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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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韋明遠卻頗為不解地望了朱蘭一眼,然後沉聲道:「紀湄!你可聽見我的話了?」 韋紀湄苦著臉道:「聽見了,爸爸,我此生決不負梅姑。」 韋明遠深籲了一口氣,對聶無雙拱手道:「夫人,這事就算定了,你該放心了吧?」 聶無雙的眼睛有點潤濕,激動地道:「定了,雖然我用了點心機,讓紀湄吃了點苦,不過那完全是為了梅兒,大俠不會怪我吧?」 韋明遠恭敬地道:「夫人慈母心腸,在下怎敢相怪,而且梅姑這孩子太好了,配給紀湄,只怕大委屈了她。」 聶無雙含笑道:「大俠別大自謙了,紀湄要是不好,梅兒怎會傾心於他,再說即使她看中了,我看不上眼,也不會費這麼大事來求全了。」 韋明遠對紀湄喝道:「小子!文夫人為你費煞多少苦心,還不快謝謝她。」 韋紀湄只好紅著臉,站起身來,對聶無雙拜將下去。 朱蘭笑著道:「叫岳母大人呀!怎麼光會做磕頭蟲呢?」 聶尤雙卻慈祥無限地扶起韋紀湄,回頭對朱蘭道:「不必了!韋夫人!孩子臉嫩,別臊著了他,還是等梅兒過了門再改口吧。」 說著又撫著韋紀湄的手,柔聲道:「孩子!前些日子苦了你了。」 韋紀調向來都與她凶聲惡氣地交談,現在聽她柔聲細語,覺得內心一陣激動,熱淚禁不住奪眶而出。 其餘諸人,也都覺得頗為感動。 略頓片刻,朱蘭才笑著揶揄他道:「又不是小孩子,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,你害不害臊。」 韋紀湄這才漲紅著臉,低頭回到座位上,低下了頭,再也抬不起來。 大家也被朱蘭的話逗笑了,只有梅姑抬起深情萬種的眸子,移他更近了一點,然後抽出身上的絹帕送了過去。 小兒女們私相授受,本是極為綺旎的事,可是在梅姑做來,自然而莊嚴。灑脫的朱蘭,居然也說不出一句開玩笑的話來。 還是韋明遠端起酒杯道:「且喜兒女們的事諧定,我們大家都幹一杯,聊以為慶吧。」 這一打破僵局,大家都把杯子舉了起來,只有韋紀湄與梅姑沒有動。 一飲既盡,梅姑盈盈的起立侍觴,韋明遠端詳著她楚楚可人的神態,心中十分得意,一面以手持杯,一面長吟道:「若非群玉山頭見,會向瑤台月下逢,小子!你一身俗骨,卻得如此仙侶,倒是真的不負此生了。」 梅姑羞上雙頰,含暈目座。 朱蘭輕輕地打了他一下道:「沒正經,這不像個老子說的話。」 韋明遠哈哈大笑,席上的氣氛頓時融洽多了。 酒過數巡,聶無雙突然放下杯子,向韋明遠道:「妾身一開始就已曾聲明,有兩件事要一煩俠駕,第一件是兒女之事,且喜得結果,現在妾身要提第二個要求了。」 韋明遠微愕道:「夫人尚有何事指教?」 聶無雙淡淡一笑道:「久聞大俠盛譽蓋天下,神功通造化,今日幸得相逢,高明難再相遇,妾身自不量力,想請教幾手不世絕藝。」 韋明遠驚道:「彼此已為兒女親家,夫人這又是何苦來呢? 聶無雙道:「不過是印證一下所學,諒不至傷害到感情,妾身自知此舉太屬冒昧,然自先夫去世之後,大俠實為妾身所推第一人,故貿然相請,尚祈大俠能垂允所求,不吝賜教。」 韋明遠仍是謙遜道:「方才席間已經拜領妙著,韋某自承不如。」 聶無雙臉色微紅道:「大俠此言若非自謙,便是譏諷了,适才兩度試招,大俠舉手從容,不知還保留了多少精著呢,妾身一再回請,大俠不要再拒絕了。」 韋明遠略一沉吟道:「就在這樓上豈非太驚世駭俗了一點?」 聶無雙一笑道:「不要緊,我早就把全樓包了下來,那幾個僕人是我自故園攜出,略知擊技,大概也不會大驚小怪,再說我們也不是拼命,諒也不至將樓拆了。」 