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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六


  蒙面漢子不覺又踏前兩步,薛鴻飛只一隻手拔出長劍,劍身寒光四射,一望而知鋒快異常。

  他一劍在手,氣勢立時大盛,與剛才徒手之時大是不同。

  可見得他在劍術上造詣極是深厚。

  蒙面漢子澀聲冷哂,道:「薛鴻飛,我先把吳姑娘奪回來,再領教你的武當劍法。」

  那顧鎮國一直忍痛不吭一聲,這時忽然厲聲道:「薛公子,萬萬不可被他把人搶走,寧可先取她性命。」

  他乃是老練江湖,故意用殺死吳芷玲的話,使對方心裡上受到威脅。

  其實薛鴻飛哪須他出言提醒。

  秦大貴也高聲道:「對,乾脆先殺死這丫頭,咱們再放手拼個生死。」

  蒙面漢子冷笑道:「還來得及麼?」

  話聲未歇,右手伸出抓去,五指如鉤,修然間已堪堪搭落薛鴻飛臂彎的「曲池穴」上。

  他出手雖是快逾閃電,但還不驚人。

  最可異的是二人相距六六尺之遠,萬家愁身子未動,卻居然夠得上扣抓薛鴻飛臂彎的穴道。

  薛鴻飛臂彎上已感覺到對方強勁的指力,心頭一凜,哪裡還來得及傷人,忙忙側身斜閃。

  但饒是他閃得快,敵人強勁的指力,仍然罩住臂彎穴道。

  他連閃兩次,移出六七尺之遠,仍然被迫得急急縮手躲避那幾股指力。

  薛鴻飛手一縮,吳芷玲呼一聲飛了過去,投入萬家愁懷中。

  她至今仍未恢復行動能力,因此當然不是她自己躍走,而是萬家愁一手把她提過去。

  萬家愁仰天笑道:「你豈能動她一根汗毛,哈……哈……」

  他由出手以至把人搶回來,兔起鶴落,只不過費了眨眼工失而已。

  那薛鴻飛丟了這麼大的人,筋斗摔得著實不輕。

  秦顧二人雖是驚魂未定,但心中又暗暗竊喜。

  暗想這薛鴻飛栽了這一跤,日後定然不敢狂妄驕傲。

  薛鴻飛迅快回想一下,心中驚疑交集。

  那萬家愁分明距他尚有六七尺遠何以距離會突然縮短了,變得伸手可及?心念一轉,忖道:若要查明此一古怪,定須出手拼斗方知。

  我何不施展師門鎮山絕藝玉連環二十八劍,好歹守住門戶,看他使的哪一門奇功秘技!

  要知他打算施展的玉連環二十八劍,乃是武當派不傳之秘,珍貴異常。

  凡是碰上莫測深淺的強敵,一旦施展這套劍法,定可安然熬過二十八招,絕不落敗。

  又往往在某種情形之下,既不要想咄咄迫人,又由怕落敗負辱,這時若是施展玉連環二十八劍,定可兩全其美。

  薛鴻飛健腕一抖,劍身發出一陣嗡嗡之聲。

  接著人隨劍走,不徐不疾,攻將前去。

  眼看他劍勢如虹,劍尖離萬家愁面門只有尺許。

  萬家愁眸子連閃幾下,顯然很注意地觀察敵人劍路。

  但他身子居然紋絲不動,屹立如山。

  那只空閒的右手,也沒有封架或反擊。

  其實萬家愁不僅只是全身不動,甚至還能令人在感覺上得知他根本存有「不動手」的決心。

  秦顧二人瞧出了便宜,不約而同地呐喊喧叱,助長薛鴻飛的威勢。

  薛鴻飛感受卻斷斷與旁觀的人全然不同,他只覺得敵人把他的劍法破拆得無懈可擊,長劍焉能再刺過去?萬般無奈之下,只好刷地撤回劍勢,挽劍而舞。

  他在萬家愁身前身後將玉連環二十八劍逐式施展。

  每一劍化出之時總是才發便收。

  旁人看來他簡直是在操演劍法,好讓萬家愁指正一般。

  秦顧二人瞧得眉頭大皺,全然不明白那薛鴻飛到底怎麼回事?他操演劍法給人家看,雖然每一招都使得氣定神足,甚是精妙。但他為何要這樣做呢?萬家愁懷中的少女嚶然回醒動彈了一下,雙腳慢慢有了力量,支撐起她自己的身子。

