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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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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共棄在旁正色道:「我們是在討論一件懸案,大家倒無須顧忌,依我想來,文老哥那天欣逢佳節,心情舒坦,及時行樂,自是不免,只是……」 杜念遠接著道:「只是他不知食了毒蟹,聶夫人不解其故,又把它當作普通風寒,用熱劑一攻,遂使那寒毒穿腸……」 她尚未說完,梅姑已掩面痛哭道:「娘也覺得爹死狀離奇,卻不知道其中有此情由,謝謝你,遠姊姊,若不是您的博學多聞,我們母女恐怕到今天還被蒙在鼓裡呢?」 任共棄亦是一歎道:「我與文抄侯同事多年,卻還不知他陰險以至於是。」 杜念遠斜膘他一眼道:「爸爸,不是我說你,其實您早就受了他的影響了,要不然你們不會為了報復韋伯伯,而做出那件事的。」 任共棄一呆,繼而臉色飛紅,垂頭無語。他知道念遠所指的乃是當年他企圖嫁禍蕭湄,而殺了祖父吳止楚之事,呆了半晌,才深歎一口氣道:「孩子!我知道我一生罪孽深重,不能怪你看不起我。」 杜念遠眼皮微抬道:「那倒沒有!您幾次幫了我的忙,我心中對您始終是感激的,不過我實在無法對您生出尊敬之心,請您原諒我。」 任共棄黯然無語,慢慢的舉步朝外走去。 杜念遠在他身後叫道:「爸爸您走了幾時再來?」 任共棄回頭傷感地道:「我大概不再來看你了,孩子!你最近幹得很出色,我不願意你因我蒙羞,現在我早已灰心世事,只想找個深山古洞,以了此生。」 杜念遠低下了頭,也是輕輕地道:「那麼爸爸您自己多珍重,我不送您了。」 任共棄看她一眼,而後猛一頓腳,如飛而去。 梅姑頗為詫異地道:「遠姊姊你們父女很少見面,怎麼不好好聚聚……」 杜念遠淡淡一笑道:「我們一家都是怪人,你不會明白的。」 梅姑默然無語,空氣顯得特別沉靜,過了一會,杜念遠打破沉靜道:「妹妹!關於今尊的死因我想你已完全明白了。」 梅姑咬著牙點頭道:「明白了,下次見了他,我絕對不會放過他。」 杜念遠笑道:「以他現在的造詣,你大概奈何不了他。」 梅姑堅決地道:「父仇不共戴天,明知不敵,我亦義無反顧。」 杜念遠忽然歎了一口氣道:「其實為所欲所愛而奮鬥,縱然是不擇手段,倒也無可厚非,何況他對你極好……」 梅姑望著她的態度突變,不禁微感悸然道:「遠姊姊!您怎麼說這種話呢……」 杜念遠略有所覺,回眸一笑道:「他說我是口蜜腹劍,叫你多提防著我呢。」 梅姑搖頭道:「我不會相信他的話的,姊姊對我已是仁至義盡,我真不知該如何表示我的感激,怎會對您再生疑心。」 杜念遠呆了一下,勉強地笑道:「謝謝你對我的信任,今天你也累夠了,還是回房歇息去罷,春花、秋月都死了,等一下我另外再派兩個人來侍候你。」 梅姑道:「不用了,既是紀湄一時還不能來,我想趁此時間回大龍穀一趟,將爹爹的死因告訴娘一聲……」 杜念遠道:「那又何苦呢,你只要寫封信,我自會派人送去,比你自己跑一趟還快,你遠來不易,還是在這兒多玩一陣,再過些日子,天就冷了,關外冰天雪地,別有一番景色,你該多領略一下,夜色已深,我送你回房去吧。」 梅姑道:「姊姊也夠累得了,我自己會走,您也歇息去吧。」 杜念遠笑道:「你別看不起這一點路,假若沒有人帶路,很可能你永遠摸不回去,今天就是你要來,我才將一切機關都封閉了起來,想不到竟被他們趁虛而入。」 說著就在前面帶路,梅姑跟在身後,二人默默地走著,梅站發現歸路上的一切設置,果然與來時大不相同,現在雖是深夜,可是兩旁邊的甬壁上,自然發出淡淡的光,處處都透著神秘的氣氛,不由欽佩道:「無怪江湖上說起長白總壇來,比做龍潭虎穴,單看這裡的佈置,就可以見得姊姊的匠心獨運了。」 杜念遠無可奈何地一歎道:「我跟紀湄都是剛剛出來闖江湖,居然有些成就,難免不會引起武林的忌妒,因此我不得不借重機關陣圖來求安寧。」 