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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四


  神主道:「沒有,對外他們不諱言二人是夫妻,可是在暗中,他們為著對我的兒子致歉,始終未曾再及於私,直到藝華鬱鬱而死。」

  以後的情形韋明遠都知道了,想起師父一生的不幸,不禁泫然泣下。

  神主道:「他們為了替我延續香火,並未將孩子帶走,可是我於心不安,責令孩子姓陳,算是我對藝華的歉意,而且在他十歲之時,就將他帶到此地,令他一心學道,希望他將來有所大成。」

  韋明遠想了一下道:「怎麼我師父從未向我提及此事?」

  神主道:「子洛那孩子何等忠厚,我又是他長輩,這些事他怎會再向第三人道。」

  韋明遠心中萬念變雜,看見神主亦是滿面淒容,忍不住又勸告地道:「您也別自責過深,當時您處置雖是不當,可是您對我師父已經算是盡了心了。」

  神主搖搖頭道:「不!他二人後來那等做法,俱是我一手造成,當時我一心只想快些擺脫俗情,誰知欲速不達,到頭依然功虧一簣。」

  韋明遠含疚道:「那都是弟子不好,誤了神主成道之機。」

  神主搖搖頭道:「這是數,我自行不義,自食其果,可見人存不得一點私心。」

  韋明遠忽然問道:「神主所修玄功,真能脫體飛升嗎?」

  神主搖頭苦笑道:「道家丹成飛升之說,本是欺人之談,我練的不過是一種高深武功,但是練成之後,確能脫胎換骨,憑虛禦空,但是以我們有限之生命,要到達那種境界,確實是難上加難,我本來可以到達第一步,可是定力不夠……」

  韋明遠惑然而問:「那麼這種境界是永遠無法達成了?」

  神主道:「這也不然!一個人若是自小即膺機遇,而無雜念擾心,再加上資質,很有可能到此一境界,像慎修就有希望,所以我希望你不必見他,也不要再去打擾他了。」

  韋明遠點頭道:「師門後人有此成就,弟子亦頗以此為慰,定遵神主之命,好在我恩師往年之事已明,我對天下武林有個交代,也就行了。」

  神主點頭道:「好!你若是怕無法取信於人,我可以修一封書信給我兒子,令他明告天下。」

  韋明遠搖頭道:「不必了,我只要知道恩師昔年未曾有虧負他人之事,為願已足,碎心人之遭遇亦夠慘的了,無須再去刺激他了。」

  神主想了一下道:「也罷!我塵心早淡,對我自己的兒子倒無什麼眷戀,惟獨對於你卻頗為投緣,若是你肯留在此地,我倒是十分歡迎。」

  韋明遠道:「這一點恐怕要違神主之命,弟子在中原尚有未了之事。」

  神主道:「什麼事?」

  韋明遠長歎一聲道:「世上還有何事,名利都能淡忘,卻不能免掉為兒女操心的俗務。」

  神主亦是微微一歎道:「好吧!這倒是不能勉強,你去到中原,看見我那兒子,給他一個信,叫他上這兒來見我,這傢伙從小就不成器,老了還要我操心。」

  韋明遠恭聲道:「弟子一定遵命,只是恐怕他不易相信我的話。」

  神主想了一下,從身邊摸出一塊玉玦道:「這是我周家傳家玉玦,亦是周村族長標誌,你拿著這個東西去命令他來見我,諒他必不敢反抗。」

  韋明遠接過玉玦,突然想起一事,黯道:「這事我倒可辦到,但是周村已被宵小夷為平地了。」

  神主面色大變道:「是誰做的事?」

  韋明遠道:「我雖未查明正兇是誰,但鐵扇賽諸葛鬍子玉實難辭其咎。」

  神主大怒道:「我沒有聽過這下三濫的江湖人之名,而且我也不下山了,這事你責成我那孽畜,限令他拿兇手之頭來見我。」

  他說時鬚眉皆動,憤怒已極。

  韋明遠恭然道:「弟子遵命,而且弟子亦可助碎心人前輩一臂之力。」

  神主微一頷首,拍開杜素瓊的穴道。杜素瓊嚶然而醒,與韋明遠相見,倒是有恍如隔世之感。

  玄真宮掌宮神主居然破例,不但韋明遠等三人安然地放下山去,而且還親自送到海邊,這事情讓所有的宮中之人都感到驚奇,不過他們也只能悶在心裡。

  韋明遠身立船頭,恭敬地一施禮道:「神主請回吧!所托之事,弟子一定盡力做到,定不負神主之望。」

  神主微微頷首,舉手回禮道:「你去吧!若是哪一天你了斷一切俗務,我還是歡迎你來到此地,以你的資質,習那上清氣訣,應該比我的成就還高。」

  韋明遠道:「謹謝神主厚愛雅意,弟子會記在心中的。」

  神主將手一揮,韋明遠吩咐水手解旋啟程。

  船剛行以數尺,神主尚立在岸邊相送!

  韋明遠忽然想起一事,飛身一縱,又到了岸上。

  神主奇道:「你又回來做什麼?」

  韋明遠恭身道:「弟子尚有一事請示。」

  神主道:「什麼事那等重要?」

  韋明遠道:「弟子師祖不知是否尚在人世?」

  神主面色微動,沉吟一下道:「天龍子的修為尚高於我,我能不死,他應該也健在,只是他身如閑雲野鶴,不知道該到哪兒去尋他。」

  韋明遠道:「弟子對師門實在仰慕得緊,神主可知師祖平素總在哪些地方駐節?」

  神主又想了一下道:「我這義兄居無定所,不過他最後一次分手時曾說要往羅浮永居,我也曾去過幾趟,僅未獲面。」

  韋明遠一躬道:「師祖既然如此說,弟子得暇,定要去找尋一趟,略表孺慕之忱。」

  神主點頭道:「你宅心忠厚,也許義兄肯見的,我自知所做的事,不太能得他的諒解,因此可能他知道我去,也避而不肯見面。」

  言下頗有黯然之狀。

  韋明遠道:「弟子找到師祖,定然替神主解說一番。」

  神主點頭道:「有勞你了,你去吧。」

  韋明遠又作了一禮,回身上船,揚帆而去。

  歸途恰遇順風,舟行甚速,不過才花了兩天時間,已然回到粵境,棄舟登岸,商議行程,韋明遠認為找兒女雖屬重要,可是玄真宮神主所托找碎心人之事,尤為緊要,主張馬上北上,杜素瓊卻笑道:「茫茫天涯,碎心人必會在那裡等著你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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