。」

  韋明遠默然無語,望著台下鬍子玉的屍體,不禁側然。

  商琴想了一下,突地含笑道:「聽山主口氣,好像我們的這場比賽已經有了勝負。」

  杜素瓊神色湛然地道:「天魔引為至殺神曲,你們絕非其敵。」

  商琴夷然地一笑道:「那山主何必要先殺鬍子玉呢?」

  杜素瓊頓了一頓才道:「言這無益,我們還是快點開始吧。」

  說完舉目望了韋明遠一眼,然後引笛向口,笛聲嫋嫋地傳來。韋明遠只覺得那曲調十分美妙,再看杜素瓊的神態莊嚴,反之商琴與傅一飛卻十分緊張,遂放下心來,安詳地在一旁欣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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