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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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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素瓊立刻反對道:「不行!你又不是銅澆鐵鑄的,血肉之軀要輪流應付這麼多的人,就是不戰死,也會累死的。」 韋明遠毫不在意地道:「這些朋友的目的都在取我性命,因此不論我死在誰手上,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,所以我覺得抽箋不失為佳策。」 鬍子玉在座上突然起立道:「幫主這話就錯了,有的人固然是為名而圖一搏,但也有不少是真為怨仇而來的,且不論目的何在,我們這批人目的都想親手解決,絕不假手他人。」 韋明遠微愕地道:「以你之見又待如何呢?」 鬍子玉含笑道:「今天幫主人單勢孤,老夫之意,是將這取決之權,交與幫主,由幫主自己決定選擇誰為對手。」 四座一陣寂然,韋明遠笑著道:「這個方法似乎偏向韋某一點,但韋某既然以一對眾,只得受了。」 鬍子玉含笑地走出座位,臉上毫無表情地道:「幫主如果不反對老夫的意見,在老夫的心念中,幫主第一個找的人必定是我。」 韋明遠放聲大笑道:「胡老四!你說得一點也不錯,你我恩淩仇結近三十年,時間最為久,怨嫌也最深,假若一定要我選擇物件,這第一的確非君莫屬。」 鬍子玉亦大笑道:「老夫深覺榮幸,幫主請開始吧。」 說完身形一飄,已輕輕地落在擂臺之上。 韋明遠猶在遲疑,杜素瓊已趨至身畔低聲道:「此人不除,永無寧日,你放過他很多次,教訓也受夠了,這次該作決定了。」 韋明遠沉思了一下,也飄身上了擂臺。 大龍諸人與杜素瓊因為這一仗韋明遠可以穩操勝券,所以都放心坐下觀看。 鬍子玉站在韋明遠對面朝指大笑道:「小子!三十年前在幽靈谷口,我就有殺你之意,誰知你的命也真長,居然能拖得這麼久,令我的心願,直到今天才得一償。」 韋明遠聞言一愕道:「你有勝我的把握嗎?」 鬍子玉搖頭道:「沒有,而且我自知是個必敗之局。」 韋明遠不解地道:「那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呢?」 鬍子玉用手朝四下一指道:「這四周之人,每個人都對你存必殺之心,因此我認為你今天死定了,而且這些人所以會對你仇視如此之深,無一非老夫牽引佈置,是以我雖不能親手殺死你,無論你死在誰人手中,都與老夫親自下手無異。」 語畢不禁哈哈長笑,韋明遠倒被他笑得有點毛骨悚然,仔細一想他的話,竟是一點不錯,默然片刻,才莊容道:「胡老四!我到現在才真正地佩服你,少時動手時,我一定給你留點餘地。」 鬍子玉搖頭道:「謝謝!我不要寬容。」 韋明遠正容道:「我不是對你寬容,而是想給你留一口氣,親眼目睹我身死,免得你死不瞑目。」 鬍子玉反而愕然了,停了一下才道:「這倒要謝謝你了,不過老夫答應你,在你咽氣後,老夫立刻自絕。」 韋明遠不答話,只是平靜地道:「行!咱們開始吧。」 鬍子玉從懷中掏出鐵扇,迎風展開,豪壯地笑道:「老夫仗著此扇成名,今日這最後一搏,還是由它來結束吧。」 韋明遠亦在腰間抽出鐵劍,肅容道:「韋某敬以家傳鐵劍奉陪。」 二人對作一禮,鬍子玉搶先出手,扇葉出擊,向他的肩頭拍下來。 