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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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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石公臉色大變,輕歎一聲,半晌才道:「老夫攜小孫秘居此穀,與世無爭,夫人怎地不肯放過我們。」 喬媯目視他有頃,片刻之後才道:「老丈這是違心之論了,神騎旅初創建之際,老丈不屑一顧,及至敝旅聲譽日隆之後,老丈又因為虛實莫測,未敢輕視,其實在老丈心中,並未放棄爭雄之念……」 黃石公至此才真正地發出一聲長歎。 喬媯又道:「其實老丈若早日採取行動,敝旅絕對不堪一擊,老丈未能及時施宜,是受自大之愚,三月前老丈若有所行動,尚有一半勝望,老丈又坐失良機,乃至養癰貽患,今日老丈悔之已晚矣。」 黃石公臉上一陣抽搐,十分難看,半晌才一跺足,只踏得山石亂飛。 喬媯看得微微一笑又道:「人無傷虎意,虎有害人心,今日我們若不前來,老丈也不會久保緘默,不出半載,老丈也會找我們的,老丈承認我的話嗎?」 黃石公默然片刻,才輕輕一歎道:「老朽自負一世,今日才遇見真正高人,功夫高低,老朽尚未認識,但在料事知人,老朽深許夫人為天下第一。」 此時梅姑與徐剛臉上皆浮起一陣失望之色。 喬媯笑對梅姑道:「大妹子!世道人心都是這會子事兒,你想該明白些。」 梅姑掩臉暗泣,十分傷心,喬媯又笑道:「整日長相思,千里晤檀郎,今天好不容易會了面,你怎麼毫無表示呢?」 戰隱又動了一下,梅站卻哭著走至一旁,心中千頭萬緒,百味俱集,竟不知如何是好。 徐剛搖了搖頭,也是感觸萬端。 黃石公看了二人之狀,苦笑道:「夫人真厲害,老朽數月工夫,在他們二人心中樹立的一點好感,竟被你三言兩語摧毀無遺。」 喬媯冷靜地一笑道:「老丈損失猶不只此,令孫女不能言,耳能聽,從今之後,對你這祖父尊敬之心,恐怕也要大打折扣。」 黃石公勃然怒道:「夫人錦繡才華,固然令人欽佩,但是專以這等毀人為樂,恐怕上幹天和,也不會有好結果吧。」 喬媯輕笑道:「我不在乎,不過老丈自己也要負責任,物必蟲生而後腐,假若老丈真是具有避世高隱的胸懷,別說我們不敢前來輕犯,就是來了,我說盡三車好話,也動不了老丈一絲高風亮節。」 黃石公狠狠地盯了她一眼道:「你毀得我夠了,現在說你的來意吧。」 喬媯道:「事理頗明,老丈放不過我們,神騎旅也不容許另有武林高人插足,今日之勢,已難並立!」 黃石公忽而朗笑,接道:「容忍你們到現在,的確是我的失策,但是我不信你們今天真能收拾得了我。」 戰隱突然跨前數步道:「不是猛龍不過江,我們既然來了,當然就有把握。」 黃石公瞪視他一眼,口角露出一絲鄙夷的笑容,道:「閣下不過娶了好老婆,要是光憑閣下這份人才,老朽永遠也不會將你列為對手,你發招吧。」 戰隱被他罵得臉上一紅,羞慚之心頓發,厲聲叫道:「老匹夫!你別太狂了,本座今天就給你點厲害嘗嘗。」 說完振腕就是一拳直攻中盤,黃石公輕輕一笑道:「這種功夫資格只夠跟小呆子過招。」 寬大的袍袖一拂,遙隔尺許,已將他的拳風頓住。 然後回頭對那頭金猱道:「小呆子!你來會會這位大首領。」 戰隱城府很深,表面上含憤出手,守際上只用了三成功力,目的僅在試探,所以被黃石公一招拂開,望之好似吃了一點虧,卻將黃石公驕敵之心引起。 那頭金猱聞喚之後,立刻縱身而出,站在戰隱之前,伸臂擄腿,一派猴急的樣子。 黃石公見狀又譏諷地道:「小呆子,你別緊張,人家是方今一代名家,你要慢慢領教才對。」 