  但萬家愁仍然一手環抱著她,不讓她走動。

  吳芷玲終於睜大雙眼,驚訝地回顧了好一陣。

  然後把臉龐貼偎在他胸前,輕輕問道:「萬大哥,那個壞人在幹嗎?」

  萬家愁道:『她正在施展一路天下無雙的護身劍法,真是綿密精妙無比。」

  吳芷玲道:「他特意叫你開開眼界,是不是?」

  萬家愁道:「那倒不是,你快瞧,他這一招『庖丁解牛』,啊,真是奇奧絕倫之極。不論你用什麼手法攻去,這一招都能輕易地化解體的攻勢……」

  吳芷玲轉眼望去,只見薛鴻飛長農飄灑劍勢由上而下,由左而右各劃了一劍。

  她本身也是練劍之人,因此瞧得出那薛鴻飛簡簡單單的這兩劍,蘊藏不盡清空靈動之妙,不覺輕輕喝彩道:「好劍法。」

  他們兩人偎抱著談笑觀劍,神態輕鬆親密。

  那薛鴻飛卻在他們眼前舞劍,雖是忽前忽後,忽左忽右,劍招森嚴之極,但沒有一招當真向萬吳二人攻去。

  那秦大貴和顧鎮國瞧得目瞪口呆,全然弄不懂那薛鴻飛究竟鬧什麼玄虛。

  萬家愁不住指指點點,隨口解釋對方刻法的奧妙。

  一直等到薛鴻飛的玉連環二十八劍全套使完,才哈哈一笑,道:「武當劍法果然名不虛傳,以薛鴻飛你這等身手,大概在武當派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好手了。」

  薛鴻飛面色凝重,目光含有十分警惕戒備之意,道:「區區在敝派中成就有限,你自己少見多怪而已。」

  萬家愁道:「我不信,要是你在武當派中還不算得是一流高手的話,還有誰比價高明?」

  薛鴻飛雖是狂傲逞強的人,但說他本門之事,可也不肯胡亂稱雄,道:「比我高明的本門高手,都在山上隱居修道,他們的名字說出來你也不知道。」

  萬家愁哦了一聲,道:「這樣說來,武當派在江湖的俗家弟子,你是最高明的一個了?」

  吳芷玲接口道:「才不呢?聽說金陵大俠許師德才是武當派的代表人物。」

  薛鴻飛登時血氣上沖,滿面通紅,厲聲道:「誰說許師德比我薛鴻飛高明的?」

  萬家愁道:「許師德外號稱為金陵大俠,那一定是武功又高又十分正派的人了?」

  吳芷玲道:「對,江湖上提到金陵大俠,口氣中都很尊敬,可見得他為人正派義氣。」

  萬家愁道:「既然江湖上人人尊重,將來碰上他,也不跟他動手。」

  他見薛鴻飛面含怒氣,便又打個哈哈,道:「芷玲,薛鴻飛是好人還是壞人?」

  吳芷玲聽他叫得親密,心中甚是受用,甜甜一笑道:「他是個壞人。」

  萬家愁道:「這些壞人欺負你,我把他們全都殺死,給你出氣好不好?」

  薛鴻飛冷笑一聲,但神色中仍然十分戒備。

  吳芷玲吃一驚,道:「不行,怎可以殺人?」

  萬家愁道:「你從未殺過人,所以覺得很可怕。但殺過人之後,就很稀鬆手常了。不信你問問薛鴻飛,看他怕不怕?」

  吳芷玲果然問道:「薛公子,你殺人之時害怕不害怕?」

  薛鴻飛哼一聲,道:「怕什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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