韋明遠回手掣劍,迎著他的扇面上刺去,叮然一聲,火光直冒。 鬍子玉退後一步,韋明遠也感到腕上一震,不由高興地叫道:「胡老四!你的功力長進得大多了。」 鬍子玉亦將扇葉一合大笑道:「老夫除了心計之外,其他並非一無可取。」 語畢又是一招遞到,這次用的是刺點的功夫,韋明遠也不敢怠慢,全神貫注地用劍封出去,這次雙方都沒有動,但聞金鐵交鳴之聲刺耳。 台下圍觀之人也不禁一齊動容,本來他們對鬍子玉的評價並不高,認為他在武功上不堪一提,現在才覺得先前的估計都錯誤了。 聶無雙坐在慎修之旁低聲道:「想不到老狐狸功力竟精進如斯,幸虧是幫主,若是換了你我恐怕還要吃癟在他手中呢!」慎修也點點頭道:「人怕專心,業精於勤,他為一腔仇念所驅,用盡心機不得其逞,所以回頭來在藝業上下功夫了,倒是我們近年來荒疏得多了。」 聶無雙點頭不語,臉上流出同意的神色。 這時臺上二人交手已近十餘合了。 鬍子玉扇多險招,式式新奇,手中益見穩練,反是韋明遠守多攻少,頗為吃力,打得台下人莫名其妙起來, 喬媯在戰隱的耳畔低聲道:「你爸爸怎麼了,他得自峨嵋的精招很多,為什麼不用呢?」 戰隱目注臺上,全神貫注,口中卻肅然地低聲答道:「這是我們家傳招式,爸爸大概是不願意用祖傳的鐵劍,使用別家招式。」 喬媯輕哼一聲道:「鬍子玉的扇法得自白沖天的日月寶錄,光憑韋家劍法抵得了嗎?」 戰隱道:「在我手中是抵得過的,不知道爸爸如何?」 喬媯笑道:「別以為你能強過你老子,你比他差遠了。」 戰隱沒作聲,仍是目注臺上,口中卻喃喃地輕語道:「不!這招該反擊回去的,怎麼采守勢呢……對!月弄花影!唉!怎麼反用鐵鎖沉江,這不是把空隙露給人家了嗎。鬍子玉也傻,他怎麼不搶攻?在……」 他輕聲批評時,喬媯一直微笑不語。 又過了一下,他默不作聲了。 喬媯笑著輕輕地碰他的肩膀道:「你怎麼不響了?」 戰隱輕歎道:「爸爸在家傳劍法的造詣上比我高明多了,他那招式用得比我透徹。」 喬媯嗤笑地道:「所以你該警惕一下,雖然你一步登天,學了紫府秘笈上高深的功夫,在基礎上你還是太差,甚至連鬍子玉都不如。」 戰隱微帶愧意地道:「不錯,的確不如鬍子玉,若是換了我上去,無論在哪一邊,我都早敗了,念遠!韋氏劍法你都知道的,你的感覺如何?」 喬媯低笑道:「敗的是你爸爸,受傷的是鬍子玉。」 戰隱回頭驚道:「你怎麼曉得的?」 喬媯輕輕一笑道:「徒言無益,你看著就知道了。」 戰隱將信將疑再度注視臺上,這時兩人交手已至五十幾回合了。 鬍子玉越打越好,扇鳳獵獵中,或拍或點,著著精奇,韋明遠固守不動,每以平凡招式化開,而且總留下一分可以反攻的餘地。 四周看的人既不覺好,也說不出不好,心中並無激動,卻也捨不得不看。 第六十招上,鬍子玉出聲叫道:「韋明遠!你真不錯,當年韋丹要是有你這份造詣,胡某這條腿就斷得心甘情願,再也不會想到從你身上報復了。」 韋明遠肅然道:「當年你懂得我父親多少?你若不是得到白沖天遺下的功籍,你能支持到現在?」 鬍子玉大笑道:「別為你那死鬼老子臉上貼金了,鐵劍飛環震中州真要將劍術練得如你此刻精純,也不會死在雪山海雙凶的手中了!」 韋明遠被他說得臉上一紅,手中略疏,鬍子玉的扇影乘隙而進,平敲至他的腰間,韋明遠的長劍遠遞,抽招不及,形將為他擊中。鬍子玉獰聲大笑道:「韋丹一劍斷腿之仇,今天算是雪……」 只講到「雪」字上,韋明遠倏地轉身道:「不見得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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