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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七


  梅剛聳聳肩,道:「這是幾十年前的舊事,經過情形很秘密,外間都不大清楚。咱只知道這一場大決鬥下來,魔教幾乎連根斬除,所以數十年來,天下只知有武林五大世家,卻很少聽到魔教了。」

  周老二道:「魔教雖是徹底失敗,但一定還有高手倖免漏網。不過由於武林五大世家勢盛,所以不敢出現而已。如果阮先生提起魔教,必有相當根據。以在下推測,銀老狼必是獲得魔教奇功秘藝,自恃可以與萬兄,也就是當年的三絕郎君竺東來一拼,才敢公開露面,要重建章武幫。」

  梅剛咕噥道:「最好不是杭州揚夫子,咱心裡很不希望中上絕學,竟會與那銀老狼這等邪人連在一起。」萬家愁道:「我也聽師父提過在中土的第一邪派便是魔教,不過他老人家找了很久,也沒有碰到魔教高手,所以後來尋找之心也漸漸淡了。」

  大家忽然都陷入沉思之中,過了一會,萬家愁道:「周老二,咱們明兒一早就前赴襄陽,對不對?」

  周老二道:「對,咱們可以在襄陽截住銀老狼這一干魔頭,作一個了斷。但此舉關係十分重大,在下直到現在,還未曾籌畫出一個是妥善的計畫。」

  萬家愁道:「此舉關係重大?不見得吧!除了我個人之外,也就扯不上別人啦!」

  周老二微微一笑,道:「對萬兄你個人而言,一來有仇恨要雪,二來要借他的功力療傷,已經非同小可了。何況還扯上很多方面,例如這宣城阮家,白蓮教以至武林五大世家等。」

  他面上不禁泛起興奮之色,又道:「想不到很多很多的不解之結,竟會系在這個平地冒起的銀老狼身上,唉,真想不到……」

  他尋思了一會兒,才道:「明早咱們上路,萬兄和吳姑娘須得喬裝改扮一下,你們扮作一對新婚夫婦。我和梅兄扮作家人隨從,最好有個丫環或者老嫗,那就更是無懈可擊了。」

  萬家愁道:「其啦,咱們上哪兒找一個丫環,沒的添個累贅,反為不美。」

  吳芷玲道:「或者我去跟阮家小姐商量一下,她若派得出來,必定不會變成累贅。」

  周老二贊成道:「好極了,吳姑娘不妨試一試,咱們做事必須務求盡善盡美。」

  吳芷玲匆匆去了,不久便回來,向大家說道:「我已借到一個人是位老婆婆。她不會說話,是個啞巴,但據說武功高強,手中的一根黑拐,有萬夫莫敵之威。這個人怎樣?」

  周老二道:「如果阮先生認為可以,咱們大可放心。」

  吳芷玲搖頭道:「不,阮先生不知道這件事,阮家小姐說,這位啞婆婆與銀老狼的章武幫結有極深仇恨,所以啞婆婆想跟我們同走一趟。」

  萬家愁哦了一聲,道:「她和章武幫有仇麼?她會不會被章武幫之人認出來呢?」

  吳芷玲道:「那我就不知道了。」

  她眼睛望著軍師,等他發表意見。

  周老二尋思了一下,才道:「其實,章武幫之人無不認得萬兄,就算多一個啞婆婆,也沒有關係。」

  於是吳芷玲又去把啞婆婆請出來,眾人但見這個老嫗霜眉白髮,身子佝僂,手拄黑拐,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,在外表上實在瞧不出是個身懷絕技之人。

  當下眾人商議停當,萬家愁仍然姓萬,只不過改個名字叫人傑。

  吳芷玲便是萬少奶奶。

  啞婆婆大家稱她為李大娘。

  梅剛和周老二都改名不改姓。

  至於日常行止,都由周老二安排策劃。

  這一晚深夜之際,阮先生差人送來少林經命神丹和武當紫雲散,萬家愁記住用法,珍重收起。

  翌日早晨,這五人雇了一艘船,沿溪水直放襄陽。

  身際帶了好些箱籠等物事,舉凡衣服用物,無不具備。

  萬家愁經過周老二替他改裝易容之後,兩道假後毛斜飛入鬢,變成個調說風流的富貴公子。

  那吳芷玲亦經過刻意裝扮,頭上流個鳳髻,插上珠細金釵。

  玉面打上胭脂,眉毛描畫過,看起來竟似個少婦,與原先的少女模樣全不相同。

  那啞婆婆則不知如何把面孔染黃,看來特別瘦削,發眉染黑,腰肢也挺直了許多,跟早先那種衰老佝僂之狀大不相同。

  梅剛和周老二都換上家人服飾,梅剛的金棍漆成焦黃色,用來挑東西恰好不過。

  在船艙裡大夥兒談談說說,倒不寂寞。

  從宣城溯溪水到襄陽,也不過是兩日水程,第二日下午已抵襄陽碼頭。

  臨上岸時,周老二特別對吳芷玲說道:「襄陽城現正是白蓮教的根據重地之一,最近白蓮教有重要活動,所以舉凡水陸碼頭的過往人等,都被他們嚴密監查。咱們此生投店,姑娘你須得裝像一點。」

