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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九


  拳尚未及鬍子玉之體,杜念遠斜裡飄身,擋下了一招道:「趙大!由他多活片刻吧。」

  她的聲音雖柔,卻有一種無形之力,趙大應聲縮手,連韋明遠與任共棄也自動地退後一步。

  鬍子玉睜眼一笑道:「謝謝你!賢侄女!等下欣賞你妙著之後,老夫自動把頭獻給你。」

  杜念遠一笑道:「那倒無須,念在你這些日子對我還不錯,所以我出頭為你講一次情,今天只要你不再搗鬼,我敢擔保今天一定可以放過你。」

  她委婉說完這番話,旁邊之人,居然沒有一個反對。

  鬍子玉微感意外,呆了一下道:「既是如此,老夫權為各位領路。」

  說完也推開草扉,率先入內,大家跟著進了茅棚,才發現這草舍不過是一個通路,草舍正中,是一條地道入口,鬍子玉下了地道,韋明遠忽有所感道:「這通路會不會有鬼?」

  杜念遠道:「沒有!鬍子玉本來建議上官兄弟在這兒設機關,可是上官兄弟不答應,他們要以武功及胸中學問與韋伯伯一決上下,剛才那些炸藥,還是他偷偷埋進去的。」

  韋明遠不作聲了,率先下了地道,大家魚貫而入,沒有多久,就走出地道,眼中又是一番景象。

  慎修歎道:「這地方山水怡人,奇石玲瓏,看來上官兄弟倒非俗士。」

  杜念遠一嗤鼻道:「老兄弟還不錯,就是他們的兒子太俗。」

  韋明遠奇道:「怎麼說是他們的兒子呢?」

  杜念遠道:「天玻上官宙沒有娶妻,二房共一子,把個飯桶當做寶貝。」

  大家聽她說得捉狹,都笑了起來。

  走了不久,已到璿璣亭上,上官宙正為一個相貌俊秀的少年推拿著。

  鬍子玉對著棋枰發呆。

  大家走前一看,一個個也都呆了。

  ▼第六章 落絮有聲花墜淚 行雲無跡月含愁

  整個璿璣亭陷入一種肅靜中。

  杜念遠無心巧布的一著妙棋,將所有的人都誘至出神的境界。

  其中只有趙大是例外的,因為他根本不懂得下棋,所以全場也只有他一個人是清醒的。

  他無聊地向四周閑瞧著,感到很是不耐煩。

  還有一個清醒的人是杜念遠,她此刻正負手背亭而立,眼望著天際悠悠的白雲,不知在想些什麼心事。

  良久,亭上群豪仍是低頭苦思,毫無動靜。

  趙大偶然將頭回過來,一瞥亭上諸人的情狀,不由大吃一驚。

  就是這片刻工夫,每個人的臉色都變為異常難看。

  韋明遠,杜素瓊,慎修三人,不過是略見蒼白。

  鬍子玉與任共棄居然有搖搖不支之狀。

  上官宙本來是在為他兒子推拿的,可是他的眼睛迄未離開過棋盤,現在聯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了。

  趙大雖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使他們如此,但他確知必與這盤棋有關,猛然踏上幾步,與掌一揮,將黑白子混成一堆,然後大喝道:「俺不信這一堆破棋子有什麼邪,瞧俺老趙攪了它。」

  他的聲如焦雷,再加上棋局已了,這才將眾人驚醒。

  韋明遠深籲了一口氣道:「趙大!謝謝你,若不是你這一攪,恐怕我們都要毀在這亭子上了。」

  趙大似猶未信地道:「韋爺!這鳥棋子真有這麼厲害,怎麼俺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呢?」

  韋明遠道:「你不懂得棋,所以無法領略到其中之妙,當然不會著迷了。」

  趙大這下子明白了,卻又不以為然地道:「懂了就要入迷,那還不如不懂的好。」

  雖是笨人笨話,卻含有無限哲理,眾人聽了倒不禁默然無語。

  慎修一抬眼,望見杜念遠的臉色一無異狀,微感詫異道:「賢侄女,莫非對那局棋,你已有了解法?」

  杜念遠平靜地道:「沒有!我在無意之中擺出那著棋,只覺得它很妙,可是我也不知道如何破解。」

  慎修異道:「那你怎能無動於衷?」

  杜念遠淺淺一笑道:「我當時確實是想了一下,後來發現實在想它不通,便乾脆不去理會它了。」

  慎修聞言,朝她仔細看了一下,然後歎道:「玄之又玄,眾妙之門,我道家鼻祖李耳,思慮何等周遠,然對此等極其高深之學,亦語焉不詳,是皆于人智有涯之故,窮理而不執迷,是先哲所以不自慮也,賢侄女如此年紀,即能具如此修養,實令我欽佩不已。」

  杜念遠淺淺一笑道:「師伯!您太誇獎我了。」慎修搖頭不語,任共棄卻因杜念遠受到慎修如此推重,感動得幾乎流下淚來。

  此時上官宙已將懷中的兒子推醒過來,又愛又憐地撫著他的肩頭歎道:「癡兒,你大自不量力了,燕雀豈堪與鴻鵠比翼,螢燭怎能與星月爭輝,你那點智慧,想跟杜姑娘一較上下,不是自取其辱嗎?」

  那少年一言不發,神情癡呆,而目光卻始終凝注杜念遠,滿含熱情。

  杜念遠將嘴一撇,背過身去,望都不望他一眼。

  少年的神情突又轉為悲淒,他憔悴的容顏,令人非常同情。

  眾人望著這情景,都默默的無法啟口。

  忽然璿璣亭外,飛也似的撲進一條人影。

  上官宙一見來人,立刻恭謹地叫一聲!

  「大哥,您回來了!」

  那人年歲較上官宙略大,容貌與他相似,只是鼻樑略高,一望而知,他是個性情剛愎之人。

  鬍子玉又向大家介紹道:「這是天璿先生上官宇!」

  上官宇向眾人傲視一周,傲不為禮,卻對上官宙道:「二弟!琦兒怎麼變成這樣子了?」

  上官宙尚未答話,鬍子玉已搶著道:「上官世兄與杜姑娘對奔,杜姑娘擺了一著神棋,世兄苦思入迷,心智焦慮幾竭,幸而發現得早……」

  上官宇不信地道:「哪有這等事,琦兒天資超人,舉世無雙,我不相信那女娃會比他更聰明。」

  任共棄聞言暴怒道:「放屁!你那寶貝兒子給我女兒撿鞋都不配。」

  上官宙卻正色地道:「大哥!是真的!那著棋不但難倒了琦兒,連我也入了迷。」

  上官宇用眼瞄了杜念遠一眼,然後對任共奔厲聲道:「下棋的事不論,你方才對我那樣說話,應該割舌示微。」

  任共棄暴怒而出,也是大聲道:「你是什麼東西?也配我好言相向?」

  上官宇陰陰地笑了一下,舉手突擊,任共棄倉猝回格,卻被撞退了四五步。

  上官宇傲然狂笑道:「我只道你有多大能耐,敢對我如此無禮,原來連我六成功力都擋不了,牛鼻子,今天你死定了。」

  任共棄先制於鬍子玉,現在又在上官宇的掌下吃了虧,不由將他原有的兇殘暴戾之性,完全激發了起來。

  悶哼一聲,埋頭搶攻,出手僅是狠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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