金猱聞言果然又收起猴急之狀,拱起毛手,對戰隱作了一揖,然後一足獨立,取了一個童子拜佛的姿勢! 戰隱平靜的臉上毫無表情,慢慢地收手,說道:「臺端說得不錯,本座乃一派之尊,豈可與獸類相爭雄。」 說完退後了兩步,黃石公一言不發,嘴角仍是含著冷笑。 金猱的姿式不變,依然在等人出鬥,場面上現得很沉默。 喬媯等了一下道:「龍強沒有來,只好由我出手了。」 語氣十分冷峻,徐剛在一旁受不住,閃身而出攔住她道:「夫人請准屬下接這一場。」 喬媯冷冷地瞥他一眼道:「你方便嗎?」 徐剛臉上一紅,硬著頭皮道:「屬下與黃老爺子雖有授技之德,卻無師徒之分,此身仍在幫中,當然要為幫中效力,夫人千金之軀,怎可輕易與獸類交手。」 喬媯突然改為和婉,輕聲道:「徐剛!我還是可以信賴的,謝謝你了。」 徐剛雖然臉上紅紅的有些慚意,但立刻被發自內心的忠誠掩蓋了,毅然地踏步向前,喬媯將他拉住以極低的聲音問道:「你知道它的底細,有把握嗎?」 徐剛紅著臉低聲道:「屬下跟它過招,此物皮堅肉厚,動作如風,屬下毫無一點把握,惟期滿腔熱血,上報夫人。」 喬媯點點頭,在他耳畔低聲地說了幾句,徐剛也點了點頭,站至金猱之前。 黃石公見狀冷笑道:「徐剛,你我尚有數月相處的情誼,我不忍見你血濺此地,你明知道小呆子的能耐,勉強出什麼頭呢?」 徐剛頓了一下道:「在下身不由主,請老爺子原諒。」 黃石公哼了一下,不作一聲。 徐剛劈出一掌直擊金猱的腹部,金猱裂嘴一笑,動都不動,讓他的掌打實。 「波!」 金毛一陣飄拂,金猱毫無所傷,它的長臂卻朝徐剛的門面抓來。 徐剛一低頭躲開,人影倒竄出去,金猱不肯放鬆,吱的叫了一聲,探爪緊迫而至,果真迅速異常。 說交手也許不算妥當,徐剛的每一招攻過去,金猱都是硬受的,因為它一身堅逾精鋼,對那些打擊根本不在意。 反之徐剛叫苦了,他龐大的身軀卻要時時閃避它的利爪,那三尺餘長的長臂,加上爪指足有四尺多,又快又急,抓空在地上時,常帶起不少碎石,直把個徐剛累得渾身是汗,喘息不已。 打了三十幾招,徐剛已無攻擊能力,在金黃的爪影中,處處受制,不過小呆子好似給他留了一分餘地,所以他還能支持下去。 梅姑已忘記了哭泣,緊張地在一旁觀看著。 戰隱與喬媯一無表情,好似對戰局全不關心。 黃石公卻有了怒意,大聲喝道:「小呆子!不許徇私,殺了這不知進退的匹夫。」 金猱聞喝之後,底下長腿突探一下子就將徐剛絆倒下來,然後長臂直抓門面,意在挖出他的眼珠子。 梅姑尖叫一聲,雙手掩目,不忍卒睹。 黃石公面含笑意,頗為興奮。 突然咬的一聲尖叫,金猱的長爪在離徐剛眼前寸許之際,金黃的身軀忽然前沖,淩空飛了丈許,叭咯一響,倒地不動! 黃石公吃了一驚,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,更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。 徐剛在地上一躍而起,對喬媯一躬身道:「夫人見聞淵博,屬下幸不辱使命!」 黃石公厲聲叫道:「徐剛!你用什麼鬼計,暗算小呆子。」 徐剛尚未答話,喬媯已搶著說道:「你放心,它沒有死,只不過受了傷,這等天生異獸,殺了太可惜。」 黃石公怪叫道:「我不信那匹夫會傷得了它?」 喬媯冷笑道:「老丈別以為這披髮金猱了不起,天下沒有十全十美之事,當然也不會有至堅至強之物,攻其剛不能及處,自然一擊成效。」 黃石公懷疑地道:「夫人知道它的弱點何在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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