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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一


  上官宙凝重地施了一禮道:「三年後,在下必與家兄赴約,因家兄元氣大傷,急待藥物治療,請恕在下不能再作奉陪了。」

  語畢飄然而去。

  眾人目送他走遠不見了,慎修才歎了一口氣道:「師弟!幸虧是你出手,否則我們恐怕都出不了此山。」

  韋明遠一歎道:「師兄過獎了,若非在玄真宮中蒙神主的一番造就,小弟絕勝不了他,這江湖上的能人異士,實在太多了……」

  慨歎未畢,忽然訝異道:「鬍子玉!你哭些什麼?」

  大家都移目望去,只見鬍子玉倚著殘亭石柱,獨目中的淚水滾落如雨。

  這老狐狸狡計百出,只手掀起無數大波,數度出死入生,都未曾皺過眉頭,此時這一哭,卻哭得大家驚異不止。

  鬍子玉掉了一陣眼淚,才悽愴地道:「我從幽靈谷口,給你三封柬帖開始,不下十餘次明害你,一次都沒有成功,反而造就你不世奇遇,方才見了你的功夫,覺得我給韋丹斷去一腿之仇,再也無法報復了。」

  說完又是一陣痛淚滾落。

  他全白的頭髮,愴然的語調,使人無法對他不起悲憐之情。

  韋明遠一時情緒激動,忍不住大聲道:「你盡可以再去找功力高深之人幫忙來殺我。」

  鬍子玉搖頭道:「舉世茫茫,要我上哪兒去找強於你的人?」

  韋明遠道:「你能找到上官宇弟兄,就可證明世上高手並不在少,以你的能力,我不相信會找不到,只要有恒心,五年十年,你總會找到的。」

  鬍子玉道:「不!我年歲已高,恐怕等不到那麼久了,你還是現在殺了我吧。」

  韋明遠道:「念遠已經答應過你了,今天絕不傷你,至於以後的事,只有走著瞧了。」

  鬍子玉想了一下道:「也罷!我也以三年為期吧。三年後丈人峰頂,我也算一份,也許我會找到高手幫忙,也許我自己苦練功夫參加……」

  韋明遠豪情大發地道:「好!就以三年為期,我便答應你,三年中就算我們狹路相逢,我也保證絕不難為你,除非你又弄陰謀詭計。」

  鬍子玉一言不發,回頭就走,走到將有數十步遠。

  韋明遠突又大喝道:「停!站住。」

  鬍子玉冷然回身道:「幹什麼?莫非你又改變了主意。」

  韋明遠朗笑道:「韋某是什麼人,豈會反復無常,我叫住你,乃是有兩年事情動問。」

  鬍子玉一眨眼道:「第一件事你定是想問火毀周村系何人所為?」

  韋明遠一笑道:「你不愧料事如神。」

  鬍子玉將胸一挺,豪爽地道:「大丈夫不諉過,此事我雖未動手,卻完全由我策劃!」

  韋明遠微有欽色道:「好!此事你既勇於承認,我也不找你麻煩,將來自有『碎心人』與你算帳。」

  鬍子玉面現狡笑道:「那我倒不怕,普天之下,除你而外,尚無第二人值我胡某一顧,那你第二個問題,必是要打聽『碎心人』的下落了。」

  韋明遠點點頭道:「不錯!對你心智之敏,確令我十分佩服。」

  鬍子玉又徐徐一笑道:「你要找碎心人,必是已知天龍舊事了?」

  韋明遠道:「是的!我已打聽清楚了。」

  鬍子玉極感興趣道:「你能否告訴我一點,看看與我所知的是否有出入。」

  韋明遠道:「詳情我不必說,唯一可奉告者,就是我恩師天龍大俠,仰天無愧,俯地無作。」

  鬍子玉微現詫容道:「不可能吧!據我在周村所得消息,對姬子洛並無好評,我不想討好你,可是我盡毀周村,的確是為了想替姬子洛略事遮掩。」

  這下子輪到韋明遠詫異了,不解地道: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
  鬍子玉一笑道:「我向來恩怨分明,毗眶必較,涓滴必報,若非姬子洛傳你『太陽神抓』就無法殺死白沖天,飲水思源,我不得不為他盡點心力。」

