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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四


  上官玨已經有不支之態,汗水直滴,掌風雖厲,卻似力不從心之狀,辛奇則好似使順了,奇招迭出,沉猛威武,在詭異中另有一股勇傑之氣。

  木中客在台下眉色飛舞,神情激揚地大叫道:「孩子!加勁些,這小子完了。」

  辛奇受了鼓動,猛然一招,在掌影隙處遞進去,上官玨回掌硬切,辛奇五指突張,反手刁住他的脈門,上官玨面色如土,喘息不止,身子仍在振動。

  辛奇指上一加力,上官玨立刻不抵抗了,辛奇瞪著眼道:「你服輸了嗎?」

  上官玨將頭一昂,呸地一聲,吐了一口唾沫。

  辛奇偏頭讓過了,黑臉上泛起怒色沉聲道:「你在作死。」

  上官玨傲然不理,木中客在臺上叫道:「奇兒!一掌劈了他,量小非君子,無毒不丈夫。」

  辛奇舉起手來,欲擊又止,上官玨卻大聲罵道:「矮冬瓜,你是天下最大的混帳。」

  辛奇怒道:「你再罵我師父,我就不饒你。」

  上官玨怒容不改,仍是大罵道:「我偏要罵,你師父是矮冬瓜,你是黑烏鴉。」

  木中客怒道:「奇兒!這小子滿口髒言,你還對他那麼客氣做什麼?」

  上官玨哼了一聲,反手又撩了辛奇一個嘴已,辛奇將頭偏開,只讓指尖在頰上刮過,雖然不疼,卻將他的怒氣激了起來,手掌切切實實的對他的腦袋砍下去,口中還道:「混帳!你簡直不知死活。」

  「噗!」的一聲,血花四濺,四周一起驚立,韋明遠大呼道:「不可!勝負已定,何必還要流血相見。」

  可是喊聲已返,地上已經倒下一個屍體!

  令人驚異的是倒下的不是上官玨,而是辛奇,他的手仍刁住上官玨的脈門,不過膀子離了身體,肋下也穿了一個大洞,鮮血直流。

  上官玨此時臉上已無疲容,光華煥發,殘忍地將李奇的手指—一拗折,然後將那段殘肢擲在辛奇的屍身上冷笑道:「你以為控制住我的脈門就可以制服我了,可憐你至死還是個糊塗鬼。」

  木中客此時才弄清了眼前的情景,捨身上臺撫著辛奇的屍體痛哭道:「可憐的奇兒啊!你第一次與人對手就遭到如此下場,孩子!我白疼你二十年了……

  上官玨冷冷地道:「矮冬瓜!你別哭了,是你自己害死他的。」

  木中客瞪口大呼道:「胡說!你這兇手,等一下我一定將你碎屍萬段,替我奇兒報仇!」

  上官玨冷冷一笑道:「我不反對跟你比劃兩手,但是說到報仇,你得把自己碎屍千段,因為你自己才是殺死他的兇手。」

  木中客厲吼道:「你胡說,明明是你殺死他的……」

  上官玨笑道:「不錯,事由我作,孽由你造。本來我的功夫可以穩勝你那寶貝徒弟,可是我故意露出破綻,敞開脈門由他扣住,你那徒弟宅心忠厚,並無殺我之意,投桃報李,我也不想取他性命,可是你卻叫他殺我,為他自己鋪下一條死路。」

  木中客略感意外,呐呐地道:「你一派胡言……」

  上官玨又笑了一下,繼續得意地道:「所以我乘他要動手殺我之際,運起浩氣神功,將他的手臂震斷,至於肋下那個洞,是我不小心用肘骨撞出來的,因為我那浩氣神功,一發即不可收,我總算得找個地方用掉他,你那徒弟既稱翼人,只剩下一隻手,活著也飛不起來了,不如死了乾脆……」