韋明遠見無可推辭,只得接受道:「承蒙夫人如此推重,在下若再推辭,便是太不近人情了。」 聶無雙見他答應了,大感興趣,一連串的催廚房裡快點上萊,大有迫不及待之意。 慎修微皺眉頭,輕聲在韋明遠耳邊道:「掌門人這一場答應得大是不該,雖說並無兇險,然不論勝負,都不大有價值。」 韋明遠笑著低聲回答道:「師兄所言極是,然我此搏卻別有用意。」 慎修微怔道:「什麼用意?」 韋明遠道:「适才數度對招,師兄可曾看出她的武功來源?」 慎修想了一下驚道:「對了!她的路數與你我皆有相似之處,有時還仿佛比我們所知更為精奧。」 韋明遠道:「這就是了,師兄請想,玄真宮的功夫不可能外流,恩師又別無傳人,則她的武功來路頗堪玩味,等一下小弟盡力一搏,以窺其餘。」 慎修再思索了片刻道:「掌門人請多小心了,掌門人初膺重任,這第一仗可不能折了銳氣。」 韋明遠含笑頷首,其餘之人只見他們頻頻低語,不禁略有疑色。 慎修一笑道:「失禮!失禮!方才敝師兄弟不過是商量一些小事,因與夫人無關,故以不敢大聲冒讀,請夫人原諒。」 聶無雙淡淡一笑道:「道長太見外了。」 她的目光朗若秋水,充滿了智慧,好似能燭照人心胸似的。 慎修的臉倒不禁紅了。 酒菜陸續地端上來,大家飽餐一頓,因為大家都關心著等一下的一場比鬥,所以席間很少談話,悶悶的吃著。 撤席之後,僕人又送上香茗,拉開桌子,空出地方,如同早已得到暗示。 聶無雙的臉色略見凝重,韋明遠卻鎮定如恒。 梅姑在旁見狀,微微一笑道:「到底韋伯伯閱歷多,在這自持的功夫上,娘就差多了。」 聶無雙的臉上微微一紅,帶笑道:「梅兒!還沒過門呢,你就拆娘的台了。」 梅姑嬌羞狀,小腳一頓道:「娘!我不來了,人家說正經的,您卻拿我開玩笑。」 大家都笑了起來,慎修止住笑聲道:「揚州第一樓上,所見兩位第一高手逞雄,貧道有點等不及了,二位開始吧。」 聶無雙微微一笑,徐徐起立道:「妾身有幸,恭請大俠賜教。」 韋明遠也忙起立一拱手道:「不敢當!夫人請指示比賽方式。」 聶無雙道:「樓上地方太窄,兵刃施展不開,妾身擬在掌式上求教。」 韋明遠含笑道:「悉聽夫人之意,夫人請賜招罷。」 聶無雙微微一笑,素手輕抬,雪掌挾著一股香風擊出。 韋明遠因風知力,亦以六成功力迎上,兩掌相接,乍合又分,雙方並無上下。 聶無雙微笑道:「大俠好高的眼力。」 韋明遠不答話,反手拂出三招,削肩,拍腰,指額,三手一式。 聶無雙微驚,沉身,側軀,掄臂,式避或擋躲過,然後身形急轉,若遊蝶穿花,雙掌亦漫天灑出。 這一套掌法精妙絕倫,漫天掌影中,沒有一招是虛打的,掌掌勁力絕禱,都用上了九成功力,不過她用的是柔勁,是以不曾聞得風聲。 韋明遠仍是意態從容,他學的俱是陽剛功夫,以剛克柔,本非易事,可是他的功力已臻神人之境,是以雖是強勁,卻也不帶半點風聲。 周圍之人,俱備看得呆了。 二人交手了數十招,依然未分勝負,聶無雙突然停下身子,一拭額上汗漬,然後喘氣道:「大俠神勇,世罕其匹,妾身尚有一招,若再無功,便自認輸了。」 韋明遠見她說得很莊重,知道這一招絕非易與,忙全身蓄勁十足,朗聲道:「夫人但請施展,韋某當盡力一接。」 聶無雙掌心一抬,一股白濛濛的掌氣夾著無比的寒意直湧過去。 韋明遠一見她的掌心,忍不住脫口呼道:「月魄神掌!」 叫聲中「太陽神抓」以無比的勁速發將出去。 「月魄神掌」屬天下至柔,至陰,至寒。 「太陽神抓」為天下至剛,至陽,至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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