  吳芷玲征一下,道:「我有什麼地方不像?」

  周老二道:「外表雖然像是萬兄的媳婦兒,僅舉止口吻都須小心,尤其是有意無意中要流露出親呢之態,這才像是新婚小夫婦。」

  吳芷玲登時紅暈滿頰,道:「我不信白蓮教之人會整天盯住我們。」

  周老二道:「這些人疑心病很大,咱們對外說是要改從陸路前往南陽,那兒是你娘家故居,不過剛好啞婆婆生病,便在襄陽暫駐,延醫診治。這是咱們逗留襄陽的藉口。」

  眾人都記在心中,萬家愁道:「若是如此,吳芷玲躲在客店,少點露面豈不妥當?」

  周老二搖搖頭,道:「不行,試想你們小倆口子既是腰纏多金,又是新婚燕爾,如今因故滯留襄陽,豈肯老是悶在店中,若依常理,你們小倆口應該時時到處遊覽風景勝跡。」

  萬家愁頷首道:「你說得也對。」

  周老二道:「你們出遊之舉,當然也含有深意,所以非出遊不可。吳姑娘,你只須在舉止態度上與萬兄裝得親熱一點就行啦,別像平常這般灑脫,以致明眼人一望而知你們之間光明磊落,全無兒女私情。」

  萬家愁嘻嘻一聲,道:「那麼這幾天只好委屈芷玲你了。」

  他對吳芷玲當真向無雜念,心中坦坦蕩蕩,所以直到現在,還沒有一點異樣之感。

  吳芷玲使首微俯,玉面紅暈一直不曾消褪。

  梅週二人瞧了不覺都心中一動,暗想:原來這位姑娘心中對萬家愁已有不平常的感情,以她的才貌和心地,與萬家愁實是甚為匹配。

  這兩人對望一眼,彼此都瞭解對方的想法,於是互相頷首示意,決定設法玉成兩個青年男女的好事。

  那吳芷玲扭保了半天,才羞答答地低聲對周老二道:「我們可是都住在客店?」

  周老二道:「當然啦,咱們哪能租房子呢!」

  吳芷玲道:「是不是包下一座跨院?」

  周老二道:「有這樣打算,但還得看看客店的生意,如果沒有整座的跨院,一間上房也可以對付。」

  吳芷玲造一口大氣,道:「我們大夥擠在一個房間裡,倒也熱鬧開心。」

  周老二心中明白,微笑道:「在下正是打算跟你講個清楚,不論客店的情形如何,我們這些下人,都不能跟你們小倆口子擠在一塊兒。」

  吳芷玲吃一驚,同時滿面通紅,咱呐地說不出話。

  梅剛忙道:「其實咱們個個胸懷磊落光明,這等小節豈可拘泥,姑娘不必放在心上。」

  萬家愁意會到其中的微妙,心中也有點兒不自在起來。

  不久以前萬家愁和吳芷玲兩個人,一同犧宿在一個山洞中,那時也沒有第三個人,但吳芷玲卻那麼泰然自若。

  可是現在要她演戲,假裝是新婚夫妻,以便掩外人耳目,她偏就有了顧忌羞澀等,使得萬家愁也不覺受到感染,覺得有點不安。

  吳芷玲自然不能不答應,到了客店,幸喜那安振客棧還有一邊跨院可以包下來。

  當下萬吳二人佔用一間上房,其餘啞婆婆自用一間,梅週二人合住一間。

  啞婆婆依照原定計劃裝病,所以行李箱定等物一安放好,萬家愁便一疊聲催周老二去請大夫來看病。

  不久工夫,店夥便請來一位姓黃的大夫,這黃大夫替啞婆婆細細把過脈,診斷是風寒外感,加上旅途勞頓,所以寒熱交作。

  據他說來病勢不輕,必須治好了才可以上路。

  他開了方子,周老二就像那些節儉忠心的家人一般,不肯交給店夥,親自上街抓藥。

  萬家愁和吳芷玲回到上房,吳芷玲在床邊一坐,便不動彈,也不開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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