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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一


  韋明遠笑了,將頭微搖,故意地道:「真是的!你還留這東西幹嗎?」

  蕭環鄭重地將竹屑收進口袋,繼續藏在身邊道:「我那時還是個尼姑。」

  韋明遠笑著糾正道:「是個小尼姑。」

  蕭環歎了一口聲,淒然道:「是的!我還是個小尼姑,可是從那時候起,我已經決定在您心目中,不再做一個孩子。」

  韋明遠忍不住用手撫著她的柔發道:「小環!你想得太多了,你要知道……」

  蕭環點頭道:「是的!我知道,您已經有了山主,有了朱姨,我原不該存那種想法,不過我總想讓您瞭解到我的心。」

  韋明遠沉思片刻,柔聲道:「小環!我知道你的心了,謝謝你。」

  蕭環目中射出異樣的光彩,激動地道:「我一生中只要您這一句話就夠了,謝謝您……師伯!」

  於是韋明遠默然了。

  蕭環也默然了。

  良久,韋明遠深籲一口氣道:「經過這一陣治療,大概可以將你的傷勢維持到峨嵋了。」

  蕭環的臉上湧起了無數的紅暈。

  輕舟在江水中搖晃著,風雨之勢似乎輕微了。

  蜀江水碧蜀山青。

  碧綠的嘉陵江日夜溫和地流著。

  碧青的峨嵋山終年巍峨地長峙。

  峨嵋天下秀,景色自然是別有一番勝境。

  可是韋明遠帶著弱不勝衣的蕭環,焦急地向上趕著,對於眼前的奇石玲瓏,流泉飛瀑,恍若未睹。

  將至金頂,早有峨嵋的門人進去通報了。

  因此當他倆到達廟前時,峨嵋掌門「明心師太」以及「神尼天心」早已率眾羅列,降階相迎。

  天心、明心雙雙合十道:「韋大俠軒駕蒞臨,蓬山生色!寒門幸何如之。」

  韋明遠還了一禮道:「師太好!掌門人好!」

  天心望了旁邊的蕭環道:「大俠惠然辱臨,當有重大之事賜教。」

  韋明遠道:「本來是因一件事專程造訪的,可是那可以稍緩再說,現在先請掌門人借一榻之地,讓我這師侄女休息,她受了冰魄神砂的寒毒之傷。惟貴山所產之神猴肝可解,還請見告猴子出沒之地。」

  明心驚道:「神猴?」

  韋明遠點頭道:「是的!猴肝性暖,可解寒毒,神猴之肝,其效尤著。」

  明心道:「峨嵋產神猴,雖天下皆知,然此物動作如風,捕捉不易……」

  韋明遠急道:「猿揉動作本已矯捷,加一神字,當然更靈活了,可是此物勢在必得,請掌門人將其下落相告,在下即去捕捉。」

  明心一歎道:「神猴平素滿山出沒,只是近兩年來,它們卻蹤跡全無……」

  韋明遠更急了道:「莫非是絕跡了嗎?」

  明心道:「絕跡倒是不會,敝派中弟子至後山采藥時,曾見它們在雷洞附近遨遊。」

  韋明遠這才放心來道:「就請將雷洞之所在相示。」

  明心臉有難色,一旁的天心道:「雷洞地處偏僻,尋找不易,還是由貧尼陪大俠一行吧。」

  明心失聲道:「師姊!」

  天心正色道:「我們上次與水道相約時,多承杜山主慷慨援手,才幸兔于難,韋大俠與杜山主人間仙侶,我們怎能坐視不理呢?」

  明心黯然道:「那麼師姊請多小心了,韋大俠一代天人,此行也許會成功的。」

  說著命人將蕭環扶進廟中,回頭對韋明遠道:「此去雷洞頗遙,韋大俠要不要進去歇息一下?」

  韋明遠見她們的神色,不禁奇道:「怎麼!莫非那雷洞很兇險嗎?」

  天心道:「此事慢慢再說,韋大俠若是不需休息,我們現在就走吧。」

  韋明遠道:「慢著,若是那雷洞果有兇險,師太絕無陪同涉險之理,還是請師太將地位相告,由在下一人前去……」

  天心一歎道:「雷洞確非善地,但貧尼此舉,不僅為陪大俠前往,于敝派亦大有關係,希望能藉大俠神勇,將此事解決,則不獨令師侄得救,敝派亦沐恩無窮。」

  韋明遠聽得滿腹狐疑,有若丈二金剛,摸不著頭腦。

  天心道:「此事容貧尼在路上再為詳告,大俠,我們走吧。」

  由金頂而上,山勢突變,峰巒挺拔峻險,不再是那種玲瓏別致的模樣了,卻別有一種動人心弦處!

  天心始終是默默前進著,臉色十分凝重。

  韋明遠卻似為眼前奇景所沉醉,口中不但淺語呢喃,而且連連搖頭擺腦,吟哦之聲,隱約可聞:「只說蜀道難於天,峨嵋山中有奇險,峰回不覺雲沾袖,濕霧膝隴還擬煙,壯哉此山兮……」

  天心側目旁顧了他一下,突然訝道:「大俠華氣透于眉蓋,分明已臻天人交泰之境,梵淨山中十年清修,其進境真非常人之所能企及……」

  韋明遠聞言微笑道:「師太過獎了,梵淨山十年歲月,全是在兒女俗情中虛渡過去,哪裡談得上什麼進境。」

  天心似不信地道:「這就是貧尼失眼了,大俠此刻英華內斂,神儀回注,比諸先前浩氣迫人之狀,大不相同……

  韋明遠對她的眼光倒是十分佩服,含笑道:「師太目光如炬,仍使人無法遁形,在下此次曾赴海外一訪師門之事,得遇一位前輩,又蒙栽培了一番。」

  天心道:「這就是了,大俠婁膺異遇,正是天意要大俠起來為人間存一點正氣,為群邪多一層禁制。」

  韋明遠聽她話中有話,心中一動,忙道:「莫非貴派又碰上了什麼麻煩了嗎?」

  天心微歎道:「武當掌門松木道長,與一名叫碎心教主者,聯名書邀敞門加盟,雖然明心師妹已予以婉拒,想來總是麻煩……」

  韋明遠道:「這個師太不必憂心,在下剛由武當來,那些狂徒又受一陣挫折,短時內可能不會有甚作為。」

  天心聞言略為放心,但是臉上憂色未改,用手朝峰頂一指,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,道:「外患不足憂,乃在內慮。」

  韋明遠臉色微動道:「在下初來之時,見師太與貴派掌門神色,就知道貴派中必有疑難之事,只是未便動問,現在聽師太口氣,好像……」

  天心道:「大俠料得不錯,這山上之人,正是敝派同門,而且論起輩份,還是我與掌門師妹的師叔。」

  韋明遠甚感離奇,忙道: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,師太能道其詳否?」

  大心一歎,這才道出一段情由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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