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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七


  她嬌媚地摟著豫讓的脖子,開始敘述著以後生活的計畫,哪裡種粟、哪裡種菜,屋子前後可以植桑,窗前開一個小小花圃,種幾株菊花……」

  豫讓含笑地聽著,快到家門口時才道:「小桃,你別忘了,我們只得兩個人,而你是要開闢一個幾十個人的大農圃,我們來得及工作嗎?」

  「別人來不及,我們卻沒有問題,我們的一隻手,抵得上人家的幾十隻手呢!武功也有好處,那使我們的力氣大,動作快。」

  「哦,練劍數十年,可不是為了種田而下功夫的。」

  「夫君!難道你不能放下劍嗎?」

  「我想是不可能的。一個人只要手中握上了劍,就永遠也放不下來了,這一點你該跟我一樣的清楚。」

  小桃歎了口氣道:「是的,我清楚,不過,我們先計畫好了也沒關係,慢慢再來做好了,總有一天,我相信農事會使你忘記了劍。」

  「我能忘了劍,別人卻忘不了,有不計其數的劍客會找上門來要求切磋,或是殺了我以求成名。」

  「是的,不過他們已經很難擊敗你了,要達到你的造詣是很難的一件事。」

  「但是他們會來騷擾我的生活,占去我工作的時間。」

  「沒關係,我可以去工作,你可以專心練劍好了。有空的時候就幫幫我,我一個人也應付得了的。」

  「那你不是太辛苦了嗎?」

  「我不怕辛苦,只要能守著你,辛苦也有了代價。再者,我想這裡多少可以避一些無端困擾,王飛虎可以給我們擋掉一些人的。他做了河東特軍後,這點力總是應該盡的,文姜大姐把居處選在此地準備跟你偕老,多少也是為了這層方便。」

  說完了她有點後悔,因為她怕撩起了豫讓的心事,又觸動他對文姜的思念。

  但豫讓卻很平靜,絲毫沒有為這句話引起任何不安,笑笑道:「是,文薑是個很會安排的人,她總是把一切都想得很周到。看來我們是得好好計畫一下以後的日子。」

  進了門,一陣飯菜的香氣直透鼻際,桌上放了一隻雞,一尾魚以及幾味菜。

  豫讓目中發出了光彩道:「真好,今天居然有這麼豐盛的菜肴了。」

  小桃道:「這是姚開山他們帶來的,以後就沒有了,除非等我們慢慢地豢養起來。這兒離市集很遠,想買也買不到。明天,可得要吃素了。」

  豫讓道:「那可不行。從小我就是無肉不飽,不過也沒關係,這林子裡有的是飛鳥走獸野味,只要有一副弓箭,肉食是不會缺少的。」

  小桃道:「那你可得自己去獵了,我只有一隻手了,可沒辦法拉弓。」

  豫讓憐惜地撫著她的臂膀道:「你的手還痛嗎?」

  「有一點,趙襄子留下的藥倒是珍品,已經不流血了。」

  豫讓問得很平靜,她回答得也很平靜,好像這已經是很久的事,那只手不像是今天上午才被砍下來的,而且是豫讓自己砍下來的。

  從屋裡提了一罐酒來,暮色漸深,小桃點上了油燈,兩個人對坐著開始晚餐。

  平分著喝了一罐酒,酒很烈,兩人都有點酒意,豫讓抱起小桃往屋裡去:「今天早點休息,明天還要起早。」

  小桃微微掙扎道:「不行!夫君,我得把碗收了。」

  「明天再收好了,日子長著呢。」他把小桃放到坑上,迫不及待地解去她的衣服。小桃也沒有太堅持掙拒,雖然她聽人說過,已經懷了孕的身子應該謝絕燕好的,但她無法拒絕豫讓的愛撫。

  畢竟,這是難得相聚的一夕了,也就是最後的一天,兩個人從一陣激動中平靜下來的時候,小桃已經十分的疲倦了,因為豫讓一直在熱情地需求著,似乎要把這一輩子的歡樂在這一刻完全地享盡。

  小桃雖然感到有點異常,但是豫讓的健壯使她有暈眩感覺,而且那一種無以言喻的歡愉也使她融化了,她只想沉浸在那種瘋狂似的感受中,什麼都不願去想了。

  一直到她被一陣輕微的響聲驚醒後,才睜開眼睛看著窗外,天際已有魚肚似的微白。

  身邊的豫讓已不在了。小桃連忙坐起來,被一隻粗壯的手按住:「你多睡一下,我走了。」

  「我……起來陪你一起去。」

  「不用了,小桃,我很快就會回來的,你還是多睡一會兒吧,天還早得很呢。」

  「天色都已大亮了,怎麼還稱早呢?夫君,我要陪你去,雖然我不能幫忙,但我要看著你。」

  「小桃,這兒只有一匹馬留下,我已經起晚了一點,必須要趕一程,所以不能帶你慢慢的走了。再說,我也不希望你在身邊看我跟人決鬥,我會分心的。」

  小桃放棄了努力,她知道豫讓說不行的時候,就是不行了,他從來沒有改變過既出的言語過。當他以劍客的身份開始遊俠江湖時,即已如此,十年來都沒更易,絕不可能期盼他此刻改了。

  小桃只能以另外一種方式來要求他。「豫讓,我不去了,但是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,回到這兒來。」

  豫讓怔了一怔,笑道:「當然了,這兒是我的家,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,當然要回來的。」

  小桃神色莊然:「夫君,你聽清楚了,剛才我叫你名字豫讓,是要你以豫讓的身分回答我的。」

  豫讓又是一呆。他是有點彆扭的感覺,卻說不出在哪兒,現在才明白,那是稱呼上的不同。

  小桃稱呼過他豫大俠、豫先生、爺、大哥、夫君……那是因關係的發展而異的,從沒有稱呼過他的名字。

  這次不但直呼其名,而且語氣也不同了,所以聽來會那麼的不舒服與陌生。

  小桃仍是目光炯炯地望著他,等待著他的答覆。

  豫讓不安地作了一番思索道:「小桃,這又有什麼差別呢?難道豫讓就不是我了嗎?」

  「對我說來,豫讓和你的確是兩個分開的人,而且截然不同。前者是天下聞名,冷靜而正直的劍客,後者是我殷勤而體貼、能幹多勞的丈夫。我知道我丈夫是一定會回來的,所以我才問豫讓。」

  豫讓仍是在沉思中,最後終於道:「我會回來的,即使我死了,我也會回來的。這兒是我的家,我的根,在我有生之年,我會在此地真正地工作。」

  小桃放心了,她知道這是可靠答覆,一個丈夫或許會騙他妻小,但是劍客豫讓絕不會騙一個女子的。

  豫讓拍了拍她的肩膀,然後做了件很奇怪的事,也撫了一下她光滑而袒露的肚子。落手很輕,就像是父親在撫著孩子的頭頂,他臉上的神情也是充滿了慈祥。

  豫讓的臉上很難有表情,而且從來也沒有顯露過慈和的表情,這是一種親情,是父母對子女所專有的神情。豫讓沒有孩子,他何來此等神情呢?

  難道他是在向那尚未成形出世的孩子打招呼嗎?

  小桃一直想不透他這個舉動與這個神情的意義,他為什麼要撫摸一下她的肚子呢?

  是表示情愛的撫摸嗎?不可能,因為她此刻還是裸露的,她的臉、她的唇、她的胸、她的腰,甚至她的臀,都比肚子上更能表達情意,小桃是背向豫讓,伸手來撫摸肚子是很難的一個動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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