  韋明遠呆了半晌才道:「鬍子玉!我很難說你是什麼?你對先師的一番盛情固屬可感,可是你所用的方法,我卻不敢贊同,再者你對先師光霧日月的人格,也缺乏瞭解。」

  鬍子玉再請道:「天龍舊事我可得一聞否?」

  韋明遠尚在沉吟,慎修卻走過來道:「我就是被周村人誤認為碎心人的兒子,其實我真正的父母是姬子洛與陳藝華,將碎心人打下懸崖,是他自己的父親,我這次出江湖,就是為了要澄清這件事,現在多言無益,三年後在丈人峰頂,我當昭告天下,到時你如不爽約,你一定會知道的。」

  鬍子王懷疑地望了慎修一眼,才搖頭道:「真令人難以置信……」

  韋明遠催促道:「現在你該告訴我碎心人的下落了吧?」

  鬍子玉一正顏色道:「碎心人此刻正與東方未明及卓方法印為伴,他們並無一定居處,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找尋他們的方法,現在他們正在籌組碎心教,奉碎心人為教主,你每至一地,若見牆壁上畫有一顆破碎的心,那就是碎心教的聯絡處,相機一打聽,必可得到他們的下落。」

  韋明遠奇道:「碎心教!這名字多怪。」

  鬍子玉道:「天下多恨事,也多恨人,碎心教若是發展開來,其實力倒非同小可。」

  韋明遠一笑道:「這大概又是你的錦囊妙計。」

  鬍子玉搖頭道:「不!胡某已今非昔比,現在我若不能自立宗派,就將以閑雲野鶴自終,再也不願因人成事了。」

  韋明遠默然片刻,然後抬頭道:「多承相告,現在你可以走了。」

  鬍子玉望了他一眼道:「韋明遠!我仇你之心,永不會減,可是我發覺我喜歡你之念,也與日俱增,仇心使我一定要殺死你,喜歡你則不願你受別人陷害,因此我可以告訴你,法印擅長天竺一切奇毒,東方未明是巧匠,方主心思特別聰穎,碎心人傀儡不足懼,其他之人正在精研一些特別歹毒的暗器,最主要的便是對付你,我希望你特別小心,至少你該留下命來三年後赴約。」

  語畢莊重地點了一下頭,施施然的去了。

  韋明遠望著他的背影,心中掀起一陣莫名其妙的情緒。

  杜素瓊趨前道:「縱虎容易擒虎難,你不該任他離去的。」

  韋明遠苦笑了一下道:「我明知他可能會帶給我無數麻煩,但是不知怎的,我一見他的面,便無法出手殺他。」

  杜素瓊喟然片刻才道:「你信不信,他總有一天會成功的。」

  韋明遠茫然地問道:「成功什麼?」

  杜素瓊平靜地道:「殺死你。」

  韋明遠默然地點點頭,在他自己的預感中,他也意識到鬍子玉總有一天會如願以償地將自己殺死,不過他並不在乎,忽而回頭一望,人群中失去了任共棄的蹤跡,他不禁驚問道:「任兄呢?」

  杜念遠平淡地回答道:「走了!他也應該走了……」

  韋明遠與慎修東下幽靈穀,一祭天龍大俠姬子洛與天香娘子陳藝華的墓。

  杜素瓊則帶著杜念遠、趙大續往羅浮山,一探天龍子的下落。

  這兩撥人,都附帶著一個任務:找尋韋紀湄與蕭環。

  這兩撥人的成就都不理想。

  韋明遠與慎修在幽靈穀的墓穴中,虔敬的參謁罷兩位俠侶的遺體後,韋明遠意外地發現在他們之前,已先有人來過了。

  因為天香娘子的靈樞前居然有著一束殘花,花已調萎,卻未枯乾,證明這人系不久之前來過。

  再者韋明遠苦心收回的天香遺寶,「拈花玉手」與「奪命黃峰」,本已如誓放置於墓前的,此刻均不翼而飛了。

  二人細一猜測:「幽靈穀門戶重重,迷陣連連,此事絕非普通江湖人所為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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