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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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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要做些什麼工作?」 「除糞,這是件很骯髒的工作。」 豫讓也愕然了,急聲道:「什麼?要我去除糞?」 這件工作不但骯髒,而且卑下,是那些賤民的工作,豫讓雖然不是貴族,但他是一位高傲的劍客,要他去做這份工作,似乎太屈辱了。 大桃歎了口氣:「後宮是禁地,囚工是絕對不准前來的,我費了很大的心血,昨夜偷偷地把原先工作的老郭絆了一交,跌斷了腿才能把你弄進來。」 小桃也埋怨道:「姐姐,你怎麼給他找了這份工作呢?預大哥怎麼幹得了?」 大桃歎道:「你們聽我說,這份工作雖賤,卻最適合下手。君侯有潔癖,每次入廁一定要坑內乾乾淨淨不得有遺糞,所以他的廁房是專用的,用過一次後要立刻清除。那個老郭被我整得斷了腿,別人又不肯去替代他,才要叫人從外面叫一個進來。」 豫讓道:「只要能便於下手,除糞也沒什麼。」 小桃道:「現在你不幹也沒法了,人已經進來了,總不能又出去。要知道的你身份是囚工,可沒有選擇的自由的。」 小桃道:「你先前不說明是什麼工作,大概是怕預大哥拒絕吧?」 「不!我知道預大哥聽了我的說明後,一定會答應的,我是怕你會拒絕,根本不告訴他。」 「我會拒絕?」 「是的,豫讓在你的心目中是一尊神,你絕不會讓他受半點屈辱的。」 小桃低下了頭。 豫讓道:「大桃,你要說明什麼?」 「君侯如廁時,不會有太多人侍候,那時的防禦最薄弱,你就有下手的機會。」 「那時我也能在一邊嗎?」 「這當然不能,不過要立刻清除坑中的糞便,可以停身在後面的附近,一擊出手不難如願。」 豫讓沉思片刻才道:「好!帶我過去吧!」 大桃道:「你必須要立刻開始工作,因為今天有宴會,飲宴頻頻。君侯平常都是每日如廁一次,但吃了東西,就會多一兩次,不久前他已來過一次,吩咐要急速清除,很可能他等一下就要再來。」 說著已經走到了荷池旁邊,指著那屋子道:「那就是廁房,旁邊另有一所屋子,放著除糞的工具,你去拿了趕快工作吧!有人過來了,我可不能多跟你說話了。」 果然有一名侍衛過來,卻迎著大桃道:「大嫂,除糞的工人來了吧?」 大桃用手—指:「人在那兒,你難道沒看見?」 侍衛道:「我那邊被屋子擋住了,看不真切。喂!漢子,你叫什麼名字?」 豫讓低下頭道:「小人叫於大。」 「犯了什麼罪?」 大桃不耐煩的道:「他喝醉酒鬧事打架,被郡守判坐監三月,才坐了兩天,運氣好碰上了君侯大壽特赦,今天幹完了就可以出去了,你有什麼好問的?」 那侍衛笑道:「大嫂,我只是想問問,假如他的罪重,不妨多罰他幾天。老郭的腿一兩天內好不了,君侯今天為了高興,把犯人都放了,明天怎麼辦?」 大桃冷笑道:「沒人幹活兒就該你們來做。」 「大嫂別開玩笑了,我們是侍衛,怎麼操此賤業呢?」 「你們怕髒怕臭不肯幹,就要多留別人兩天來幹?」 那侍衛陪笑道:「大嫂,兄弟只是這麼想,還沒有真的打算如此做。」 「你這種想法就不該。你們食君之祿,就該忠君之事,尤其是你們當侍衛的,享受著比別人高幾倍的待遇,什麼事都不做。」 「我們怎麼不做事,我們保衛國君的安全。」 大桃冷笑道:「那麼你們就該把國君身邊的瑣碎事,都分擔著去做,尤其是像除糞這類工作,假如這除糞者是個刺客,乘著國君入廁時行刺,又怎麼辦?」 豫讓聽了心中一跳,以為大桃要揭穿他的行藏了。 那侍衛哈哈大笑道:「大嫂別開玩笑了,一個刺客不會去做這種工作的。」 「何以見得呢?他們要行刺國君,這正是一個好機會。」 侍衛道:「君候本人的擊劍技術極精,尋常的刺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,而且君侯身邊時刻不離的那個小鬼也是劍技高手。除非是極為高明的劍客,或許還能給君侯一點威脅,但是高明的劍客絕不會操除糞的賤役。」 大桃笑道:「難怪你們放心得很,把帶人的工作交給我來做了。」 那侍衛道:「實在對不起,大嫂,今天來的客人太多,我們的人手分配不開,整個後宮只有兄弟一個人在照顧著,其餘的人都到前面去了。」 大桃道:「好了,工人帶來了,我們總不要去看著他幹活兒吧?」 「這怎麼敢當呢?請上兄弟的屋子裡坐著去!」 「賈恩,你倒是抖起來了,在宮裡也有屋子了?」 「唉!大嫂!你這不是罵人嗎?我哪兒有這個命呢?只是君侯撥了間屋子,給大家輪值的空檔上歇歇腿而已,還有就是颳風下雨的日子,不必日曬雨淋。屋子在前面的假山肚子裡,那兒既隱蔽,又能看得見四處……」 「假山肚子裡?那是什麼屋子?」 「是石屋,用假山石堆起來的,原來是給宮中的人躲迷藏玩兒的,可是有位妃子因為犯了錯,在那兒上吊自殺了,以後就沒人敢去玩兒了……」 「妃子還會畏罪自弑?君侯是那麼嚴厲的人嗎?」 侍衛道:「君侯待人倒是很寬厚,可是那妃子犯的錯是不可原諒的,何況君侯還沒罰她,是她自己畏罪自弑的。」 大桃道:「她究竟犯了什麼錯?」 「大嫂,這是宮中的秘密,本來是不說的,你是自己人,告訴你也沒關係,她是跟花園裡的小廝偷偷幽會,被君侯撞上了!君侯倒是不願張揚,只在遠處把那個小廝叫了去,訓斥了幾句,趕出宮去,可是那位妃子想不開,自己上吊死了。」 「喔?君侯只是把那小廝趕了出去?」 「是的。沒有再為難他,那小子現在還活得好好的。君侯給了他一筆錢,他置了田地又娶了親,倒是因禍得福了,只可憐了那位妃子。」 「這樣說來,君侯對他也是太大方了。」 「他只不過是個孩子,才十歲,平素十分老實,而且他家裡幾代都在宮中做花匠,他父母是在種花時,恰逢雷雨,被雷殛死了,就剩這一個孩子,君侯不忍心叫他家絕了後。何況,這也怪不了他,是那位妃子故意誘惑他的,君侯雖重禮儀,卻也很明事理。」 「那位妃子也是的,怎麼如此失德,自甘下流呢?」 侍衛笑道:「說的是,可是也難怪,宮中有六位妃子,只有君侯一個男人。就算照著輪,也得好久才輪到一天侍駕,可是君侯近年來醉心擊劍搏戰之技,早晚都在潛心練習,對女色上就疏遠了,她耐不住寂寞,才做出那種事來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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