  木中客臉色變了許多,忽地站起來,陰沉沉地道:「好!很好!老夫也見識一下浩氣神功的威勢。」

  上官玨雙手一攤,神色e如地道:「請便!反正我是一定奉陪。」

  木中客聞言陰哼一聲,慢慢地運起氣來,骨骷一陣格格地響,漸漸地他的臉、他的手,都罩上了一層青色。

  上官玨看著心中有些怯意,可是不能退下,只得把眼望著他的父親與伯父,上官宇宙兄弟也凝重起來了,不住地咬著耳說話。

  上官宇好似在勸上官宙,然後上官宙卻頻頻搖頭,喃喃低語中只隱約可聞一二句:「……不行!大哥,什麼都可以聽你的,這件事不行,我雖然僅有這一個兒子,卻不能叫他這樣做……」

  上官宇皺眉頭道:「弟弟,家風固然要緊,香火尤其重要。」

  上官宙仍是搖頭道:「不!他自己退下來了,我不會怪他,我們卻不能叫他這樣做。」

  這些斷續的談論傳到臺上,使得上官玨心中更是淩亂,他知道怕父想要他不戰而退,父親不答應,那麼這木中客絕非自己所能敵……

  生與死,恥辱與榮譽,都在他的腦中交戰著,想了半天,他突然傲聲地叫道:「矮冬瓜,你怎麼還不開始呢?」

  說完了立刻又抬頭去看父親,上官宇的眼中有著淚光,臉色卻十分安慰,他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了,心中立刻大定。

  木中客卻動也不動,臉上的青色更濃,徐徐地道:「我要你多活一下,然後我叫你領受到死亡是多大的痛苦。」

  說著緩緩地舉起手,那股青色己透體而出,指前居然有兩寸長的青色薄霧,上官玨剛提起的雄心,不禁又蒙上了一絲怯意。

  這段時間仿佛過得很沉重,使得大家都有迫得不能透氣的感覺,只有喬媯在與戰隱不斷耳語,戰隱在連連點頭。

  木中客等手指前的青氣漲到有四寸多長時,慢慢的跨出一步,此刻他的全身卻被罩在一片青霧中,上官玨不自然地退了一步,因為木中客的形相太可怕了……

  一邊在前進,一邊在後退,慢慢地快接近台緣,上官玨決心不再退後,雙手互握,額上青筋暴現,仿佛也在運足功力,作決定性的一搏。

  這是性命之搏,不是像先前遊戲似的打鬥,只需一招便可分出生死了……

  正在雙方要觸發之際,戰隱突地飄身上台,插在二人中間,木中客大叫道:「你走開,這時候你上來做什麼?」

  戰隱微笑道:「本派是負責清理場地的,台中屍體未收,你們怎麼可以又開始呢?」

  木中客怒叫道:「滾開!假若我死了,你把我跟奇兒一塊收拾。」

  戰隱平靜地道:「那不行!假若這位上官兄弟死了呢?」

  木中客大叫道:「我就要他伏屍在奇兒的身前,用他的血來祭奇兒。」

  戰隱笑道:「辦不到!本派負責要將陣亡者的遺體交給他們的親屬或關係人,你這一來豈不是要攪混了……」

  木中客的功力已聚至十成,形將迸體而出,急聲大叫道:「你滾不滾!誰要你負責清場的,誰稀罕你多事。」

  戰隱冷冷地道:「混帳!普天之下,也沒有人敢對我這樣說話,你以為仗著這點乙木真氣便可以嚇倒我了。」

  「乙木真氣」四字仿佛具有絕大的效力,木中客腳下一頓,青氣微斂,心疑地道:「你怎麼知道這種功夫的?」

  戰隱大笑道:「天下我鮮有不知之事,閣下還是等一下吧,等我把令徒收抬好了,立刻替你準備另一口棺材,我念閣下這身功夫練成不易,一定替你選口上等佳材。」

  木中客不信地道:「你認為我敵不過這小子?」

  戰隱笑道「不!上官老弟大概是不行,不過你是對我。」

  木中客一怔道:「我現在不是對你,我要那小子替我奇兒償命。」

  戰隱搖搖頭道:「來不及了,你不該侮辱我,閣下應該打聽一下,對神騎旅首領不敬者該得何種懲罰,龍強!你來告訴他。」

  龍強早已肩一口棺木等在台下,聞言立刻跳上臺,將棺木放下肅聲道:「有人敢對首領不敬者,立予處死。」

  木中客怒叫道:「你故意幫那小子,想代他一死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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