梅姑道:「遠姊姊,你們為什麼不表明身份呢。假若江湖人知道你們真正身份之後,自然會對你們客氣多了。」 杜念遠笑道:「你想得太天真了,韋伯伯一代人傑,但是找他生事尋仇之人,從未斷絕,我們打著他的招牌有什麼用,再說因人成事,也不是我們所希望的事業。」 梅姑無言可答,行來不久,又已回到那間寢樓,杜念遠止住腳步道:「妹妹,你進去吧,我不陪你了,明兒見。」 梅姑答應一聲,杜念遠遂翩地去了。 這是一個難以人眠的長夜,這屋子裡的一切雖已極盡華麗之能事,然而空洞洞的一間大樓,住著她孤零零的一個人,反而顯得特別的空虛。 好容易折騰半晌,她才蒙隴睡去,沒有多久,又被一陣雀噪吵醒。 睜開眼一看,已是紅日滿窗,連忙披衣坐起,甫一下床,屋外聽見響動,立即進來兩個俊婢,年紀與昨日的春花、秋月差不多,提著盥洗用具,雙雙報名請安,一個叫夏螢,一個叫冬雪。 梅姑客氣地道了擾,然後問道:「夫人呢?」 夏螢道:「夫人因為總壇有事,一大早就跟徐副首領走了,臨去時囑咐我們好生侍候姑娘,請姑娘安心在此,夫人馬上會再來看您的。」 梅姑驚疑參半地道:「總壇又發生了什麼事?」 夏螢道:「不曉得!今晨天剛亮,總壇就派人急促傳來消息,夫人得信之後,連臉都來不及洗,就匆匆地去了。」 梅姑沉吟道:「照這樣看來。必是十分緊急之事,你們叫人把我的馬備好,我要趕了去幫幫她的忙。」 她這一說,卻把兩位侍婢嚇著了,跪在地下道:「姑娘千萬不可前去,夫人命我們在此保護姑娘,設若姑娘有一絲差錯,我們就百死莫贖了……」 梅姑微怒道:「夫人也把我看得太嬌弱了,我又不是千金小姐,哪裡需要保護呢?」 夏螢仍是跪在地上道:「姑娘雖然身懷武功,但是仍不足以闖蕩江湖,夫人臨去時,曾留下一本劍譜,請姑娘閒時略加練習,再者也略為指點我們幾手。」 梅姑一怔道:「什麼劍譜?在哪兒?」 冬雪在懷中摸出綢布包著的絹冊呈了上來。 梅姑接過來,翻了幾頁,不禁臉泛驚色道:「你們也學過武功?」 冬雪道:「我們只蒙夫人指點,將玉女劍法的上半部學全了,至於那下半部,由於我們的悟性太差。一直沒有多大成就。」 梅姑聽了略一尋思,忽地伸手朝夏螢胸前點去,夏螢人跪在地上,毫不躲閃,反手一刁,已經握住了梅姑的腕間脈門上,輕笑道:「姑娘別開玩笑!」 梅始一歎道:「夫人真是天人,我大概也幫不了忙,你們起來吧!我不去了。」 二人都站了起來,同聲道:「謝謝姑娘!」 梅姑想了一下,忽然問道:「那春花、秋月也會武功嗎?」 冬雪傷感地道:「是的!我們四個人是同時學功夫的,她們倆比我們還精研一點,想不到昨天晚上會遭了毒手。」 梅姑道:「看來我是該好好地再習一下了。」 在通往長白總壇的大路上,有一列鐵騎疾馳。 這列鐵騎護衛著一輛油壁香車,車好,拖車的馬更好,雖然背後拖了一輛車子,它的速度並不比好些隻載一人的駿騎落後。 車中杜念遠又回復到她中年婦人的裝扮,徐剛腰挎長劍,始終寸步不離的緊隨在車旁。 急行了一陣,已經開始要轉入山道了。 杜念遠把手一招,徐剛立刻趕了上來問道:「夫人有何吩咐?」 杜念遠道:「記住!回頭我還是叫做喬媯,我的真面目,除了摩天山莊上四秀之外,只有你跟龍強二人見過,要是泄了出去,我惟你們是問。」 徐剛為難地道:「四秀死了兩個,屬下與龍強也不會說,可是還有文姑娘與昨夜來的兩個人也曾見過夫人……」 杜念遠道:「他們都不會說的,我就怕你們。」 徐剛忠誠地道:「夫人應該知道屬下。」 杜念遠道:「我知道你自願放棄北五省總瓢把子不做,而擔任神騎旅的副首領,的確是太委屈了一點,而且有時我還要你做些不太高尚的事……」 徐剛惶恐地道:「屬下受夫人知遇之恩,殺身難報,萬死不辭。」 杜念遠忽然道:「你對首領會比我更忠誠嗎?」 徐剛的臉漲成了紅色,訥訥地道:「夫人首領如同一體,屬下對二位的忠心絕無差別。」 杜念遠又道:「假若有一天我與首領鬧翻了,你究竟幫誰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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